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鋒接到電話時正在整理教案，聽聞要為董院長辯護，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但礙于表姐的情面，還是勉強答應先看看案卷。當他翻開那厚厚的卷宗，一行行觸目驚心的犯罪事實讓他幾次想合上文件。然而在細讀之后，他發現其中確實存在疑點：有幾筆大額資金的審批簽字筆跡明顯不同；某些工程合同的簽訂日期與董院長的出差記錄存在沖突；甚至還有幾份關鍵文件上的指紋鑒定結果存疑。

帶著這些疑問，谷鋒來到看守所會見董院長。昔日風光無限的院長如今穿著橙色馬甲，頭發白了大半，眼袋浮腫，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神。但在談及具體案情時，董院長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谷律師，那個杏林苑項目的簽字絕對不是我寫的！當時我正在國外參加學術會議，有出入境記錄為證！“

隨著交談深入，谷鋒發現這個案件遠比表面復雜。俞璟作為董院長的親信，長期利用職務之便，不僅模仿領導簽字，還精心設計了許多看似合規實則暗藏貓膩的審批流程。有些貪污款項甚至先經過多次轉賬洗白，最后才進入私人賬戶。

“最可笑的是，“董院長苦笑著搖頭，“俞璟落網前還信誓旦旦說要幫我'打點關系'，結果自己先跑了...“

會見結束時，谷鋒站在看守所門口點了支煙。雨水打濕了他的西裝肩頭，他卻渾然不覺。此案確實存在辯護空間，但真的要為一個腐敗分子開脫嗎？他想起醫學院那些因為經費被挪用而遲遲不能更換的老舊設備，想起貧困生補助金被克扣的新聞...煙頭在雨水中發出“嗤“的聲響，就像他內心掙扎的嘆息。

谷鋒拿著律師函和證件來到審計處時，走廊上的陽光正好斜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輪廓。雅晴正抱著一摞檔案從資料室出來，抬頭看見他站在馬處長辦公室門口，不由得愣了一下。

“谷律師？“雅晴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詫異，“你怎么會來審計處？“

谷鋒轉過身，陽光在他鏡片上反射出一道銳利的光：“雅晴，好久不見。“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我來調取一些案卷材料。“

當得知谷鋒是作為董院長的辯護律師出現時，雅晴的臉色瞬間變了。她手中的檔案“啪“地一聲擱在桌上，茶水間里幾個同事好奇地探頭張望。

“你竟然為他辯護？“雅晴壓低聲音，卻掩不住語氣中的憤怒，“你知道他貪污的那些錢，本該是貧困患者的救命錢嗎？“

谷鋒沒有立即反駁。他接過馬處長遞來的茶水，輕輕吹開浮在上面的茶葉，動作從容得仿佛在品茶會上。“雅晴，“他的聲音很平靜，“你還記得我們大學時修的那門《法理學》嗎？“

雅晴皺眉，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當時教授說過一句話：'正義女神蒙著眼睛，不是因為她看不見，而是因為她拒絕先入為主的判斷。'“谷鋒放下茶杯，鏡片后的目光格外清明，“我不是因為同情董院長才接這個案子。作為一名律師，我相信每個人都該獲得公正的辯護——即便他罪有應得。“

辦公室里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雅晴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但眼中的質疑仍未消散。

谷鋒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材料：“這是我整理的疑點清單。第三頁那個杏林苑項目的簽字鑒定，第七頁的資金流向時間差...這些都需要核實。“他頓了頓，“但我刻意沒有采用那些可能為他開脫的灰色手段。有些底線，我不會逾越。“

雅晴接過材料，指尖觸到紙張上細致的批注。她突然想起當年在法學院時，谷鋒總是最后一個離開圖書館的人，他的筆記本上永遠都是這樣密密麻麻卻條理分明的筆記。

馬處長適時地打破沉默：“谷律師說得對，程序正義同樣重要。雅晴，你把杏林苑項目的原始憑證找出來吧。“

翻閱材料的過程中，雅晴注意到谷鋒在每一處存疑證據旁都做了嚴謹的標注，甚至標出了幾處審計組當初忽略的細節。他的專業態度讓她的敵意漸漸消融。

“其實...“整理完材料，雅晴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你能保持這樣的職業操守，很難得。“

谷鋒微微一笑，陽光在他眼角刻下幾道細紋：“法律不是用來偏袒誰的武器，而是丈量對錯的天平。如果連我們都不遵守規則，又怎么要求別人呢？“

送谷鋒離開時，雅晴站在審計處門口，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間。她忽然意識到，在這個充滿利益糾葛的漩渦中，能守住底線的人，或許比想象中要多。

隨著俞璟的落網，案件的調查范圍不斷擴大。繼董院長和良副院長之后，基建科的咸科長也被JIWEI帶走調查。這個平日里在工程招標中呼風喚雨的人物，如今卻成了階下囚。

調查顯示，咸科長不僅將大量公款揮霍在奢侈品和賭桌上，還長期與醫院行政處的襲佳麗保持不正當關系。當JIWEI同志翻閱案卷時，一個熟悉的名字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個襲佳麗，不正是幾年前老汪案中那個“特別助理“嗎？

“怎么又是她？“辦案的老張皺起眉頭，手指敲打著案卷，“上次老汪出事，她就以'不知情'為由躲過去了，這次咸科長案，她又冒出來了。“

襲佳麗被傳喚時，還保持著往日的精致妝容，香奈兒的香水味在詢問室里格外刺鼻。起初，她滿不在乎地表示：“那些錢我都退出來就是了。“但當JIWEI同志甩出工程隊老板的證詞——她曾直接向對方索要二十萬“活動經費“時，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我當時就是鬼迷心竅...“襲佳麗涂著丹蔻的手指開始發抖，精心修飾的假睫毛上沾了淚水，“咸科長說這個工程肯定能成，我就...“

更令人震驚的是，在審訊壓力下，襲佳麗承認自己曾兩次為咸科長懷孕。“第一次他說影響不好，逼我打掉了...第二次我自己偷偷處理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昂貴的真絲襯衫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這些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醫院里傳開。當何仁懷在科室早會上聽到護士們的竊竊私語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何主任，您沒事吧？“護士長關切地問，卻被他粗暴地揮手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