李承淵瞥了他一眼,淡笑不語。倒是阿勤蹦了起來,一計拳頭往子忠頭頂敲下,“你個蠢貨,殿下為討姚小姐歡心,自是要借這小狗和她親近咯,嘿嘿嘿——”
見他笑得如此掐媚,李承淵神色凜然,對著子忠道:“將這小東西交給孤吧?!?
——
竹苑
李承淵抱狗的姿態就像捧著一塊燙手山芋,身軀后仰,眉頭皺得能夾暗日光,連狗都察覺冷淡,尾巴漸漸聳拉下來。
“纖纖怎么還沒來???”他環顧四周,仿佛每一刻都在忍受酷刑。
阿勤急忙為太子捶背,“殿下放心,奴才問過了,姚小姐每日都會帶葉子來這竹苑,您今日必定能在此處同她‘偶遇’?!鳖D了頓,尖聲道:“來了,來了——”
李承淵懷中正抱著小奶狗,果見身著姚纖婀走了過來。她已褪下了那礙眼的袈裟,秀發如瀑,月白色的襦裙宛如水邊的云彩,縹縹緲緲地勾勒出她如紅蓮窈窕纖細的身姿。
阿勤趕緊掐了小奶狗的脖子,小狗受驚般猛地一掙,爪子在李承淵手背上劃過紅痕,尖銳的刺痛炸開。
他“急”得在原地直轉圈,拎著衣擺甩動,“殿下,您流血了,這小畜生,心腸怎么這么歹毒啊?!?
尖銳而細膩的聲音闖進姚纖婀的耳朵,她聞聲望來,只見李承淵倒吸著氣,卻下意識先攏手掌護住那團顫抖的絨毛。
見女子走來,李承淵將冒血的手背有意無意地往上伸了伸,口齒輕顫地道:“無妨,是孤不小心。”
“哎喲,姚小姐,你可算來了?!卑⑶谄m花指捶胸,鞋尖不住地點地,仿佛踩中燒紅的鐵板,“殿下打算抱這小奶狗去找你呢。誰料竟被它抓傷了,您看——”
姚纖婀一愣,她記得以前在姚府時,太子對這些小貓小狗是很抵觸的。那會她還擔心,若是日后跟他在一起了,該拿它們怎么辦?如今想來,幸虧他當年毀諾在先。
讀出她心里的疑惑,李承淵耐著性子解釋,“孤的確不喜歡小動物。但凡你所喜,孤都會嘗試接納。三年了,孤并非一點改變都沒有?!?
見他目光如烙鐵般滾燙,所及之處仿佛能灼穿她的襦裙,姚纖婀垂下眸子,伸出雙手,“殿下不喜小狗,還是將它交給我吧?!?
李承淵不動,“不如這樣,你來教孤如何跟這小狗成為朋友?”
“這?”一想到要同他接觸,姚纖婀便心生抵觸,然他到底舍命救過自己,何況她瞅那小狗也著實可愛。
在她猶豫間,阿勤將葉子拉走,“你這丫鬟好不懂事,擾了殿下雅興有你好受的?!?
葉子氣惱,“明明是太子強行將小姐擄來的——”話未說完,嘴巴已被阿勤捂上。
這邊,“殿下先將它放下來,別伸手觸碰。讓小狗感受你的氣息,手指蜷起來,這樣它就不會感受到威脅。”姚纖婀蹲在李承淵旁邊,示意給他看,秀發如夜色傾瀉,幾縷發絲掠過他的臂膀,令他喉結暗中滾動。
姚纖婀未發覺青年灼熱的呼吸,耐心教導,“慢慢來,等它跟你熟了,可以輕輕撓撓它的下巴或者側臉,不要摸它頭頂,小弟弟會害怕的。”
“然后呢,殿下可以喂點膳食?!?
李承淵反應過來,捏著一塊準備好的肉餅送去,被姚纖婀制止,李承淵心不在焉,只覺她的發絲怎么那么調皮,故意跟他作對似的不來纏繞……
“殿下記得要把手掌攤開,小心手指被誤咬。伸過去的動作要慢一點,小弟弟更能感受到殿下的善意,”她剛抬眸,就撞見李承淵深邃而迷戀的目光。
感受到她的不適,李承淵又迅速移開深眸,漸漸動作。
不一會,只聽姚纖婀淺笑道:“對,你看,它已經開始朝殿下搖尾巴了。證明它心里已經有殿下你了?!?
他目光一滯,仿佛被那抹笑容釘在原地,一貫冷酷的臉龐瞬間融化成春水,連呼吸都噙了點小心。
這時,子忠從長廊急匆匆趕來,瞥了姚纖婀一眼后,欲言又止。女子見狀,自主離開。子忠這才湊到太子身邊稟報,“殿下,姚老爺來了,說是想要回女兒。”
——
正廳
姚少魁前幾日收不到女兒來信,又聽鐘琰之說女兒讓他最近不要前往甘霖寺,他就覺得奇怪,后得知太子南下,就知事情必有蹊蹺,一番打探之后,女兒果真被太子帶到望岳臺了。當年女兒被太子辜負,他不是不清楚。
思忖間,只見李承淵迎面走來,笑意盎然,卻于五步之外駐足,朝姚少魁躬了一身,“姚先生,別來無恙,一別三年,孤對您甚是掛念?!?
姚少魁尷尬一笑,“豈敢,太子金尊玉貴,姚某乃一介草民,豈敢勞您掛念。草民今日來意,想必殿下心知肚明,懇請殿下將女兒還與我?!?
“這個好說,”李承淵輕扣折扇,若有所思,“只要先生同意一事,纖纖即刻就能跟您回家?!?
“何事?”
李承淵氣勢烈然,朝他跨進一步,“孤要帶她進東宮,許她一世安穩,榮華富貴。”
姚少魁深呼吸,他還敢提此事,纖纖被她騙得不夠多嗎?“多謝殿下美意。草民的女兒想過上好日子,不必靠太子,靠我這個爹爹就足夠了?!?
見他神色堅決,李承淵目光一暗,“如此說來,姚老爺是不肯將女兒許給孤咯?”
“纖纖早就被殿下驅遠了,再也回不去了。殿下還是另覓良人吧。”
他咬著牙,拂袖而去,“如此——阿勤,送客。”
——
這幾日,李承淵一如既往地抱著那小狗,纏著姚纖婀教他如何逗寵弄心,一連幾日下來,姚纖婀對那小狗也上了心,這日不見小奶狗蹤跡,便跑來庭院相問。
阿勤支支吾吾,不敢回應,“那小奶狗被殿下扔了。”
姚纖婀詫異,若她沒記錯,李承淵前天還跟她說要帶它回東宮呢,“好端端的,為何將它送人?這幾日殿下不是和它挺親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