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別躲了。”
那個溫潤卻透著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寂靜的樹林里清晰可聞。
清歌深知再躲下去也不是辦法,以他們的身手來看,自己根本就跑不掉,只得硬著頭皮從樹后走出。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清歌看清了那位公子的面容。
他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輪廓分明的臉上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腰間束著一條墨玉腰帶,更襯得身姿修長挺拔。
“白姑娘,又見面了。”
他微微挑眉,目光直直地看向清歌,眼中似有深意。
清歌心中大驚,他竟然認識她……哦不,認識原身白清歌。
為了避免暴露,她強裝鎮定,并未直接回答他,只是用略帶警惕的眼神回望著他。
他上下打量著狼狽不堪的清歌,只見她身上滿是泥污,發絲凌亂,衣衫也被樹枝劃破多處。
然而,他并沒有要敘舊的意思,目光只是在清歌身上稍作停留。
“白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那語氣仿佛兩人之間曾有過什么約定,可她對此卻一無所知,只能在心中暗自揣測。
原身到底和他有著怎樣的糾葛,而他口中所說的“考慮”,又究竟是何事呢?
見清歌遲遲不答,那個冷面侍衛開口說道:“公子問你話呢!”
公子神色一凜,輕斥道:“凜川,不得無禮。”
他的聲音雖不高,卻帶著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嚴。
凜川立刻低下頭,恭敬地回道:“是,公子。”
隨后退到一旁,只是仍時不時用余光打量清歌,眼神中隱隱透著幾分不善。
公子轉過頭,目光再次落到清歌身上,眼神似乎柔和了些許。
“白姑娘,當日之事,想來你也有所考量。如今這般境地,或許答應我,于你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當日之事?到底是什么事?原身究竟和他達成過什么協議?
凜川冷嘲熱諷道:“你爹都這樣對你了,還不愿提供他開私窯的證據嗎?到現在還執迷不悟,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公子抬手示意凜川噤聲,緩緩說道:“白姑娘,令尊行事不端,開私窯本就犯了律法。如今你已被白家拋棄,若你能助我拿到證據,我定能保你周全。”
從他們的話語中可以聽出,這公子似乎在調查白清歌父親開私窯的事,而原身似乎知曉關鍵證據。
清歌不確定眼前這位公子究竟是何居心,貿然答應,萬一陷入更深的麻煩怎么辦?
但若是不答應,他定然也不會放過她,這似乎……是一個死局。
“公子,此事關系重大,我……我雖被白家拋棄,可那畢竟是我的父親。您容我再思量思量。”
現在只能拖延時間了,一方面,是多了解些情況;另一方面,也是想試探這位公子的耐心與底線。
思考間,公子的聲音再次傳來,如同一記重錘,讓清歌震驚得幾乎站立不穩。
“你爹私自開窯采礦,雖說私自燒制瓷器,按律尚不致死,但他竟用窯中資源私練兵器。在大熙朝,這等行徑,視為謀反。”
清歌瞪大雙眼,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更是掀起驚濤駭浪。
看來這背后的風波,遠比想象的要兇險萬分。
“白姑娘,如今形勢危急,若你爹的罪行坐實,整個白家都將萬劫不復。”
公子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又接著說道:“你若此時助我,一來可將功贖罪,二來,我也可設法保全白家一些血脈。否則,一旦事情敗露,被朝廷徹查,后果不堪設想。”
他的話不知真假,若他別有用心,貿然相助,說不定會陷入更大的危機。
若不答應,只有死路一條,還是先應付過去再說。
“公子,白家如今這般境地,我也深知已無退路。我答應與您合作,只是希望您能遵守諾言,盡量保全白家。”
公子微微點頭道:“白姑娘放心,只要你全力配合,本公子定不會食言。”
清歌暗暗打量著他,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那衣料皆是上乘的錦緞,繡工精細,絕非普通富貴人家能享用得起。
他身旁的侍衛凜川,舉手投足間盡顯訓練有素,那股子英氣與狠勁,定是經過嚴苛的訓練。
如此推測,這公子身份必定不凡,要么是皇親國戚,要么就是手握重權的朝廷大員。
為了進一步試探,清歌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不知接下來我該如何做?又不知公子您……究竟是何身份?我也好心里有個底,知道該怎么配合。”
公子微微挑眉,似是對清歌突然的詢問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平靜。
“白姑娘不必心急,具體事宜,待時機成熟,本公子自會告知。至于我的身份,你只需知道,我一心為朝廷肅清奸佞,不會害你便是。”
看來他并不想過早暴露身份,他到底在謀劃什么?
