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說時遲，那時快。

拳風撕裂空氣的悶響聲還未在巷子里炸開，那矮個武夫的拳頭便已驟然而至。

可這一拳，卻只砸中了一道殘影！

矮個武夫瞳孔驟縮，未及收勢便覺身前勁風涌動。

他轉眼一瞧，卻見梁元不由分說，側滑半步后，一刀往自己腦袋上狠狠劈去。

咫尺間的捉對廝殺，無須言語交流。

若是雙方實力相差無幾，基本上都是見招拆招，拼盡耐力心力，方見高低。

可眼下···

卻是拳風未至，刀光已近！

那矮個武夫心頭一凜，倉促間變換拳招，卻已是猝然不及。

還不待他祭出空手奪白刃的招式，那灌著勁風的長刀，便已劈向他還未成形的架勢。

矮個武夫面露無奈，只得抬起右臂，硬吃這刀。

但梁元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這一刀......竟會劈出火星四濺！

“鐺——！”

金鐵交擊聲中，梁元一刀劈在了矮個武夫胳膊上。

可這一刀卻好似劈在了一塊堅鐵上，震得梁元虎口麻顫。

他還以為這矮個武夫不講武德，袖子里藏著護腕暗器，可一眼望去，卻見被劈爛的袖袍下，只有一條肌肉虬結的手臂。

那手臂上青筋暴突，肌肉如鐵石般虬結隆起，皮膚表面泛著一層古銅色的光澤，好似歷經千錘百煉的金鐵。

刀鋒劈砍之處，竟只留下一道淺淺白痕，連皮肉都未破開半分！

“嗯？！”

梁元心頭一震，只覺有些難以置信。

這一刀，雖未動用大日刀勢，亦或天下式，只是純粹以氣力揮砍。

可一刀下的力道，少說也得有三四百斤重，怎會連那半寸皮肉都未能斬開！

梁元心中驚詫，但手上動作卻絲毫未停，他借著刀身反彈的力道，順勢旋身，刀鋒一轉，改劈為削，直往對方咽喉削去。

“嗆啷！”

這一刀快若閃電，寒意逼人，竟是以咫尺間的變招與驟然間的發力，在巷子里激起一條銀色長龍！

“嗬！”

矮個武夫悶哼一聲，換上一口新鮮真氣后，猛然抬起左手，又是一記抬臂格擋。

“鐺——！”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

梁元的刀鋒再度被彈開，只劈爛了對方袖袍，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淺淺劃痕。

“嗯？”

梁元見狀，不由心中暗忖：“這廝......是將外家功夫練至了銅皮鐵骨的境地，還是內練一氣，修成了硬氣功？！”

可雙方搏殺的間隙，根本不容多想。

那矮個武夫左臂擋住刀身，空出的右手直接便是一拳，砸向梁元胸口。

“砰！”

這一拳勢如奔雷，拳風未至，勁氣便已將梁元衣袍逼得獵獵作響。

但梁元泡了一次龍涎香熬煮的藥浴后，筋骨強度與反應速度，早已遠超常人。

哪怕面對這一記奔雷般的拳勢，他依然游刃有余，只不過挪動腳步，向后撤去半步，身形便以毫厘之差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可矮個武夫混跡江湖數十載的老道經驗，終是于此刻展露無遺。

他就像是對梁元這一手避讓早有預料，右拳未中的那個剎那，竟是以拳化掌，輕飄飄的拍向梁元胸口。

然后···

驟然發力！

“砰——！”

咫尺間的驟然發力，讓人猝不及防。

梁元顯然也是未曾料到這一點，被這一掌直擊胸口，倒飛了出去。

但好在梁元筋骨強度，早已被龍涎香拔高數個層次。

簡單來說，也就是抗擊打能力極強。

胸口中了一掌，梁元硬是沒啥感覺，只是以刀插地，向后滑出十數步后，便穩穩停住了身形。

但剛停步，身前便響起了矮個武夫的驚疑。

“嗯？你也練了一身硬氣功？”

硬氣功......

