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邊的信號
- 荒嶼楫夢
- 錢海風
- 6878字
- 2025-05-17 05:21:20
自從林大森和沈明月在那次與漂流者相遇后決定放棄返回大明的機會,選擇留在這座島上生活,已經過去了好幾年。林歸安也長大了不少,這個繼承了父母中原血統的小家伙已經能夠跟著部落里的孩子們滿島亂跑,尤其喜歡纏著比他大四個月的混血小子蘇明德一起去海邊撿貝殼。
這天清晨,朝霞初現,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海面上漂浮著一層薄薄的晨霧,如同一層輕紗覆蓋在蔚藍的海水上。林大森早已起床,他穿著用島上植物纖維編制的簡易衣褲,腰間別著一把自制的小刀,腳步輕快地走向海邊。
一艘獨木舟靜靜地停在沙灘上,那是他經過多次失敗后,在土著能工巧匠的指導下親手鑿制的?;叵肫饎偟綅u上時的手足無措,再看看現在的生活,林大森不禁嘴角上揚。那時候的他,恨不得每天都站在海邊眺望,期盼著大明的船只出現;而現在,他早已習慣了這里的一切,甚至開始熱愛這種遠離朝廷束縛的自由生活。
“大森,等等我!“身后傳來沈明月的聲音。
林大森回頭一看,只見沈明月提著一個椰殼編織的籃子小跑過來,籃子里裝著幾個烤熟的木薯和一些熱帶水果。盡管已經在島上生活多年,沈明月的面容依然保持著中原女子的溫婉,只不過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了許多,眼角也增添了幾分笑紋。
“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吃的,“沈明月把籃子遞給他,“別又像上次一樣,餓得前胸貼后背還不回來?!?
林大森接過籃子,笑著親了親妻子的臉頰:“多謝娘子關心。歸安呢?“
“剛睡醒,正鬧著要去找蘇明德玩呢,“沈明月笑道,“我讓他先吃完早飯再說。那孩子,越來越像你了,倔得很。“
“那是自然,我兒子嘛!“林大森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隨即正色道,“今天我可能會去遠一點的地方,有幾處新發現的漁場想試試,晚飯前一定回來?!?
沈明月點點頭:“小心點,別逞強。“
林大森推著獨木舟入海,熟練地躍上船,揮手向岸上的沈明月告別。這些年他已經練就了一身捕魚的好本領,甚至連部落里最資深的漁民都要稱贊他幾句。這讓林大森頗為自豪,畢竟在大明時,他只是鄭和船隊里一個不起眼的小隨從,哪有機會展現這些才華?
隨著槳櫓的劃動,獨木舟在海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林大森享受著海風拂面的感覺,望著漸漸遠去的島嶼,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這座島已經成為他的第二個家鄉,而且是一個沒有等級森嚴、沒有朝廷腐敗、沒有爾虞我詐的凈土。在這里,他只需要做自己,靠雙手創造生活。
“大海母親今天格外慷慨啊。“林大森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是他從島上土著那里學來的說法。他看到周圍的海水中魚群涌動,這是個好兆頭。
他熟練地拋下網,然后拿出魚叉,專注地盯著海面下的動靜。不一會兒,一條體型碩大的魚游了過來,林大森眼疾手快,一叉子精準地刺中了魚的要害部位。
“哈哈,今天的運氣真好!“林大森歡呼著,將掙扎的大魚提上船。這條魚足有成人手臂那么長,肉質一定很鮮美。
就這樣,他在海上捕了大半天的魚,收獲頗豐。正當他準備返航時,忽然看見遠處的海面上漂著什么東西。起初他以為是一段浮木,但隨著獨木舟慢慢靠近,他發現那是一塊木板,而且似乎上面還刻著什么。
“這不像是島上的東西?!傲执笊止局?,小心翼翼地將木板撈了上來。他用手擦去木板上的泥沙和藤壺,露出了底下的字跡。
木板有些腐爛,但上面刻的漢字依然清晰可見:“大明永樂二十二年,鄭和奉旨下西洋?!?
