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武力快速掌控衙門，雖然大快人心，卻埋有大隱患。

衙門掌控權(quán)力的衙吏要么是由本地地主鄉(xiāng)紳扶持的，要么本身就是地主鄉(xiāng)紳。

將他們撤換了，接下來的夏稅就不好收了。

收稅難，主要難在地方有隱田，收不齊稅，要向百姓攤派。

若有百姓信任的地主鄉(xiāng)紳牽頭，主動繳攤派部分的稅，百姓抵觸會少很多，攤派會變得相對比較容易；相反，若有地主鄉(xiāng)紳牽頭抵制繳攤派部分的稅，這部分的稅幾乎不可能收齊。

不過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梁山賊人給他出了一個好主意。

只要把隱田變成佃戶的田，沒有攤派，地主鄉(xiāng)紳無法裹挾民意，還不是任由他拿捏。

“你可知那梁山賊人首領(lǐng)是誰？為搶劫地主不受百姓阻攔，竟想出此等法子。”

“聽說叫王倫，是一個劍仙。”

“劍仙？”

張謙一臉懵，山賊什么時候這么取名了，不該是下山虎、座山雕......這一類風格嗎？

他對梁山賊人并不感興趣，也就隨口一問，當即又將話題轉(zhuǎn)到隱田上。

“那王倫雖是賊人，卻有幾分見識，他說得沒錯，沒田契的土地，是誰家在種，就是誰家的。我這就讓人給你們辦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阮小二十人連連磕頭感謝。

張謙笑道：“這是本官分內(nèi)之事，爾等回去之后，可將這事宣揚出去。本官會親自過問此事，絕不會讓你們受地主鄉(xiāng)紳的欺負。”

阮小二十人拿了田契從衙門出來，一個個嘴巴笑著都是歪的。

“沒想還真能成，那王倫真不愧是讀書人，腦子活泛。”

“回去之后，咱們得好好宣傳，讓大家都去衙門登記，不再受李家的鳥氣。”

“我一定好好宣傳。”

“我也是。”

“李家太不是東西了，平時哄騙我們給他家繳稅就算了，昨天還派人到我家來搶糧。我憑實力在路上撿的糧食，憑什么給他。”

“李家也來我家了，還威脅我說：你若是不給糧，我就不租地給你家種，餓死你全家。”

“我家也是。他不知道，他威脅我的地，現(xiàn)在都是我家的了。”

十人回到村子，不到一天時間，傳得石碣村以及石碣村附近幾個村子全知道了。

嗯，李家人除外。

李家人正忙著找大夫給李老爺看病。

也許等李老爺好了，他們對外界多些關(guān)注，就會知道。就是不知道李老爺聽到這消息，到時會不會又暈過去。

第二天，兩百多人去衙門登記開荒田地，鄆城縣一口氣多出兩千五百畝土地，樂得張謙差點找不到北，“哈哈，我張謙要名揚青史。”

……

李衡帶阮小二見王倫的時候，王倫正在給學生上課，課堂內(nèi)容是一炮害三賢。

【東漢末年，有個人叫曹操，專好人妻。

曹操征討張繡，張繡不戰(zhàn)而降。

曹操入城后看上張繡家的寡嫂，獸性大發(fā)，剝光，睡了。

張繡覺得受辱，夜襲曹營，殺了曹操的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愛將典韋。

從此以后，曹操不再沉迷女色。】

阮小二問李衡，“這是上課？怎么像是說書先生講故事。”

李衡道：“我也覺得像是說書先生講故事。鎮(zhèn)長說，讀書本就是為了識字算術(shù)懂道理，是什么形式，并不重要。”

下了課，王倫在辦公室接待阮小二，親自給他倒茶，讓阮小二受寵若驚。

當即就生了愿為頭領(lǐng)效死的想法。

底層就是這樣，不受重視，自我否定，一旦被上位者看重，就易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

“你想加入梁山？”

“是。”

“為何？”

“不受欺壓，無拘無束。”

王倫點點頭，道：“挺好的。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讓別人也不受欺壓？”

阮小二凝眉，他沒能聽懂王倫是什么意思。

王倫呷一口茶，笑道：“你想加入梁山，不受欺壓，無拘無束，多少有些逃避現(xiàn)實。你既不喜歡現(xiàn)實生活，何不去改變它。”

“怎么改變？”

“我準備建一個組織，叫共助會，主旨是團結(jié)百姓，互相幫助，共同迎接更好的生活。你身家清白，不如加入共助會，幫助鄰里過更好的生活。”

阮小二沒讀過書，人卻不傻，知道天上沒掉餡餅的好事，他直覺認為這會對石碣村不利。他收斂心神，變得警惕，問：“這于你有什么好處？”

王倫笑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就只想做一個好人，讓別人記得我的好。”

“不信。”

“共助會可以幫梁山做買賣生意。”

“什么生意？”

王倫沒有直接回答，他視線落在茶杯上，“給你倒的茶快涼了，你不喝嗎？”

阮小二看了一眼清澈的茶水，沒放蔥、姜、大棗、陳皮等，可能鹽也沒放。

這樣的茶又苦，又澀，他很不喜歡。

不過他還是端起來喝了，還喝了一大口，味道有點苦，苦后好像有點甜，感覺還不錯。

王倫問：“感覺如何？”

阮小二道：“好茶。”

王倫道:“這茶就是其中一門生意。我知道你在猶豫什么，你擔心我會做有害石碣村的事。我猜你之所以現(xiàn)在加入梁山，就是因為看到梁山不會危害普通百姓。

既如此，你更該加入共助會，倘若共助會在做危害石碣村的事，你也可以阻止不是。

你該不會認為，你不加入共助會，石碣村就沒其他人愿意加入共助會吧！”

阮小二本就是奔著梁山來的，沒多久便被王倫說服了，“接下來，我該做什么？”

王倫道：“梁山有些缺糧，你幫我問問，你們幾個村有沒有賣糧的，我按市價收購。”

搶劫李家，梁山忙活一整天，只搬走兩百石糧食，只夠梁山吃大半個月。

這時代缺少肉食，吃飯不頂餓，糧食消耗速度快得嚇人。他最近在考慮飼養(yǎng)兔子，兔子吃草，繁殖快，味道鮮美，哪哪都好，就怕它禍禍莊稼。

阮小二道：“沒問題，現(xiàn)在大家都不缺糧，應(yīng)該有不少人愿意賣。”

他頓了頓，遲疑道：“我加入共助會，沒什么入會儀式嗎？”

王倫認真道：“你說得極是，是得有一個入會儀式，這不僅能增強共助會的凝聚力，還能增強入會成員的認同感。你是第一個入會的，這事就由你來想吧！”

阮小二：“......”

阮小二離開后，王倫坐在茶幾上繼續(xù)喝茶。他在想一個問題，阮小二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