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亂
- 娘子,你也不想為夫身份暴露吧
- 饒三木
- 2206字
- 2025-06-20 23:21:09
李景軒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那人站在雨中,手著黑色的劍,僅是一個目光便讓人畏懼,戰栗,想要逃走。
他每遞出一劍,便要殺一人,遞了十三次,地面便躺了十三具尸體。
“跟上。”
夏仁的言語也如劍一般干脆利落。
他沒有去看嚇得昏死過去的店家,也沒有理會見到死人忍不住嘔吐的李景軒,更不會去思考為何十三太保臨死前眼中會閃現濃濃的不甘。
他拔出了兩根囚龍釘,便是恢復了武道四品的實力。
既如此,一個武道四品殺十三個武道四品,便合理了。
李景軒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角殘留的嘔吐物,跟在夏仁的身后。
路上仍有不時躥出的殺手,但都支撐不過夏仁的一劍。
李景軒只覺得跟在夏仁身后,像是躲進了一個安全堡壘中,外頭所有的明槍暗箭都傷不得他分毫。
很快,他們的身邊冒出了許多黑衣人。
“稟公子,青龍衛的行蹤被泄露,與神捕司沖撞在了一起。”
“稟公子,白虎衛被王府供奉突襲,已折損過半。”
“稟公子,朱雀衛被神秘團伙牽制,只有我一人脫身。”
“稟公子,玄武衛已前往城外,定會保夫人與舅丈無恙……”
那些人沒有攻擊,只是挨個與夏仁并肩,簡單利落說完一句便退后。
很快,夏仁的身后,李景軒的四周便集結了一大批黑衣人,一行人沒有言語,只是往城外趕去。
……
大雨傾盆,蘇家城外的莊子前,滿地的泥濘橫七豎八躺著尸首。
這些都是蘇家的家仆,金陵城內最普通的平頭老板姓。
“你做的?”
獨臂的馬夫看著滿地的尸體,緩緩抬頭。
他盯著面前一臉無所謂的白衣術士,渾濁的眼珠中閃爍著不解與憤懣。
“劍魔前輩,比起這些普通人的性命,你家姑爺的命不是更值錢嗎?”
術士看著面前殺氣升騰,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師,面露疑惑。
“你知道我這是在挑釁,還仍要為這些愚民耽擱時間?”
術士抖了抖手上的算盤,這次他沒能算準。
“姑爺的命他自己會擔著,但他們的命就得你的人頭來償了。”
老楊平日里總是笑呵呵的,便是被管家罵馬兒沒養好,被府里的大嬸埋汰不修邊幅,被調皮的家生子調侃殘疾,也從未紅過臉。
但此刻,武道宗師的氣血翻騰,漲紅了老楊滿是褶皺與風霜的老臉。
右臂抬起,以指為劍,劃開雨幕。
這一劍,東青幫的石頭見過,是能斬天上烏云的。
……
金陵城蘇府,清風小院前,錦衣衛死傷慘重。
“斗笠客?”
岳歸硯英眉上挑,如墨色的鴉羽。
她身上黑色的飛魚服全是猩紅的血漬,手上的大周龍雀借由雨水將血漬滴答在地。
“你們這些隱世門派也要摻和進來嗎?”
看著一老一少兩個斗笠客一前一后走來,岳歸硯嗓音冰冷如刀。
“血鴉大人說笑了,這里哪有宗門,分明只有兩個斗笠客。”
老斗笠客開口,手上握著柴刀,帽檐下平庸的面孔像極了某個喜歡垂釣的山野老翁,而其手上的柴刀不過是走野路時清理荊棘用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個古老而神秘的門派極少參與江湖紛爭,更何況是這種涉及廟堂的篡逆之事。
“王爺與我二人有恩,今日便還他的恩情。”
小斗笠客開口,朝著目眥欲裂的雙刀李虎走了過去,“你的對手是我。”
“半步宗師,也敢攔我?”
岳歸硯手上的大周龍雀顫動不止,淡藍色的內勁流轉,更是將腳下的雨水都凍成了冰晶。
“山野樵夫自是資質愚鈍,比不上血鴉大人。”
老斗笠客嘆了口氣,一掌拍在了胸口。
僅是片刻,他的氣勢就陡然一變,竟硬生生有了宗師之相。
“宗門叛徒最后使用一次秘法,此后死了也是有了交代。”
老斗笠客握緊柴刀,“血鴉大人有傷在身,老朽也只是強行拔境,死前一戰也勉勉強強算是宗師一戰了。”
話音落下。
四道身影分兩邊對沖而去,沒有劍影,只有刀光。
……
狗娃抬頭望著攔住眾人去路的老叫花子,搞不懂這老頭在干什么,這還沒到燒火造飯的時候。
“狗娃,還認得老頭子我不?”
老叫花子出聲,手上拐杖一翻,竟是蒼翠欲滴的竹子。
狗娃以為老叫花子在當眾叫自己,正想扯著嗓子開罵,不料隊伍前頭有人顫抖出聲。
“洪,洪爺爺……”
那人一身乞丐打扮,手上也握著拐杖,不過衣衫和頭發卻是干凈。
狗娃認得他,那人正是難民的領袖,天上的神仙,要去金陵城稱王,給大家發糧食,找龍王商量停雨的“明公”。
“明公怎么成了狗娃?”
小狗娃這么想著,他這個名字很常見,村里就好好幾個叫狗娃的。
可明公是要稱王的,怎么也叫狗娃?
“你既然叫我一聲爺爺,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遺言,現在便說了吧。”
老叫花子嘆了口氣,他眼中的明公不是光鮮的難民領袖,而是當年因鬧饑荒,吃不上飯,拜入丐幫的狗娃。
“洪爺爺,饒命,饒命啊,狗娃只是為了讓大家吃飽飯,這才答應了安南王……”
明公跪在地上,哪還有半分領袖氣質,那痛哭流涕的模樣,跟死了姐姐的小狗娃在夜里哭泣時的狼狽模樣如出一轍。
“狗娃,有些錯,是不能犯的。”
老叫花子搖頭,上手的打狗棒落下,砸碎了狗娃的腦袋。
打狗棒其實是用來打狗的,而不是用來打人。
但狗娃變成明公后,就不是人了,反而成了狗。
……
離水縣沒有下雨,地上卻是濕潤泥濘一片。
“店家,再切兩斤黃牛肉,酒水全上!”
趙三元想將小飯館的條凳扯出來,舒舒服服坐下,再好生吃一頓酒和肉。
可他忽然發現沒辦法,因為方才打斗時沒注意,將那些什么自稱“安南軍”的土匪團伙給戳死了,不少被他大槍挑飛的賊尸全進了小店,然后塞到了桌子底下,凳子底下,滿滿當當。
“奶奶的,胳膊都給老子干酸了。”
趙三元將槍插在地上,甩了甩胳膊,“二先生說的真對,就算殺三千只雞也得費些功夫,到底是我小瞧了這些人。”
“店家,店家!”
趙三元拍在桌子,大嗓門喊著,可卻遲遲沒見店家出來招待。
店家去哪兒了?
早昏死在死人堆里了。
至于在哪堆,就不太好找了。
因為整個離水縣的官道上,躺滿了人和馬的尸體,便是沿著街眺望,都差點看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