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9007腦中響起，帶著劫后驚悸。“必須立刻找到替死鬼的本體采集生物樣本，完成債務轉移！否則，不僅楊礪要完蛋，你這個被架在火山口的‘項目負責人’，第一個就要被強制平倉清盤退市！”

清盤？林陽燊打個激靈，寒流灌入腦髓。他不想成為陰界金融風暴里第一個血本無歸、靈魂被榨干的倒霉蛋。掙扎爬起，踉蹌走到墻角雜物旁，翻箱倒柜。從沾滿油污舊報紙底下抽出一份皺巴巴《東方日報》。日期今天，2000年7月14日。頭版頭條，中環兇案報道，標題聳人聽聞——“雨夜屠夫伏法！疑遭樓鳳反殺，女事主命懸一線！”報道配發邵拾階生前證件照，斯文敗類模樣。簡述生平，物理理療師身份，警方懷疑涉及多起雨夜命案。關鍵信息，報道明確提到，受害者陳小姐重傷，送瑪麗醫院時仍有生命體征，緊急搶救中。

林陽燊目光銳利，捕捉字里行間潛臺詞。陳小姐活著，至少報道時。警方為保留最完整證據鏈，可能從邵拾階尸體提取物證，絕對不可能短時間將邵拾階尸體送公眾殮房處理，更別說火化。暫存警局內部證物冷庫，或者法醫部門臨時停尸間。目標尸身尚存！

眼中厲色閃過。褲兜玳瑁殼瓶子燙得驚人，血色紋路跳動?！肮妍愾臁弊凡度济贾?！時不我待！

猛地掏出屏幕碎裂諾基亞，手指在磨損按鍵飛快滑動，翻到遺忘通訊錄底層號碼。備注——“AAA阿光專業清潔”。撥出電話，忙音響幾聲被接起。聽筒傳來怯懦緊張男聲：“喂…林哥？你…你找我？”

阿光。林陽燊在青山精神病院短暫“休養”認識病友。長期活在幻想分不清現實被送進去。出院后靠遠房親戚關系，在油麻地警署找了份清潔工差事糊口。

林陽燊壓低聲音，不容置疑命令口吻?！鞍⒐猓犞?，需要你幫個忙。午夜兩點，警署后巷垃圾點鐵門，幫我打開。帶個人進去，拿點東西?！?

“啊？！不…不行啊林哥！”阿光聲音拔高，尖銳刺耳。“警…警署最近好邪門的！好多…好多眼睛盯著！晚上不敢一個人去儲物間！我…我會被抓的！會被送回去的！”

“閉嘴！”林陽燊低喝，語氣轉冷?！拔迩K。事成之后，現金。”

阿光猶豫，恐懼更甚?！安弧恍械牧指纭娴摹?

林陽燊冷笑，聲音陰冷危險?！鞍⒐?，記不記得，當年醫院里，你半夜夢游，偷偷溜進藥房，‘誤食’那半瓶標著‘實驗用’藍色藥片？后來誰幫你空瓶子處理掉，又幫你跟護士長撒謊說是老鼠偷吃的？”

電話那頭死寂，只剩阿光粗重喘息。戳中阿光死穴。那件事翻出來，阿光立刻送回青山，難出來。

“兩…兩點…后巷垃圾點…”阿光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顫抖著答應。

“很好?！绷株枱鰭鞌嚯娫?。

“警告：目標人物‘阿光’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伴有被害妄想及幻視幻聽癥狀。執行任務過程中，其行為不可預測性極高，有極大可能導致任務失敗?！?829007冰冷聲音腦中響起。

“閉嘴，知道?！绷株枱鋈嗳喟l脹太陽穴?！艾F在沒得選。”

午夜。臺風前最后寧靜被遠處隱約傳來打砸叫罵聲打破，街頭混亂反而為林陽燊提供天然掩護。他攙扶虛弱卻眼神病態興奮的楊礪，如同鬼影，潛入油麻地警署后巷堆滿垃圾桶、散發酸臭氣味區域。

凌晨兩點剛過，銹跡斑斑鐵門從里面拉開一條縫。阿光慘白臉探出，神經質左右張望?？吹搅株枱黾泵φ惺郑瑝旱吐曇舸叽伲骸翱?！快進來！被巡邏的看到就完了！”

林陽燊推楊礪進去，緊隨其后身后的鐵門悄然關上。陰冷、混雜消毒水煙草陳舊檔案紙張霉變氣息撲面而來。警署后勤通道破敗陰森，慘白燈管頭頂忽明忽滅，發出滋滋電流聲。阿光哆嗦帶路，腳步虛浮，身體顫抖。嘴里不停碎碎念：“好多眼睛…好多眼睛看我…墻上…天花板上…到處都是…”

