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真不是納蘭霏!
- 醉染赤水
- 十一月廿七
- 2500字
- 2025-07-08 11:38:45
也不知過了多久。
竹竿破開霧氣,赤水河兩岸逐漸開闊不少。
納蘭霏一只手抓著男人腰帶維持平衡,濕透的蕾絲裙貼在身上,風一吹便激起細密的戰(zhàn)栗。
這一夜可把她折騰壞了,幾乎未眠。
“冷?”身后傳來低沉的問道,接著一件帶著體溫的麻布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男人單手控竹,另一只手隨意扯開染血的里衣,露出精悍的腰線,以及后背用草汁糊住,泛著詭異青紫色的傷口。
“你受傷了?”
“無妨,沈家的狗牙印而已。”他嗤笑,竹竿猛地扎進淺灘,“對了,在下夸蚩,姑娘如何稱呼?”
納蘭霏沒有回應。
而是下意識摸向腰間包包,卻只觸到空蕩蕩的束帶。這才想起,她的包包早隨那輛保時捷沉入河底,那里面原本有些基礎處理傷口的醫(yī)藥用品。
“傷口會感染。”她指著那道傷,“需要烈酒清洗。”
夸蚩輕笑一聲,解下腰間皮囊仰頭灌了口:“苗寨的‘見風倒’,敢喝嗎?”
辛辣的酒氣撲面而來,納蘭霏奪過皮囊嗅了嗅,是未經過濾的濁酒,混著某種草藥苦味。
她突然俯身從淺談邊,扯下一片蘆葦葉,就著月光拭他背上的血污。
夸蚩悶哼一聲。
“你!”
夸蚩肌肉驟然繃緊,竹竿猛地一沉。
“別動。”納蘭霏蘸著酒液涂抹傷口,“在我們那兒,這種開放式創(chuàng)傷死亡率高達三成都算尋常事,如果不及時消毒……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河面忽起漩渦,夸蚩足尖輕點,楠竹如游魚般斜掠而過。
納蘭霏猝不及防撞進他懷里,耳畔銀環(huán)叮當撞響。
“姑娘這般孟浪,在你們那兒也算尋常?”他尾音帶著戲謔,呼吸掃過她后頸。
納蘭霏反手扣住他腕間命門:“在我們那兒,這叫急救。還有,我叫納蘭霏。”
“納蘭霏…好像在哪聽過?”夸蚩輕聲自語。
納蘭霏:“拜托,你這搭訕手段也太low了吧?”
夸蚩:“l(fā)ow?這又是何意?”
“呃……”
納蘭霏愣了下,眼珠一轉,信誓旦旦道:“就是夸你英武、帥氣,像個勇士。”
夸蚩笑了:“如此說來,我倒的確挺low的。”
“噗……”
見夸蚩如此一臉認真應了,納蘭霏掩嘴偷笑。
正當夸蚩想開口問詢時,竹影突然遮天蔽日,兩岸峭壁收攏如鬼門。
夸蚩神色驟冷,抄起竹篙在巖壁某處連敲三下,一處暗河岔口轟然洞開。
“抓緊。”
他忽然攬住她的腰,“這是我們平常運鹽走的小道,比較兇險。但過了這條道,就能更快到古藺城碼頭附近。”
陰風裹著腐葉味撲面而來,納蘭霏瞥見巖壁上密密麻麻的鑿痕,這是鹽工纖夫百年磨出的凹槽。
川鹽入黔,在古代是長期存在的一個事件。
由于貴州不產鹽,許多在川的百姓,便會通過赤水河通往貴州,將鹽運送過去販賣討生活。
一條赤水河,從古至今,養(yǎng)活無數人。
只不過令納蘭霏沒想到的是,眼前這位看起來猶如武林高手的夸蚩,其真實職業(yè),竟然是名鹽工纖夫。
當纖夫都需要這么強么,古代也太卷了吧!
吐槽間,暗河前方露出一抹白光。
穿過洞口,赤水河在晨霧中們已經泛起魚肚白,遠處碼頭已有零星商船靠岸。
夸蚩的楠竹貼著蘆葦蕩滑向岸邊:“下來吧。”
納蘭霏小心翼翼向前,赤腳踏上濕滑的青石板,蕾絲裙擺還在滴水,活像只落水的錦雞。
“今日多謝,要不是你……”
納蘭霏正想感謝,不遠處的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打斷了她的話。
“誒?福伯,快看,是小姐,納蘭小姐在那!”
