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滬風站在審訊室的玻璃墻后，看著被銬在鐵椅上的川島雄一。對方臉色灰敗，胸前還纏著滲血的繃帶，但眼神依舊陰冷。

“他不肯開口。”鐘朗靠在墻邊，語氣疲憊，“連疼都不怕了。”

“不是不怕疼。”申滬風低聲說，“是知道說了也沒用。”

韓非抱著手臂站在門口，“那就逼他說。”

“沒那么簡單。”于勝男走進來，手里拿著一份報告，“他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但我發現他體內有某種興奮劑殘留，說明他在被捕前就做好了準備。”

申滬風點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川島的臉。

“他已經不打算活著出去了。”

梅姨推門進來，神情凝重，“我那邊的情報網剛剛傳來消息，虹口和老碼頭的據點雖然都被端掉，但川島的手下有不少逃脫了。現在租界里開始出現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行動很隱秘。”

“他們在重新集結。”申滬風緩緩道。

梅姨點頭，“而且……有人在打聽你。”

申滬風眉頭微皺，“誰？”

“不清楚。”梅姨搖頭，“但不是普通的探子，都是老手，動作干凈利落。”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開來，仿佛空氣也變得沉重。

“我們得向上級匯報。”于勝男打破沉默。

申滬風看了她一眼，輕輕吐出一口氣，“走吧。”

審訊室的門在身后合上，玻璃映出川島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會議室內，燈光昏黃，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上海地圖，上面標滿了紅圈與箭頭，全是日軍近期活動的標記。

申滬風將北辰計劃的資料攤開，一頁頁翻過，聲音冷靜而清晰。

“這不是一次孤立的行動。”他指著地圖上幾個重點區域，“川島只是執行者，背后還有更大的指揮系統。從虹口到法租界，再到碼頭和水廠，他們已經在多個關鍵設施中安插了人員，甚至可能掌握了部分調度權限。”

一名官員抬眼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你總結一下。”

“總結？”申滬風微微皺眉，“我說的重點還沒講完。”

“半小時到了。”那人冷冷地說，“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川島被抓，事件告一段落。”

“可北辰計劃才剛開始。”申滬風的聲音陡然提高，“如果他們真的要破壞城市基礎設施，整個上海都會陷入癱瘓！”

“你是探長，不是軍事顧問。”另一人輕描淡寫地打斷，“這些事自有軍方處理。”

申滬風盯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至少，請允許我們在相關區域加強巡邏。”

“可以考慮。”那人敷衍地點頭，“但資源有限，不能長期駐守。”

會議草草結束，眾人陸續離席，只有申滬風仍站在原地，盯著那幅地圖。

角落里，那枚紅圈格外刺眼——那是水廠的位置。

他知道，這場戰爭遠未結束。

夜色沉沉，警局會議室里，氣氛卻并不輕松。

“你們怎么想？”申滬風環視一圈，目光落在每個人臉上。

“我覺得……我們可以松口氣了。”韓非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川島都抓了，還能有什么大事？”

“就是。”鐘朗點頭，“再說了，上級不是說了嘛，這種事歸軍方管。”

“你們太天真了。”于勝男皺眉，“川島臨死前說的話，你們忘了嗎？‘計劃還未結束’。”

“也許是嚇唬人。”韓非聳肩。

“也許是實話。”申滬風緩緩開口，“你們以為，日本人的陰謀會因為一個人的失敗就終止？”

眾人沉默。

“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機器。”申滬風繼續說道，“川島只是齒輪之一。只要這臺機器還在運轉，就會不斷制造新的齒輪。”

他停頓片刻，目光掃過會議室角落里那本破舊日記。

“翻開歷史，你們會看到同樣的劇本反復上演。每一次，他們都換一張臉，換一個名字，但目的從未改變。”

韓非終于坐直了身子，“所以，我們要怎么做？”

“繼續保持警惕。”申滬風站起身，“從明天開始，所有人進入戰備狀態，重點監控水廠、電報總局、碼頭這幾個區域。”

“明白。”鐘朗點頭。

“還有。”申滬風補充道，“我會去一趟梅姨的酒吧，看看有沒有新的情報。”

周末清晨，霧氣彌漫在街道上，空氣中夾雜著潮濕的煤煙味。

申滬風穿著一件灰色大衣，低著頭穿過小巷，拐進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館。

梅姨早已等在那里，面前擺著一杯黑咖啡。

“情況比你想的更糟。”她低聲說，“川島被抓之后，虹口那邊突然多了一支陌生隊伍，裝備精良，行動迅速。他們沒有掛任何旗號，但明顯不是本地勢力。”

“日本人。”申滬風肯定地說。

梅姨點頭，“而且，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重建北辰計劃。”

申滬風沉默了幾秒，“有沒有具體動向？”

“有。”梅姨從包里抽出一張紙，“昨天晚上，一輛印著奇怪符號的貨車從虹口駛出，目的地不明。車牌被泥巴蓋住了，但我記下了車號。”

她把紙推過來，申滬風接過，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個模糊的數字。

“我要親自去看看。”

“你瘋了？”梅姨瞪大眼睛，“那邊現在全是他們的人。”

“正因為如此。”申滬風站起身，將大衣扣好，“我才必須去。”

他走到門口，回頭看了她一眼，“記住，如果我三天沒消息……就聯系地下組織。”

梅姨咬緊嘴唇，沒說話。

申滬風拉開門，寒風撲面而來，街道盡頭，那輛神秘貨車正緩緩駛入一條暗巷。

他跟了上去。

腳步聲消失在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