林大森手一抖,差點把木板掉回海里。他記得很清楚,他們是在永樂十九年隨鄭和船隊出海的,而這塊木板上寫的是二十二年!如果木板上的字可信,那就意味著鄭和在他們失散后,又至少出海了一次。
“難道是第六次下西洋的船隊?“林大森回憶道,在他們出發前,就有傳言說皇帝打算再次派鄭和出海。他的心臟開始加速跳動,一種久違的感覺涌上心頭——那是對故鄉的思念,對大明的懷念。
他趕緊收起漁網,急忙劃船返回岸邊。那塊木板似乎有千斤重,壓得他的手臂發酸。這不僅僅是一塊木板,它是聯結他們與故鄉的紐帶,是漂洋過海的問候,是命運給他們的暗示。
回到岸邊后,林大森把魚簍交給了迎上來的幾個土著少年,自己則抱著那塊木板,急急忙忙地往村子里跑去。一路上,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京城的繁華街市、船隊的壯觀場面、明朝的旌旗飄揚……這些曾經熟悉的景象,如今卻顯得那么遙遠。
在村子的中心廣場上,他看到沈明月正和幾個土著婦女一起編織籃子,同時教他們簡單的漢語。她的教學方式很特別,總是把漢字比作各種島上常見的動植物,讓土著們更容易理解和記憶。這些年來,沈明月在島上開設了一所簡易的學堂,教導部落的孩子們認字寫字,深受部落人的尊敬。
“明月!明月!你看我發現了什么!“林大森喊道,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沈明月被他的喊聲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見林大森高舉著一塊木板沖過來,不禁皺起眉頭:“大森,你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莫非見了鬼不成?“
圍著沈明月學習的土著婦女們咯咯地笑了起來,盡管她們聽不懂“見鬼“是什么意思,但看林大森那滑稽的樣子,也忍不住被逗樂了。
林大森顧不得解釋,直接把木板遞給沈明月:“你自己看!“
沈明月接過木板,當她看清上面的字時,臉色立刻變了:“這...這是從哪里來的?“她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從海里撈上來的,離岸邊不遠?!傲执笊f,“上面寫的是永樂二十二年,比我們出海時晚了三年!“
沈明月沉思片刻,低聲說道:“看來鄭和真的又一次下西洋了。“
這個發現讓周圍的土著婦女們也變得好奇起來,她們圍著木板指指點點,雖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能感受到林大森和沈明月的情緒變化。
“尊敬的老師,發生了什么?“一位學會了一些漢語的土著婦女問道。
沈明月猶豫了一下,然后用簡單的詞匯解釋道:“這是...來自我們故鄉的信息?!?
