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云鶴牧場陷入一片寂靜。白之頌的馬房外，小小的工具間里亮著昏黃的燈光。林堯靠著墻，氣墊床上鋪著薄毯，手邊攤著一沓訓練筆記。他本打算整理銀暴的下階段訓練計劃，卻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他正悄悄聽著馬房內的動靜。

白之頌沒有睡，它輕輕踱著步子，偶爾發出幾聲細微的鼻息聲。林堯聽得出來，那是警覺而不安的聲音。而隔壁銀色暴動的馬房，倒是很安靜。那家伙今天的訓練強度不低，想來早已沉沉入睡。林堯的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象起銀暴躺在馬房里熟睡的樣子，搞不好還會打鼾。這樣的畫面多少讓林堯的心情輕松了一些，他現在對這些小馬，逐漸有了林承鶴之前的樣子，完全是老父親心態。孩子還是皮實一點好啊！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筆記本，起身走到小白的馬房外，隔著小小的氣窗看向馬房內。夜里馬房是封閉的，但林堯留了上方的小窗一點縫隙，只為能更好地觀察。

白之頌這會正在角落里，貼著墻打轉。林堯輕聲喚了它一聲：“小白?！?

一聲熟悉的呼喚在夜里顯得格外溫柔。馬房里傳來一陣輕響，白之頌走了幾步，緩緩靠近窗邊停下，經過白天的相處，小白對林堯的熟悉感顯著增強，這會正用它那雙黝黑的眼睛望著林堯。

林堯輕輕笑了：“你在接納我了，對不對？安心吧，我就在旁邊陪著你，今晚睡個好覺吧！”

夜晚的陪護由林堯和悠介交替執行，白天的放牧也不會缺席。為了避免強烈刺激，林堯一開始只帶著白之頌和曙光兩匹馬去草地，悠介則牽著銀暴保持著安全距離。小白對銀色暴動的靠近仍然顯得有些緊張。銀暴性子急，有時仍會想湊上來，但都被悠介一把拉住。

“你等等，別嚇到小白?！?

銀暴甩了甩尾巴，不高興地輕哼一聲，倒是沒再鬧。但到了放牧的草地，它悄咪咪繞了一圈，摸到林堯這邊，腦袋伸過來，用鼻子蹭他的手臂，眼里帶著委屈和孩子般的期待。

林堯失笑：“怎么還吃醋了？”

他一邊安撫地拍著銀暴的脖子，一邊輕聲道：“我們小暴是最大度的孩子，哥哥現在遇到了困難，我們要一起幫助它，好不好？”

銀暴得到了林堯的撫摸和親近，這才滿意地抖了抖鬃毛，退到一旁，開始今天的除草行動，時不時還要回頭看一眼白之頌，確認哥哥沒有背著自己偷偷和林堯貼貼。

曙光則更像一位真正的紳士，它總是安安靜靜地站在讓白之頌感到安全的地方，又不會讓小白感到被孤立。曙光和以前的白之頌一樣，都是非常溫柔的孩子，也很喜歡與人類相處。它從不主動貼近，但只要白之頌靠近一步，它便會積極地回應，不逾矩、毫無壓迫感。白之頌也漸漸適應了它的存在，甚至開始愿意與它一同啃食草地。

有一回，林堯試探著伸手去撓白之頌左耳后的鬃毛。白之頌這次沒有躲開，只是輕輕晃了晃耳朵，眼神仍舊有些怯意，但比昨天又更好了一些。

林堯忍不住感嘆，馬兒真是很有靈性的動物，你怎樣對它，它就會怎樣回報你。

白之頌調養期間，銀暴的訓練仍在持續推進。最近這段時間，柴田實根據林堯的建議，為它安排了以耐力與節奏保持為主的訓練內容。下一場比賽是1800米泥地，這是銀色暴動迄今為止未曾嘗試過的最長距離。

“不能只靠爆發力吃遍所有比賽，”柴田在訓練前這么對林堯說，“以后小暴要跑的距離注定是越來越長，耐力的訓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小暴的起步節奏有些吃虧，我們盡量在每一個細節上精益求精?！?

林堯點頭，將系統給出的訓練建議一一拆解，整理成訓練計劃以供柴田參考和修改。比起耐力訓練，銀色暴動顯然更喜歡放開手腳的爆發沖刺。一開始還有些不情不愿，好在柴田實和林堯二人軟硬兼施，它最終也開始適應起更長距離的節奏感。

而與此同時，曙光的下一場比賽安排也有了進展。

這天下午，柴田實撥通了坂井裕太的電話。曙光的新馬主，坂井美緒仍在康復中。這段時間，曙光的情況仍由她的父親共同參與管理。

“今天給您打電話，主要是想溝通一下曙光的下一場比賽安排。”柴田開門見山地道，“我這邊擬了幾個候選的賽事日程，想聽聽您和坂井小姐的意見?！?

電話那端卻響起了少女略帶歉意卻明朗的聲音：“柴田先生您叫我美緒就好。我最近還在康復中，暫時還不能親自去看曙光，真的很遺憾?！?

柴田實聞言，語氣不自覺柔和下來：“沒關系。曙光生活得很好，訓練狀態也保持得不錯，不用擔心?！?

“說到賽程安排，”美緒頓了頓，語氣認真了些，“我想請您根據曙光的實際狀態來決定。我不急著沖戰績，也不希望它現在就去硬碰高強度比賽。我更希望它能一步一步地穩扎穩打，比賽節奏循序漸進。您覺得呢？”

柴田實一愣，隨即輕聲笑了：“有您這樣的馬主，是曙光的幸運。”

他將曙光目前的狀態作了說明，也介紹了近期的賽事，其中包括幾場9月初的重賞戰。那類比賽獎金可觀、影響力也大，但以曙光目前的狀況而言，強度跨越太大，貿然參加確實存在不小風險。

“如果美緒小姐不急于追求賞金和曝光度的話，我更推薦這一場——8月26日門別舉辦的2歲優勝者挑戰賽?！辈裉锝忉尩溃半m然是開放級別，允許一勝及以上勝績的2歲馬報名，但整體強度適中。不過賞金很低就是了，一著賞金只有100萬......相當于一勝級水平，競爭對手也多是類似戰績的地方馬。比起重賞，這一場更適合作為曙光穩步推進的第三戰?！?

“嗯，我覺得這場就很好?！泵谰w溫柔應了一聲，“賞金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是希望曙光能夠快樂地奔跑，然后健康地退役。我想對我來說，曙光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聲音清澈而堅定：“那就這場吧！”

“我得加把勁了，”她笑著說，“爭取比賽前康復得差不多，那就可以去現場給曙光加油啦。”

柴田實也笑了，對這個溫柔又堅強的姑娘滿是憐愛：“請一定安心康復，有您的鼓勵，曙光這孩子一定能跑出更好的成績?！?

夜深時分，林堯依舊守在馬房對面的屋里。白之頌已漸漸能入睡，偶爾會有夢中的輕響。銀暴白天訓練很累，夜里幾乎從不鬧騰。

林堯躺在氣墊床上，刷著論壇，自言自語：“什么時候等你們都能站在起跑線上，我才算真的松口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