“原來是熊羆武館的孔館主，我還當是白鶴武館的那位拳法大師。”

梁元見對方所言，頓時便猜出了對方身份。

陳家莊上有資格開館教拳的武夫不多，一來是大乾朝律法規定，習武得須持有習武令，即便是開武館，也教不得真功夫。

另一方面，則是窮文富武。

除了那些大戶人家，少有尋常百姓會拿出銀子，入館習武，真要拜師，大多數百姓還是覺著不如拜個手藝師傅，好為日后謀條出路。

而這陳家莊上，熊羆與白鶴兩位館主，雖是同姓，卻無血親關系，更非同出師門，學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本領。

這兩位館主，素有大小孔之稱。

眼前這位，便是小孔，是江湖人稱“鐵臂鬼手”的孔融秋。

梁元眼神微瞇，看向那矮個武夫。

今日一見，看來···

這鐵臂鬼手的稱號，并非浪得虛名。

但那矮個武夫孔融秋剛問出“你也練了一身硬氣功”的話后，便覺著有些所言欠妥。

無他。

只因眼前這位年輕人，看起來雖然招式生猛，可其出手卻是毫無章法。

說他會武，倒是有些抬舉他了。

可要說他不會武，這般氣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練出來的......

孔融秋眼神微凝，只覺眼前這廝是介于兩者之間的天生神力。

但他既然拿出來壓箱底的硬氣功，便不會再放水，只是這狗仗人勢的丁思卯，卻又有話要說。

“孔館主，還不快打斷這廝的骨頭，叫他一輩子只得昏迷在床，做個睡不醒的廢物！”

“你那鬼手，不就是為了傷人而不見血，才練的么！”

丁思卯說完，便又叉著腰，站在一旁看戲。

“哼，說的倒是輕巧。”

孔融秋暗哼一聲，背對著丁思卯的臉上，滿臉皆是不屑。

不過這狗仗人勢的玩意，有一點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他這身硬氣功，練得并不到家，每每施展，便須以“鬼手”，攝人精氣，以彌補自身經脈間損耗的那口真氣。

此般功夫，說是邪功也不足為過。

但與孔融秋從打手，到摸魚，再到魚死網破的態度轉變不同，梁元此刻權衡了下利弊，縱身便往上方躍起。

似是想要翻過院墻，突圍出去。

但孔融秋壓根不給他機會，當即便是身形一閃，抬手轟出似拳非拳、似掌非掌的一擊。

“砰——！”

這一記鬼手出招時，輕飄飄的，可臨近敵手時卻又驟然變得勢大力沉。

好似蒼鷹撲兔，在巷子里掀起了一道橫風！

從情勢上看，梁元躍出不過一丈，便會被這撲來的鬼手擊落。

可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梁元這一跳，竟是賣了個破綻，故意誘敵深入。

“噌——！”

一聲刀鳴，自鞘中猝然長吟。

緊接著，便是一道大日白光，沿著長刀所斬開的痕隙驟然裂出、亮起。

青石巷中，大日如降！

孔融秋鬼手尚未擊中，便已臉色驟變，慌忙間又是倒吸腹中真氣，抬臂格擋。

“鐺——！”

同樣是一聲金鐵交鳴。

可這次的交鳴聲中，還帶出了一聲噗響。

“噗！”

鮮血飆濺。

一聲血肉撕裂的悶響驟然炸開！

孔融秋那號稱“鐵臂”的右臂，竟被大日刀勢裹挾的熾白刀光一刀斬斷！

斷臂飛旋間，鮮血如泉噴濺，在墻壁上潑出一道刺目猩紅。

“啊——！”

孔融秋慘叫一聲，踉蹌暴退，左掌死死攥住右肩斷口，面目因劇痛而扭曲得怔如惡鬼。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地上的斷臂，眼中凝重心機消散一空，轉而化作一抹抹驚訝可怖。

一旁的丁思卯同樣眼神錯愕。

可還不待他反應過來，視野中，便瞧見那一襲青衣，向前提刀而行......

仿佛在說：

下一個，便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