但此刻已假意答應合作,只能先順著他,暗中小心周旋,等待尋得更多線索,再做打算。
公子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瓶,置于折扇之上,輕輕遞向清歌。
“這是上好的金瘡藥,白姑娘身上有傷,且先拿去用。”
那白玉瓶瑩潤剔透,在陽光的映照下泛著柔和的光,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清歌猶豫了一瞬,還是伸手接過,低聲道:“多謝公子。”
公子神色平靜,說道:“事不宜遲,白姑娘需盡快返回窯廠,設法拿到你爹開私窯及私煉兵器的證據。”
清歌心里有些發怵,回去無疑是龍潭虎穴,不死也得掉層皮。
“公子,我既已逃出,窯廠肯定對我有所防范,貿然回去,怕是會影響您的計劃。”
公子轉頭看向凜川,吩咐道:“你扮成窯廠之前,表面上是押送,實則暗中保護她的安全,確保她能順利找到證據。”
凜川抱拳領命:“是,公子!”
隨后,他看向清歌,目光中帶著審視與戒備,似乎對這任務并不樂意。
公子又道:“白姑娘放心,凜川武藝高強,定會護你周全。只要你能順利拿到證據,本公子定不會虧待你。”
清歌心中雖仍有諸多擔憂,但此刻似乎也別無他法。
“一切聽憑公子安排。只是不知那證據具體是什么模樣,藏于何處,還望公子能給些提示。”
畢竟,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貿然行動,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公子沉聲道:“凜川,去探查礦石與私造兵器的具體所在,這兩處位置至關重要。”
凜川單膝跪地,神色肅穆,應道:“公子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公子轉而看向清歌,“白姑娘,窯廠地形復雜,機關暗哨眾多,你需與凜川緊密配合。至于證據,礦石應藏于窯廠隱秘之處,或許有特殊標記或單獨存放之所。而私造兵器,極有可能在戒備森嚴的密室,你二人需小心行事,不可打草驚蛇。”
清歌想到即將重回那危機四伏的窯廠,不禁有些忐忑。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公子放心,我會盡力而為。只是……凜川扮作窯衛,萬一被識破……”
公子微微抬手,打斷我的話,說道:“這點你無需擔憂,凜川易容術精湛,定能瞞過眾人。”
凜川換上了窯衛的服飾,經過一番巧妙的易容,容貌竟與普通窯衛別無二致,清歌若非親眼所見他的轉變,幾乎要以為他真是窯廠之人。
一切準備就緒,公子叮囑道:“此次行動,關系重大,切不可有絲毫懈怠。若遇到棘手之事,可隨機應變,但務必保證證據到手。”
清歌與凜川對視一眼,而后齊聲應道:“謹遵公子吩咐!”
凜川緊緊押著清歌,一路朝著窯廠走去。
臨近窯廠,熟悉的場景與刺鼻的煙火氣息撲面而來,讓清歌心中不由一緊。
剛踏入大門,農婦便如惡犬般撲了過來,眼中滿是怨毒與兇狠,儼然一副要將清歌生吞活剝的樣子。
“小賤人,還敢回來!這次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農婦一邊叫罵著,一邊擼起袖子,作勢就要沖上來對她動手。
凜川眼疾手快,迅速抽出腰間長刀,刀身一橫,擋住了農婦的去路。
“你最好放尊重點!她再落魄,也是白家嫡女。白家如今雖說對她不聞不問,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白家哪天想起這茬,派人來問,你隨意動用私刑,可吃不了兜著走!”
農婦被凜川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腳步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
但她心有不甘,臉上的肥肉因憤怒而抖動著,嘴里還在小聲嘟囔:“哼,白家嫡女又怎樣,還不是被趕出來了……”
凜川目光如電,狠狠瞪了農婦一眼,呵斥道:“怎么?還不服氣?若是耽誤了窯廠的正事,上頭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
農婦被凜川這一瞪,氣焰頓時矮了幾分,嘴里雖然還在小聲嘀咕,但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狠狠剜了清歌一眼,轉身走了,一邊走一邊還在抱怨:“真晦氣,什么嫡女不嫡女的,來了凈給我添亂……”
凜川這才收起長刀,低聲說道:“你先回住處,處理下身上的傷。這金瘡藥效果甚好,別浪費了。我去四周暗中打探下情況,看看那礦石與私造兵器可能藏在何處。”
清歌微微點頭,深知此刻不宜逞強,帶著一身傷行動不僅會拖累自己,更可能影響整個計劃。
她攏了攏破舊的衣衫,朝著那熟悉的小破屋走去。
一路上,窯廠的工人們投來或好奇或冷漠的目光,她佯裝怯懦地低著頭,加快了腳步。
回到那狹小昏暗的屋子,清歌輕輕關上搖搖欲墜的木門,屋內彌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借著從破舊屋頂縫隙透下的幾縷微光,坐在那張破舊的床榻上,從懷中掏出公子給的白玉瓶。
打開瓶蓋,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她小心地將藥膏涂抹在傷口上,清涼的感覺瞬間蔓延開來,疼痛也似乎減輕了幾分。
處理完傷口,清歌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凜川去打探消息,不知能否順利找到線索。
這窯廠如此之大,礦石與私造兵器若是被刻意隱藏,絕非輕易能尋得。
而且,那農婦和窯廠其他人對她虎視眈眈,稍有不慎,便可能暴露。
正思索間,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清歌心中一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透過門縫向外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