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年夜(三)
- 重回高考當狀元
- 道勝子
- 4174字
- 2025-07-14 20:01:30
王昭想起Ω系統里看到那個五十年后的自己:
獨居一人,公寓整潔,日程精準,狀態良好……可沒有人陪她吃年夜飯。
也沒有人喊她“昭昭”,或推杯換盞中輕拍她肩說:“這一年你辛苦了。”
她那時候也笑著,像眼前這位秦姨一樣——
笑得得體,穩重,自持。
她忽然有點明白:秦姨不是“沒機會”,也不是“沒人追”。
她只是選了一條“高標準、少依賴”的人生路。
她不是失敗者,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活成了某種“內心不想將就的結果”。
而這個結果,看上去不差,卻……真的適合自己嗎?
王昭低頭喝了一口茶,嘴里說著:
“嗯,懂了。”
可心里,卻有一陣沉默在翻涌。
她不是不愿一個人活好,
她只是,在這個熱鬧得像電影放映廳的年夜前夜,忽然看見了自己“很可能”的未來——一模一樣的孤獨。
她想,如果哪年真的變成秦姨那樣:
一人赴宴,一人回家,沒人說你做錯了,
也沒人等你開門時,說一句:“家里熱著飯。”
那種清醒到極致的孤獨,真的能習慣嗎?
電視里開始預熱零點倒計時。
她站在人群中,笑著送走了幾個親戚,背影挺得筆直。
可就在轉身那一瞬,她眼神里那點藏不住的“悄悄猶豫”,也跟著風輕輕地晃了一下。
89|除夕·冰場·難念的經
副標題:這一年的尾聲,他們不談未來,只想用一首歌,把青春跳出一道光
2002年2月12日,除夕中午,桐山·桐林商廈五樓·真冰場
街上店鋪多半關了門,窗貼春字、門貼對聯。城市在煙火和熱湯里沉入除夕氣氛,而桐林商廈五樓真冰場,卻燈光大亮、音樂音響調到最大。
這里今天,被王昭——桐山第一商廈老板之女——包了。
她穿著一身利落的短滑衣,圍著紅圍巾,站在冰場邊笑著說:
“今天不許提‘課題’‘實驗’‘項目’,只準放松!”
“音樂隨你們挑,冰面隨你們飛!”
這場除夕特別聚會,總共八人:
喬伊、王昭、張芳、陳樹、馬星遙、劉小利、胡靜,還有“成年組代表”喬磊。
吃完飯后,他們準時到場。
一進冰場,一人一雙滑冰鞋,穿上立刻變回十幾歲的快樂制造機。
音樂播放器放在中央控制臺上,播放CD,連AUX線都是喬磊調試的。
喬伊搶先問:“音樂太多了,放哪個?”
劉小利一邊系鞋帶一邊大聲嚷:
“《野狼王》!直接炸場!”
張芳翻了個白眼:“你是來跳舞還是來蹦迪的?”
“我建議《昨日重現》。”她抿嘴,輕聲補充,“Carpenters,很溫柔。”
喬伊擺擺手:“太安靜了,除夕呢!”
她一拍腦袋,靈機一動:“《美麗的神話》?——哎喲不對,2001還沒這歌。”
王昭滑過來,單腳轉了個彎,一邊笑著喊:
“那……《難念的經》?”
全場一頓,然后不約而同:
“好!”
一致通過!
音樂一響,瞬間仿佛踏進金庸劇場:
“啊——哈——舍不得璀璨俗世……”
鼓點節奏像一聲聲號令,喚醒他們藏在少年血液里的“江湖夢”。
張芳是第一個起舞的,她旋身滑出,衣角飛揚。
劉小利立刻配合,擺出街舞起手式,花式滑轉,全場鼓掌。
喬伊和王昭拉手滑并排,兩人像雙劍合璧,一個笑靨如花,一個眉眼含鋒。
陳樹戴著耳機改的頭帶,腳下輕快,眼里閃著光。
胡靜站在邊上,靠在欄桿,看著他們跳,
嘴角慢慢彎起,像是看見了最美的劇終。
而馬星遙悄悄靠近她,遞給她一個錄音機:
“放下一曲,是不是也算陪我們跳了一次?”