林陽燊懶得理，警惕觀察四周。楊礪東張西望，經過一間貼著“證物暫存室”牌子房間時，目光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七拐八繞，來到標著“法醫檢驗科-臨時冷藏”不銹鋼門前。阿光顫抖掏出鑰匙，試幾次找對，插入鎖孔，門咔噠一聲開。刺骨寒氣涌出，如同冰針扎皮膚！林陽燊打個寒顫，眼前出現血腥冷鏈倉庫幻象——人形肉繭如同速開邊了的凍豬肉般掛在天花板上。

猛地咬舌尖，劇痛瞬間清醒，壓下不適感。目光掃過室內。房間不大，靠墻排列十幾個金屬冷藏柜，嗡嗡低頻噪音回蕩。正對門墻壁掛著白板，馬克筆潦草寫著名字日期。

楊礪踏入冰冷空間，沒有不適，精神亢奮。深吸一口氣，近乎迷醉表情。目光貪婪掃過一排排冰冷金屬抽屜。

“啊——！”阿光此時徹底崩潰！猛地蹲墻角，雙手抱頭，發出壓抑嗚咽，身體劇烈顫抖。“它們…它們看我！柜子后面！好多紅色眼睛！要出來了！要出來了！”聲音不大，在寂靜走廊異常清晰！林陽燊心中一緊，隱約聽到遠處腳步聲說話聲，似乎警員巡邏靠近！

“閉嘴！”林陽燊箭步沖過去，狠狠掐住阿光后頸，低聲威脅：“再叫一聲，現在就把你塞進旁邊柜子里！”阿光被兇戾嚇住，硬生生憋回哭喊，身體抖得厲害，牙齒咯咯作響。

林陽燊不再理，迅速走到冷藏柜前，挨個查看標簽。姓名、編號、入庫時間。第一個抽屜…不是。第二個…標簽名字讓他瞳孔一縮——陳小姐！猶豫一下，緩緩拉開抽屜。年輕蒼白面孔映入眼簾，新聞里那個受害者。脖頸覆蓋厚厚紗布，依舊看到邊緣滲出暗紅血跡。雙眼緊閉，臉上殘留驚恐痛苦表情。最終沒撐過去，死在手術臺。林陽燊心中默念“對不住”，合上抽屜。

繼續往下翻找。第三個…第四個…第七個抽屜標簽，看到名字——邵拾階！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抽屜。更加濃郁、混合血腥福爾馬林死亡腐敗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邵拾階尸體躺在里面，面色灰敗，脖頸處有猙獰創口，方尖碑刺穿致命傷。后腦勺有鈍器擊打痕跡，頭皮破裂，隱約可見顱骨。沒有時間猶豫！

林陽燊飛快從背包掏出鋒利手術刀和透明塑料自封袋。屏住呼吸，動作精準迅速，在冰冷尸體上操作。割下雙耳，小心剝下后腦勺傷口處頭皮，連帶沾染血污頭發，迅速裝進自封袋密封。袋子塞進口袋瞬間，陰冷刺骨、充滿瘋狂怨毒殺意恐怖氣息撲面而來！仿佛邵拾階殘魂依附身體部分！

林陽燊后頸汗毛炸起，心臟被冰冷手攥??！“快走！”低喝一聲，拽起角落發抖的阿光，一巴掌扇醒眼神迷離愣在原地的楊礪，率先沖出冷藏室。

三人慌不擇路往回跑。即將抵達后巷鐵門一個拐角處——“嗯？什么聲音？”略顯疲憊沙啞男聲突然前方傳來！林陽燊心臟驟停！猛地剎住腳步，定睛一看，前方走廊盡頭，熟悉身影端咖啡，打著哈欠朝這邊走來——黃警官！

千鈞一發！林陽燊不及思考，憑借本能一把將楊礪阿光猛地推進拐角處堆滿拖把水桶清潔工具間，自己閃電縮身，緊貼門后陰影，氣息收斂極致！黃警官端咖啡，慢悠悠走過拐角，嘴里嘟囔：“媽的，鬼天氣，案子多做不完，局里陰森森的，冷氣開那么大干嘛…”打個哈欠，絲毫沒有察覺近在咫尺三個不速之客，徑直朝著另一個方向走。腳步聲遠去。

林陽燊全身肌肉緊繃，直到確認黃警官走遠，緩緩松口氣，背心早已被冷汗濕透。推開清潔間門，示意驚魂未定兩人出來。阿光嚇得面無人色，幾乎爬出來。楊礪恢復幾分神智，眼神依舊飄忽。

不敢絲毫耽擱，三人最快速度溜回后巷。阿光顫抖鎖好鐵門，頭也不回消失黑暗中，五千塊報酬都忘了要。逃回金融大廈天臺鐵皮屋，林陽燊反鎖門，立刻動手。時間緊迫，“瑰麗黛”隨時可能突破債務凍結！

他將楊礪按在屋子中央，迅速從背包掏出朱砂黃符幾根顏色詭異蠟燭，還有案發現場撿回、沾邵拾階血跡布條。以布條為陣眼，朱砂混合指尖血，地上飛快勾勒簡陋邪氣陣法圖案，古籍記載“偷生換死”陣簡化版。