土著婦女們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紛紛露出了然的表情。在她們的文化中,祖先和故土一直是神圣而重要的存在。
“我們得把這事告訴部落長老?!傲执笊f,同時心中五味雜陳。這塊木板的出現,仿佛在提醒他們:大明還在那里,未曾忘記他們這些迷失在海外的子民。
沈明月點點頭,轉身對土著婦女們說:“今天的課就到這里,明天繼續?!叭缓蠛土执笊黄鸪L老的住所走去。
在路上,兩人誰都沒說話,但心中各有思量。他們曾經日夜盼望著有一天能回到故鄉,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渴望已經慢慢淡化。尤其是有了林歸安后,他們漸漸接受了這座島就是他們新家的事實??涩F在,這塊從海上漂來的木板,又將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思緒勾了出來。
“你說...會不會又有船隊經過這附近?“林大森猶豫地問道。
沈明月搖了搖頭:“就算有,也只是巧合。大森,你還記得我們是怎么流落到這里的嗎?那是因為遇到了罕見的風暴,普通航線根本不會經過這里。“
林大森點點頭,心里卻五味雜陳。盡管他已經接受了島上的生活,甚至開始熱愛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但故鄉的召喚始終如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動著他的心。
“歸安在哪?“林大森忽然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和蘇明德他們去海邊玩了,蘇豐年看著呢?!吧蛎髟禄卮?,她了解丈夫此刻的心情,補充道,“別擔心,歸安在這里出生長大,他比我們更適應這里的生活。“
林大森點點頭,想起兒子在島上自由奔跑的樣子,心中的不安稍微平復了一些。林歸安雖然有著純正的中原血統,但從出生起就在這座島上長大,對他來說,這里就是家。他會說一口流利的土著語言,能認出島上每一種植物和動物,甚至比一些土著孩子還要了解這片土地。
當他們來到長老的住所時,恰巧蘇豐年也在那里。這些年來,蘇豐年與土著公主的婚姻生活十分幸福,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兒子蘇明德,比林歸安大四個月。蘇豐年在部落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成為了長老的得力助手,經常幫助部落解決各種疑難問題。
“大森、明月,你們怎么來了?“蘇豐年驚訝地問道,隨即看到了林大森手中的木板,“這是什么?“
林大森把木板的事情告訴了蘇豐年和部落長老。蘇豐年聽完后,臉上閃過一絲震驚和思念,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部落的大長老雖然看不懂漢字,但似乎能感受到木板背后的意義。
“林,“大長老用略顯生硬的漢語說道(這些年來,部落里不少人都學會了簡單的漢語),“你們想回去嗎?“
這個直接的問題讓林大森和沈明月都愣住了。回去?這個念頭在他們心中盤旋了多年,如今被直接問出來,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我們...不知道?!傲执笊\實地回答,看了看沈明月,后者也是一臉復雜的表情。
大長老點點頭,似乎理解他們的猶豫:“如果大船來,你們想做信號,部落幫忙。“
林大森內心一顫。做信號,這意味著他們可能真的有機會回到大明。但是,他們真的想回去嗎?回到那個等級森嚴、朝廷腐敗的社會?在這座島上,他們找到了另一種生活方式,一種更加自由、更加純粹的生活。
就在這時,部落的哨兵急匆匆跑來報告,說在東南方向的海面上發現了不明物體,看起來像是一片帆。
“不明物體?一片帆?“蘇豐年重復著哨兵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會不會是...“
他沒有說完,但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他想說什么。會不會是大明的船隊?會不會是他們等待多年的救援?
這一消息如同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陣陣漣漪。部落立刻陷入緊張狀態,大長老命令所有人做好防御準備,同時派人去接回在海邊玩耍的孩子們。雖然這些年來部落與外界鮮有接觸,但島民們對陌生船只的警惕性依然很高。
林大森和沈明月對視一眼,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難道真的是大明的船隊?這個巧合也太離奇了吧?先是發現了刻有鄭和下西洋信息的木板,緊接著又看到了海上的船只。
“我去海邊看看?!傲执笊f著就要往外走。無論那是不是大明的船,他都想親眼確認。
“我和你一起去?!吧蛎髟戮o跟著說。在這種時刻,她不想與丈夫分開。
“我也去?!疤K豐年站了起來,神情嚴肅。
大長老同意了他們的請求,但要求他們帶上幾名部落勇士一同前往,以防萬一。
三人剛走出大門,就看見一群土著婦女領著孩子們回來了。林歸安看見父母,高興地揮舞著小手:“爹爹!娘親!“他從人群中跑出來,撲進沈明月的懷里。
林歸安已經五歲了,長得虎頭虎腦的,眉眼間隱約可見父母的影子。他穿著用島上植物編織的簡易衣褲,脖子上掛著一串貝殼項鏈,那是他自己在海灘上撿的。
“歸安,乖,去跟著阿姨們回家好嗎?“沈明月蹲下身,輕聲對兒子說道。
“為什么?我還想去海邊玩。“林歸安撅著嘴,一臉不情愿。
“海邊可能有危險,“林大森接過話茬,摸了摸兒子的頭,“等爹爹檢查完再帶你去,好嗎?“
林歸安歪著頭想了想,然后點點頭:“那要說話算話哦!“
看著兒子被婦女們帶走,林大森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那真的是大明的船隊,如果他們真的有機會回去,那么林歸安將會面對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與他出生和成長的環境完全不同的世界。他會適應嗎?他會喜歡嗎?