胡靜聽著那節拍,輕輕點頭。
喬磊在場邊舉著卡片機,給他們拍照,
快門一張張按下,把青春定格成2002年除夕的光影。
歌詞還在放:
“啊——哈躲不開癡戀的欣慰…”
“啊——哈參一生參不透這條難題…”
他們像在飛,也像在夢,
在這除夕、在這冰面、在這江湖與科技的夾縫里,
他們活成了自己喜歡的模樣。
這一刻,沒有系統,沒有命運,沒有未來的陰影。
只有歌聲、風、刃一樣的冰面、暖一樣的笑。
就算前路再難念,
這一夜,他們至少跳出了——
自己寫下的一場好戲。
夕陽從五樓落地玻璃窗灑進來,把整個冰面染上橙紅色的光斑。
八個人,橫七豎八,癱在冰場正中,個個像剛打完一場曠世大戰,喘著粗氣、滿臉通紅,笑得筋疲力盡。
圍巾丟一邊,滑冰手套全散在地上,連王昭的發繩都滑沒了。
喬磊靠著護欄,手里還拿著一次性膠卷相機,咔嚓咔嚓拍了一卷半,連他都說:“老喬我都快不行了。”
劉小利仰躺在冰上,一邊喘氣一邊高呼:
“小利快沒電了……快補血——喬伊!張芳!去搞點冰可樂來!!!”
張芳翻個白眼:“你不是號稱‘街舞不倒王’嗎?”
喬伊笑著起身,擦擦額頭:“行行行,我去。”
但還沒等她動身,冰場外就響起了第一聲煙花爆炸——
“砰——!”
所有人抬起頭,一瞬間望向窗外。
煙花就在對面小區樓群之間炸開,紅金白紫,一串接一串,像是天也知道今天是個“值得記住的日子”。
窗戶外頭的光一跳一跳地照進來,他們臉上的笑意也被照得一明一滅。
張芳小聲說了一句:
“要是能讓這個下午停住該多好。”
馬星遙側頭躺著,輕輕嗯了一聲。
胡靜靠著欄桿,眼神也柔了下來。
他們都不想走。
不是舍不得冰場,而是舍不得這種——不提未來、不聊系統、不談高考,只做一群普通少年的時刻。
哪怕就這樣并肩躺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心也特別踏實。
可終究,現實總比冰面更滑。
喬磊手機第一個響了,是家里人:“回來吃飯啦!八點前開電視啊!”
緊接著,王昭的電話也響:“閨女!你爸讓你快點回來敬酒!”
張芳也被媽媽催:“你怎么還在外面?今兒幾點啦?”
劉小利翻身爬起來,撇嘴:
“全市統一行動,父母來電,不能躲。”
喬伊苦笑著:“我們,得撤了。”
陳樹拍拍褲子,站起身:“快,最后拍一張合影。”
喬磊站好位置,鏡頭里八人排成一排,每個人都笑得不像是演的,
那種笑,是“鬧完了、累了、但心還跳著的”的笑。
咔嚓——快門按下。
冰場燈暗了,他們一個個推門離開,鞋底踩在商廈地磚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
臨走時,喬伊回頭看了一眼那片被他們占了一下午的冰面,像在說:
“再見啦,2002年除夕的下午。”
而劉小利小聲說了一句:
“有機會,我想再包一次場,五年后、十年后,來個大復聚。”
沒人接話,但每個人心里都在想:
“只要還能這樣一起笑,就不怕走多遠。”
夜風吹起,八點的春晚即將開始,
但他們知道,自己已經看過了今年最精彩的“節目”了。
人群散了,熱鬧落下帷幕,煙花炸完,燈光變得溫柔了。冰場的門剛鎖上,空曠的商場像是剛下演完一場大型舞臺劇,舞者卸妝退場,只剩三人站在出口。
喬伊、喬磊、陳樹。
大家都以為今天只是滑冰、聽歌、放松,結果誰也沒想到,陳樹突然一轉頭,大聲喊:
“走啊!去我家吃年夜飯!”
喬磊一愣:“啥?”
陳樹笑得一臉得意,拍著自己羽絨服的口袋說:
“我媽早交代了,今天晚飯一定要熱鬧,非讓我把你們‘硬帶回去’。”
“喬磊,少廢話,你家那個餃子餡回頭凍上,明天早上再包!”
喬磊嘴角抽了抽:“可是我冰箱里——”
“閉嘴!”陳樹一擺手,“你今天負責吃。”
然后他一把拽住喬伊的胳膊,像怕她跑似的:
“你!別想溜!我媽點名必須把你帶過去!還特意交代——‘那個喬伊,別讓她一個人回宿舍過年’。”
喬伊愣了一下。
她其實已經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寫題、一個人聽磁帶了。除夕這種日子,她本來打算安安靜靜回去泡一碗泡面,看會兒《新聞聯播》再假裝“也過了年”。
可現在,被陳樹這一拉,心頭竟然一陣暖流躥過。
喬磊看著這兄妹拉扯,忍不住笑:“你媽還挺會安排啊。”
陳樹得意得很:“那當然!我媽說,‘孩子們一起吃飯才叫過年’。我家雖然菜不多,但鍋大、桌子圓,坐得下!”
