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擦亮，白檀漓從夢中驚醒，血絲充斥眼球，她，又死了，為什么每一次他都抓不住那雙手。

“殿下，殿...”白檀漓看向床側，空無一人，床鋪是涼的，她離開了起碼一個時辰以上。

推開房門，衾羽的長劍擋在他身前，“殿下交代，在她回來之前，漓公子一步也不許踏出”

“她在哪？”白檀漓又換上那副溫和到無害的笑容，食指抵住劍尖

“漓公子恕罪，衾羽不知，只能奉命行事”劍意又凜冽幾分，將白檀漓逼退房內

“好，我聽殿下的”門重新在白檀漓面前闔上，雪白的面容隱匿在封閉的空間內，晨光透在他的唇瓣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嘴角繃緊后又驀然笑出聲，一聲聲像是忍耐到了極點，恨到了極點卻又無可奈何。

“白檀漓，重來一次又如何，注定的因果，你又能改變什么呢？”

閔雪凝一早的去處不是別的地方，而是早已來過千百次的丞相府。上一世慕容臨與放棄一切求皇兄成全那段姻緣，結局并不好，成親后的第三年便傳來那女子亡故的消息，至此慕容臨與的身體也一落千丈，藥石無醫。

記得站在他床前時，他已經虛弱的不像樣子，手里緊緊攥著一塊素帕，“雪凝，如果我不是丞相，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好了，但我又怕普通人是遇不到她的”

“兄長”閔雪凝當時愣在原地，丞相的位置是他一生所求，權謀、野心是他引以為傲的東西，他說過，雪凝，這么斗下去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出殯那天，漫天飛雪，是天庸最冷的一年，閔雪凝原本想將他與那女子合葬，卻找不出一絲痕跡，就好像世界上從未有過這個女子的存在，“兄長，情，到底是什么？”

“雪凝，在外面站著發什么呆呢？”一輛馬車在丞相府門口停下，小廝掀開簾子，慕容臨與下車走至閔雪凝身旁

“兄長”閔雪凝的回憶被打斷，看著面前這人玩世不恭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你上次留下的海棠酒還未喝完，走，我讓人挖出來咱們繼續喝”慕容臨與扯過她的手，大咧咧的向府中走去

“一把歲數了還這么沒個正型”閔雪凝無奈嘆氣，跟上他的腳步

梨花樹下，閔雪凝一大口酒下肚，從喉嚨一路燒到胃里，“婚事準備的如何？”

“你覺得我會娶她？”慕容臨與靠在樹旁，漫不經心的反問

“皇兄...”

“無妨，陛下自有定奪”慕容臨與拿起酒瓶碰了一下閔雪凝的酒杯

“你們倆又在打啞謎”

“時局紛亂，這些小情小愛未免微不足道了些”

“呵，聽你吹”閔雪凝眼前又浮現出他上一世的樣子，兄長，世間萬般事皆是變數，可惜你此時還不知。

“不過，如果真有我想相伴一生的人出現，天上地下我都會成全與她。”

閔雪凝捏住酒杯的手一頓，她轉頭看向慕容臨與，答案，變了。

“唉？我竟然會有這種想法？”慕容臨與輕嗤一聲，繼續仰頭喝酒

“你會遇到的”閔雪凝看著落在杯中的梨花，一飲而盡

事在人為，一定能夠改變什么，重來一世，我不信只是為了周而復始。

“放心，我一定”能夠改變，閔雪凝倒在梨花樹下，甜膩的香氣充斥在鼻尖，臉頰紅撲撲的

“還是這么差的酒量”慕容臨與看著右側明顯醉酒昏倒的閔雪凝，搖搖頭，將身上的披風蓋在她身上。

黃昏時分，慕容臨與睜眼，掃開落了一身的花瓣，閔雪凝還安安穩穩的睡在旁邊

“這丫頭，怎么感覺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慕容臨與將人放在背上，安置在她常用的房間，一碰到床榻她就滾到了被子里，無賴得很

“這死丫頭”

“李叔，讓公主府派幾個女使來照顧她，不要大張旗鼓”

“是，大人”

白檀漓就這樣在房內從天亮等到了天黑，閔雪凝一整天沒有回來

門口傳來衾羽和小廝的交談聲，“衾羽姐姐，丞相府來人，讓您過去”

“是殿下怎么了？”

“殿下喝醉，在丞相府住下，丞相大人府中沒有合適的婢女照顧”

“我知道了，你帶著清羽和藍羽過去”

“殿下喝醉，想來還是讓奴去最合適”白檀漓震開了門，嘴角彎彎的走出屋內，眼里卻無半分笑意

“殿下交代過”衾羽長劍還未出鞘，就被白檀漓按在門框上，“衾羽，我的耐心真的非常有限，你再敢攔我，這把劍你看看會捅在誰的心口？”

衾羽的臉因窒息漲成紅色，“你，你”

“要拿這個小廝試試嗎？”白檀漓加重了掌心的力度

衾羽倔強的看著他，被他甩在地上，咳得厲害

“帶路吧”白檀漓將手擦干凈，重新看向小廝

“是，是，是漓公子”小廝嚇得魂不附體，衾羽姐姐可是殿下身邊最厲害的武婢

白檀漓帶著帷帽，丞相府的小廝覺得這姑娘身量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說，“姑娘，請上車”

到達丞相府時，府內只有幾盞燈亮著，小廝帶著白檀漓繞過曲折的花園小路，來到一間房前“長公主殿下的房間就在此處，有任何需要可隨時來找我”

“殿下經常在這住嗎？”白檀漓壓低了嗓音，此時聽來到真有幾分陰柔的味道

“自然，這是特意為殿下準備的房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白檀漓帷帽下的嘴角繃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燭火下，閔雪凝的臉依舊美得攝人心魂，嫵媚的桃花眼閉上后，雪白的紗衣混著淡紫色的床帳多添了幾絲圣潔的味道。

“殿下，看樣子在這里睡的很開心”白檀漓摘下帷帽，跪在床邊，深吸一口氣，手指輕輕的劃過衣緋“好香的酒”

閔雪凝感覺浸在熱水中泡澡，突然有人往水里加了冰塊，貼在她的脖頸和胸口，慢慢下滑，她想要喚人不要這些冰塊，卻發不出聲音。

“殿下，漓奴服侍您，好不好”

是阿漓的聲音，閔雪凝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模糊的面容，熟悉的香氣縈繞著她，“阿漓”

“殿下，醒了嗎？”白檀漓抓住她的手腕，和她掌心扣在一起

耳邊的呼吸聲再次傳來，閔雪凝再次陷入沉睡，“殿下，我該拿你怎么辦？”他像一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只能一遍遍祈求神明給出一個回答。

“愛我吧，愛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