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還有很多衣服要洗，你這件也是順便而已。”蘇漣夕以為對方是不好意思勞煩下人。

“這…這件衣服上的劍口形狀也是很重要的線索，可以…可以推斷出那人的劍法和功底……”潘熠瑾倉促之間搬出一個理由，生怕不能使對方信服般，緊緊抓著手里的衣服。

“這樣啊。”蘇漣夕會意地點點頭，可又覺得似乎哪里不對。“衣服洗了劍口不就更清晰了嗎？”

“咳…這個，衣服洗了總會…變形的。這樣…也是會影響判斷的。”潘熠瑾干咳一聲，隱去臉上不自然的表情。

“這倒是我疏忽了。”蘇漣夕見潘熠瑾堅持如此，便也不做多想，只對沐萱道，“萱兒，你先下去吧。”

沐萱應聲退了出去。

“這衣服是欣兒送你的？”蘇漣夕見那衣服布料華麗，應該是新做的。又看他這般寶貝，不由打趣道。

“漣姑娘莫要誤會。”潘熠瑾急忙解釋道，“這是我自己的衣裳，與朱小姐無關。”

“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不必當真。”蘇漣夕見對方有些激動地樣子，不由覺得好笑。一面又想到了正事，“接下來有打算嗎？”

“再過幾日，傷口無礙后我便離開沂州。”潘熠瑾如實道，父親的病況如何至今還無從得知，時間定是耽誤不得。等他一露面，那些人想必也會有所動作。所以在離開之前，他必要做好周全的準備。只要能過了朔州進入陌國境內，便能接洽到自己人，他的處境至少不會這般被動。

“如此也好。”蘇漣夕見他凝眉思索，想必是已有考量，便不再多言。只道，“你若在府上乏味，也可去六義春教欣兒識字，難得她肯用心學點東西。”

“謝漣姑娘好意。貴府花園亭榭別有意境，豈會無趣。”潘熠瑾溫文爾雅，眉目之間清秀如常，只在說話間有一抹輕微的靦腆浮上面梢。

“小姐，晚膳已備好了。”沐萱身后跟了兩個丫鬟，手里端著菜肴準備擺桌。

“先為潘公子布菜，我回房間用膳。”蘇漣夕說著，走了出去。

“是，小姐。”沐萱安排好兩個丫鬟，便跟著蘇漣夕一同往廂房去。

——

用過晚膳，還不見未川回來，蘇漣夕突然想去后花園走走。

四月，芳菲未盡，園中的石子小徑上已覆滿飄落的花瓣。晚霞透過涼亭灑滿各處，似乎帶了疏離的味道。桃花依舊，卻不似從前般妖艷，稀疏的零落在枝頭，也讓心中有些悵然。

清澈的河流沿著后花園中的路徑在腳下彎彎繞繞，蘇漣夕站在木拱橋上，望著手中的項鏈出神。自從將那枚鐲子送給姐姐后，她便覺得這項鏈的意義也變得更特別了。

姐姐離開已有月余，就不知這段時日在宮中如何。如果真如莫辰逸所說，事情還真有些頭疼。不論是丞相的女兒還是平西王的郡主，可都代表了一方勢力，唯獨姐姐無依無靠，僅有太后一道懿旨。相較之下，不免有些蒼白無力。

蘇漣夕又想起沈硯輝那張冷漠倨傲的面孔，那樣令人生厭的性格，真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女孩子鐘情于他。

“潘公子。”身旁的沐萱向來人福了福身子，蘇漣夕才從事情中回過神。

“什么事情讓漣姑娘想得如此專注？”潘熠瑾的微笑讓她有一瞬的怔愣。

“不過都是些瑣事。”蘇漣夕恢復常態，將項鏈收起來。

兩人就這樣沒了言語，并排站在木橋上，只聽見腳下流水潺潺的聲響顯得格外清晰。蘇漣夕撫著橋欄，看向遠處，偶爾能感覺到身旁的男子略顯局促的挺直了身子，或是目光刻意的看向別處。

晚霞灑在河面上閃爍著斑駁的亮點，將兩人在水中的倒影顯得有些迷離。

天色又暗了幾分，蘇漣夕差沐萱先回院里看看爹娘回來沒有。她和潘熠瑾一前一后向院中走去，兩人都沒再說話。快至廂房時，未川迎了過來。

“小姐穿這樣單薄，仔細受涼。”未川將手里的外衣披在小姐身上。

“這都是四月的天了，我哪會這般嬌弱。”蘇漣夕有些好笑地說。潘熠瑾只在身后幾步遠，未川這般小心倒教她有些難為情。雖是自小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可她還不至于弱不禁風。

未川兀自為小姐系好外衣，一面興奮的說著，“眼見著小姐就要好事將近，怎能不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好事將近？什么好事？”蘇漣夕倒是一頭霧水。

“刺史府上的肖公子啊。”未川替她理好衣服，便扶著她往廂房走去。“今日宴會后，刺史大人特意留老爺和夫人喝茶閑聊。奴婢在門外也聽到了些，肖大人臨了還說過幾日便來府上提親……”

話說著，未川已扶著蘇漣夕走遠了。潘熠瑾還停留在原處，看著兩個離開的背影越變越小直到拐進廂房徹底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