帶著這些疑問,林大森、沈明月和蘇豐年,以及幾名部落勇士一起朝著海邊的高坡奔去。這個高坡是島上的最高點,可以俯瞰整個海域。
路上,蘇豐年悄悄問道:“大森,如果真的是大明的船隊,你們打算怎么辦?“
林大森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沈明月。沈明月也看著他,兩人的目光中包含著太多復雜的情緒。
“我不知道,“林大森最終說道,“這些年來,我們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太多變化。回到大明,或許并不是我們想要的。“
“是啊,“沈明月輕聲附和,“特別是歸安,他在這里出生長大,對大明一無所知。貿然帶他回去,對他來說可能是一種傷害?!?
蘇豐年了然地點點頭:“我明白。說實話,對我來說也是一樣。我在這里娶妻生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如果要我現在回去,我可能會更加猶豫。“
他們的對話被急促的腳步聲打斷。眾人加快了速度,很快爬上了高坡。從這個位置,可以將周圍的海域盡收眼底。
當他們氣喘吁吁地爬到山頂時,遠處海平面上確實有什么東西在移動。那是一個黑點,慢慢地向島的方向靠近。
“那是...那是船!“蘇豐年驚呼道,他的視力一向很好。
隨著距離的縮短,他們漸漸看清了那艘船的輪廓。那不是大明的寶船,而是一艘規模小得多的船只,樣式也完全不同。
“不是鄭和的船隊?!傲执笊闪艘豢跉猓钟行┦洹?
“看起來像是南洋的商船?!吧蛎髟伦屑毐嬲J著,“可能是從爪哇或者滿剌加來的?!?
三人站在高坡上,看著那艘船漸漸接近,然后又改變方向,朝著島的另一側駛去。
“他們沒看見這座島嗎?“蘇豐年不解地問。
“也許看見了,但不想靠岸?!傲执笊聹y道,“畢竟,這里對他們來說也是未知的地方?!?
一名部落勇士建議點起煙火,引起船上人的注意。林大森考慮了一下,問道:“你們覺得呢?“
沈明月和蘇豐年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都搖了搖頭。
“讓它過去吧,“沈明月說,“如果命運要我們回到大明,自然會有機會。如果不是,那么強行干預又有什么意義呢?“
林大森點點頭,他理解妻子的想法。這座島給了他們避風港,也給了他們另一種可能性。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想回去,機會總會再來的。
就這樣,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艘船繞過島嶼,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邊。整個過程中,船上的人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島上的居民,或者說,即使發現了也選擇無視。
“我們要做信號嗎?“蘇豐年忽然問道,語氣中有些緊張,“也許還來得及。“
林大森看了看沈明月,兩人都沒有立即回答。這一刻,他們心中都在權衡:是要嘗試與外界取得聯系,還是繼續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
他們在島上生活的這些年,見證了太多與大明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在這里,沒有朝廷的壓迫,沒有官場的爾虞我詐,有的只是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關系。他們可以自由地生活,自由地思考,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種自由,在森嚴的大明是無法想象的。
當年,他們作為鄭和船隊的一員,親眼目睹了那些所謂的“文明“國家是如何對待弱小民族的,也見證了鄭和如何用文明和財富展示大明的強大。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曾經讓他們感到自豪,但現在想來,卻有些可笑。
在這座島上,他們學會了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學會了敬畏自然,學會了用最樸素的方式生活。這些經歷改變了他們,讓他們對“家“有了全新的理解。
“我想,“沈明月最終開口道,“如果是命運的安排,他們自然會發現我們。如果不是,那么強行干預又有什么意義呢?大森,你覺得呢?“
林大森點點頭,握住了妻子的手:“就按你說的辦。我們的家已經在這里了。“
蘇豐年望著遠去的船影,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就釋然了:“回去吧,告訴大長老,只是一艘路過的商船,沒什么好擔心的?!?