喬伊一時不知道說啥,只覺得眼眶發熱,連風都暖了一點。
十分鐘后,三人拎著從市場順回來的醬鴨和幾瓶汽水,進了陳樹家那間溫暖的小屋。
廚房里,陳媽媽正系著圍裙,鍋里咕嘟咕嘟燉著紅燒雞塊。
她一見人就招呼:
“哎呀來了來了!喬磊,坐這兒!喬伊啊,快換拖鞋!今天你們別當客人!”
桌上四道菜兩碗湯,還有一鍋正熱著的白菜豬肉粉條。
沒有鮑魚海參,也沒有高檔酒水,但有一種“這是我為你們準備的”樸實熱情,燙得人心底發軟。
喬伊咬著筷子,悄悄看了一眼陳樹——他正抓著雞翅啃,吃得嘴角都是油。
喬磊接過盛飯的勺,動作麻利,一邊笑:
“這是我這幾年吃得最熱鬧的一頓年夜飯。”
喬伊低頭笑了,悄悄在心里說:
“我也是。”
電視里春晚開始倒計時,
“五——四——三——”
陳樹舉起一次性杯子:
“來來來,除夕夜第一杯,敬——沒被生活打敗的我們!”
三人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那一刻,不是家人,也不是戀人,卻比很多家人和戀人更像“命運里的同伴”。
他們不是注定要一起吃這頓飯的人,
但他們選了彼此,圍坐一桌,熱熱鬧鬧地——一起過年了。
2002年2月12日,除夕夜,晚上8點整,桐山·陳樹家
電視機正播著春晚開場曲,《難忘今宵》前奏剛響起,主持人在畫面中笑意盈盈。
屋內,暖氣咕嚕咕嚕地響,茶幾上是剛吃完的水果盤和幾個剝了一半的橘子。電視聲、鍋碗聲、窗外煙花聲此起彼伏——整個桐山,都沸騰在除夕的熱鬧中。
喬磊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陳樹正拿遙控器來回換臺找相聲,而喬伊則安靜地拿出自己的手機。
她沒有猶豫,調出通訊錄,點開那幾個聯系人——
張芳、王昭、馬星遙、劉小利、胡靜、陳樹。
——一條群發短信,在除夕的熱浪中緩緩打出:
“春天快來了,我們準備出發。”
她點了發送鍵。
那一刻,她的手指是輕的,心卻跳得很重。
不是緊張,是一種終于要放下等待、開始行動的踏實感。
幾秒鐘后——
她的手機“滴滴滴”響個不停,仿佛在除夕的熱鬧中,八人的心思突然被一條線拉了起來。
第一條回復,來自張芳:
“準備好了。筆記本都寫滿兩本了,就等你一句話。”
第二條,王昭:
“我不想再旁觀了,這次,我要走在最前面。”
第三條,劉小利:
“正式上場,小利上線!這次不打氣氛牌,我打主力。”
第四條,馬星遙:
“我已經準備好了所有資料,也準備好了面對命運的另一面。”
第五條,胡靜:
“別管我是大人還是協助人員,這一次,我是自己選的。”
第六條,陳樹看著手機,沒多說什么,只在喬伊身旁抬了抬下巴,笑著說:
“還看我干嘛?我這信號,早就開通了。”
喬伊看著那六條簡短卻清晰的回復,心里仿佛有一團壓了一月之久的能量,終于在今晚找到了“點火口”。
他們所有人,在過去的一個多月里:
經歷了失敗;
被現實擊過;
懷疑過自己;
笑過、躲過、裝作不在意過……
但此刻,他們同時用一句“準備好了”,回應了彼此。
回應那個叫青春的試驗場,也回應那個叫未來的深井入口。
電視里的小品開始了,但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再聽。
春晚的熱鬧,早就被這群少年的集結信息所取代。
喬伊把手機輕輕放下,眼里閃著光:
“我們都在等一句口令。”
喬磊看著她,半認真半打趣地問:“你就是總指揮啊?這口令也得你下吧?”
喬伊沒說話,只是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鞭炮炸開的光芒。
煙火映在她眼底,她像是對著整座城市說了一句:
“行動,明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