納蘭霏跟夸蚩好奇的望去。
只見一名老仆踉蹌奔來,身后還跟著一位年輕姑娘。
福伯奔上前,見她就哭:“老天開眼,可算讓老仆找到您了!”
“小姐,您果然還活著!”丫鬟小荷跟著撲通跪地,“沈家那日來酒坊逼債時,您沖出府后,奴婢還以為……以為……嗚嗚嗚……”
夸蚩挑眉打量她浸濕的蕾絲裙:“原來你就是納蘭家走丟的小姐,昨日在城里布告上曾見過,是說好像在哪聽過你的名字。”
“對了小姐,您這般打扮從哪來的,怎還赤著腳,可別凍著。”福伯看著納蘭霏濕漉漉的雙腳,擔憂的看向一旁,“小荷,趕緊去王婆的攤上,買雙鞋給小姐換上。這個時辰,應該已經開著呢。”
“要得!”
小荷點點頭,轉身就小跑離去。
納蘭霏被眼前突如其來的場景,弄得哭笑不得:“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的確叫納蘭霏,但不是你們家小姐。”
福伯瞳孔微縮,難以置信地顫抖道:“小…小姐,您這是……”
他看向一旁的夸蚩。
夸蚩抱著那根劃船用的細竹竿,皺眉想了會兒解釋道:“昨夜見到你家小姐時,她正被一群染了醉魘的“瘋魔”追趕,被迫跳河。嗯…興許是跳河時撞了頭,一時間神智有些不清吧。”
你才神志不清,我不是,我沒有!
納蘭霏瞪了他一眼,然后繼續(xù)解釋道:“老人家,您真認錯人了。興許,我跟你家小姐長得有些像罷了,但我真不是你口中說的納蘭霏。”
夸蚩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后腦勺。
這小姐可真怪,我難道說錯了?
福伯聽了二人的話,一時間也有些拿不準。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問道:“那個…小…這位小姐,能讓老奴看下您右手嗎?”
“右手,右手怎么了?”納蘭霏伸出了自己手。
枯樹般的手突然攥住她的腕子。
“誒,你干嘛!”
納蘭霏想要掙脫。
福伯直接將她右手翻面,那道月牙狀淡粉色疤痕直接暴露在晨光里。
“是它,真是它!”福伯激動的松開手。
“這疤是您七歲那年窖池走水燙的,老奴還親手給您涂的獾油。”福伯渾濁的眼里泛著淚,“您連這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番話,納蘭霏瞬間愣住了。
夸蚩目光也聚焦在了她身上。
她順著望去。
對方的眼神似乎在說,你看你看,我就說你神志不清,還不承認。
納蘭霏還想辯解,這時小荷拎著一雙鞋,氣喘吁吁地匆匆趕來:“小…小姐,鞋…鞋買了來。”
福伯點頭:“快,趕緊給小姐換上,咱們回家。”
根本沒法拒絕,小荷已經蹲下,將鞋往她腳上套。
還別說,大小剛合適。
“既然人已經找到,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夸蚩抖動竹竿,微微用力一撐,借助竹子彈性,一個跟頭,穩(wěn)穩(wěn)落在河岸楠竹上。
“壯士留步!”
福伯走上前,拱手道,“敢問恩公名諱,家住何處?納蘭家雖敗落,但報酬還是要給的……”
“夸蚩!”他竹尖朝岸石一點,楠竹已蕩出三丈遠,“報酬便免了,要謝,就謝赤水河神讓你家小姐恰好遇到我吧。”
福伯突然僵住,枯手在袖中發(fā)抖:“竟是烏蒙山苗寨的‘赤水蛟’,走,咱們回府。”
“誒,你別走呀,我真不是納蘭霏!”
“不對,我是納蘭霏,但不是這個納蘭霏……哎呀,你們怎么不信我呀!”
納蘭霏拼命呼救,但夸蚩壓根不理會她,漸漸遠去。
小荷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福伯。
福伯搖搖頭:“回去再說。”
于是乎,在兩人連推帶拽之下,以及一群圍觀百姓好奇的目光中,納蘭霏被帶離了碼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