三人慢慢地下山,回到部落。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椰林上,映照出一片祥和的景象。孩子們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嬉戲,婦女們在屋前編織籃子,男人們扛著漁網和獵物返回,一切都是那么和諧美好。
林大森回頭望了一眼已經看不見船影的海面,又看了看部落里正在嬉戲的孩子們,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們曾經以為自己是被遺忘的人,但或許,是他們選擇了遺忘。
夜幕降臨,星星點綴在熱帶的夜空中,比在北方看到的要明亮得多。一輪圓月從海平面上升起,將柔和的銀光灑向整個島嶼。
林大森一家三口坐在他們的小屋前,林歸安靠在母親的懷里,聽著父親講述今天發生的事情。
“爹爹,你看到的是什么船呀?“林歸安好奇地問道。
“是一艘來自南洋的商船,“林大森回答,“它從很遠的地方來,又要到很遠的地方去?!?
“比你和娘親以前坐的船還大嗎?“
林大森和沈明月相視一笑:“不,沒有鄭和的寶船大。“
“鄭和是誰???“林歸安歪著頭問。
林大森摸了摸兒子的頭:“是一個偉大的航海家,也是一個忠誠的仆人?!八nD了一下,“也許有一天,爹爹會帶你去看看他航行過的地方。“
“真的嗎?“林歸安興奮地問。
“真的,“沈明月接過話茬,“但那是以后的事了?,F在,該睡覺了,小家伙?!?
林歸安依依不舍地回到屋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林大森和沈明月坐在屋外的木凳上,靜靜地看著星空。
“你后悔嗎?“沈明月輕聲問道。
“后悔什么?“林大森反問。
“后悔沒有向那艘船發出信號。也許,那是我們回到大明最后的機會了?!?
林大森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我不后悔。大明給了我們生命,但這座島教會了我們如何生活。如果說大明是我們的生身父母,那么這座島就是養育我們成人的恩師。我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不是嗎?“
沈明月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是啊,我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
夜風輕拂,帶來遠方的海浪聲和島上植物的芳香。在這個寧靜的夜晚,林大森和沈明月心中充滿了平和與喜悅。他們知道,無論前路如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那塊刻有“大明永樂二十二年,鄭和奉旨下西洋“的木板,被林大森和沈明月鄭重地收藏起來。它不再是他們回家的信號,而是成為了他們與故鄉之間的一段記憶,一種聯結,提醒著他們,無論身在何處,心中都有一個叫做“家“的地方。而現在,這個“家“已經不單指大明,更包含了這座接納了他們的島嶼,以及在這里建立的新生活。
當月亮升到最高處時,整個島嶼都籠罩在柔和的月光中,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寧靜美麗。在這片遠離塵世的樂土上,林大森和沈明月終于找到了內心真正的歸宿。那艘從海上駛過的南洋商船,帶走的不只是他們回到大明的渺茫希望,更帶走了他們心中最后一絲猶豫和不安。
從今以后,他們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這座島嶼的生活中,與島上的居民一起創造屬于他們的天堂。而那塊從海上漂來的木板,也將成為他們向林歸安講述遙遠故鄉的媒介,讓這個在島上出生的孩子,也能了解他血脈中流淌的文化和歷史。
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也是他們心甘情愿的選擇。
他們曾經以為自己是被遺忘的人,但或許,是他們選擇了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