“楊礪！看著我的眼睛！跟著我轉！”林陽燊厲聲喝，點燃蠟燭，繞著陣法踱步，口中念念有詞，晦澀難懂咒語。楊礪眼神茫然，下意識轉動身體，試圖跟上林陽燊步伐，目光鎖定他身上。

楊礪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剎那，林陽燊眼中寒光一閃，腳下動作陡然一變！迅猛掃堂腿！楊礪猝不及防，被掃倒在地，后腦勺重重磕在鐵皮墻壁上，悶哼一聲，瞬間暈過去。

林陽燊毫不猶豫，將昏迷楊礪拖到陣法中央，調整姿勢，讓他磕破額頭正好對準陣眼那塊染血布條。溫熱鮮血滴落，滲入布條，與邵拾階干涸血跡混合。緊接著，將裝著邵拾階雙耳頭皮自封袋放在楊礪胸口，雙手掐訣，閉雙眼，集中精神，觀想邵拾階暴戾兇殘短暫一生。要將楊礪身上龐大陰債能量，強行引導向新鮮出爐、怨氣沖天“祭品”！

剎那間，鐵皮屋陰風怒號！窗戶哐哐作響，門窗緊閉，凄厲鬼哭狼嚎從四面八方傳來，耳邊若隱若現。蠟燭火焰劇烈搖曳，拉長成詭異形狀，投射墻壁影子。儀式進入關鍵時刻！

鐵皮屋銹跡斑斑四壁上，竟然浮現無數張扭曲模糊、充滿貪婪怨毒面孔！發出尖銳刺耳嘶鳴，同時伴隨蠱惑人心低語，直接沖擊林陽燊識海：“憑什么…他能逃脫債務…”“抓住他…撕碎他…”“加入我們…永恒折磨…”“突破…快突破這該死的陣法…”

“瑰麗黛”！它們終究來了！這些陰魂不散討債鬼，不惜獻祭麾下大量厲鬼作為力量源泉，試圖強行突破陣法屏障，直接將爪牙伸向陣法核心楊礪！

林陽燊褲兜玳瑁殼瓶子瞬間燙得如同烙鐵！瓶身血色紋路瘋狂爆閃，發出瀕臨破碎“咔咔”聲！老榕樹壽元和觀主庇護急速消耗！“操！”林陽燊面色猙獰，狀若瘋魔！沒有退路！此刻放棄，他和楊礪萬劫不復！

怒吼一聲，不惜代價瘋狂催谷所剩潛能，甚至引動后背防精神病符箓紋身力量！灼熱刺痛從背后傳來！龐大陰債能量，被強行扭轉方向，瘋狂灌向“替身”邵拾階殘魂信息！

“呃啊——！”陣法中央，昏迷楊礪猛地發出一聲凄厲尖嘯！驟然睜開雙眼！眼睛里看不到屬于楊礪神采，取而代之冰冷殘忍、充滿扭曲殺意陰鷙算計目光！瞳孔深處，倒映無數血腥畫面！屬于雨夜殺人魔邵拾階的眼神！這一刻，楊礪身體被邵拾階殘留意識碎片短暫占據！

褲兜瓶子熱度驟降，血紋黯淡許多，并未完全消失，不再瘋狂跳動。鐵皮屋墻壁那些扭曲面孔發出不甘嘶嚎，緩緩隱去。陣法散發出最后一道微光，內斂消失。

“警報！債務主體已強制部分轉移！成功置換約65%！已爭取到短暫喘息期！”0829007聲音帶著劫后急促，緊接著是更嚴峻警告：“警告！檢測到目標靈魂（邵拾階）殘余精神片段與宿主（楊礪）發生高度精神污染及異常融合！融合度超過安全閾值！風險等級急劇升高！宿主意識存在被覆蓋風險！”

話音未落，楊礪眼中冰冷殺意褪去，恢復之前呆滯空洞，身體一軟，徹底昏死過去。只是嘴角，殘留一絲屬于邵拾階、令人毛骨悚然冰冷笑意。

林陽燊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渾身被汗水浸透。感到前所未有虛弱疲憊。儀式似乎成功了。至少暫時將大部分陰債轉嫁到邵拾階這個替死鬼身上，爭取到寶貴喘息時間。但代價遠比想象沉重。清晰感覺到，冰冷充滿惡意陰冷視線，并未隨儀式結束消失。那視線不再像之前“瑰麗黛”那般狂暴混亂，變得更加隱晦專注，具有智慧目的性。它無聲無息，牢牢鎖定他和昏迷楊礪身上。

林陽燊猛地看向昏死過去楊礪，看著嘴角那抹屬于殺人魔詭異冷笑。一個念頭炸響腦海。

偷生換死。

醒來的。

居然是邵拾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