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蕭七的城府，留著絕對是個定時炸彈，而且池木川的實力并不能隨時維持在九階巔峰。

既然蕭七打破與池婉的協議，便要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

一根木刺扎進蕭七的心臟。

木刺劃過的軌道上，凌長老的手僅抓住了它的殘影。

殺了蕭七，池木川便收手。

不是他不想殺凌長老，殺九階強者，池木川亦會付出巨大代價，今日交手時，凌長老所受的內傷需恢復一年左右，這時間足以讓他成長。

念此，池木川不再多留，他環顧四周，從書房墻壁摘下把傘，與池婉并肩離開。

大雨傾盆，積水的高度浸沒鞋襪，街上大部分的商販已回家避雨，只剩零零散散的老弱婦孺尚在堅持。

此情境，池木川皺起眉頭。

池婉也不忍道，“雨下這么大還出來擺攤，想必真的很困難。不如我們分些銀子給她們？”

出乎意料，池木川竟搖了搖頭，“先去與許蘅匯合。”

客滿樓

許蘅向兄妹招手，“快來！我請客！”

客滿樓的生意受到雨天影響，一樓大堂用餐的客人不多。

許蘅帶池婉兄妹上二樓，叫來小二，池婉和池木川分別點菜后，許蘅才正式介紹道，“客滿樓以河景著名，打開二樓雅間的窗戶，便是漳水河干道與支線分叉處。”

池婉好奇探頭向窗外望，不到半分鐘便被豆大的雨滴勸退。

“此處地勢低洼，若漳水河決堤，大概率從這岔口開始。”

“我們在附近住下，若漳水河決堤，也好第一時間救援。”

許蘅拿出他父親的治水筆記，詳細講解道，“西鈴流傳一句古話，‘漳水夜哭，石佛低頭’，意思就是漳水河決堤前些天，水邊總是傳來哭泣聲，而河畔石佛的頭部在暴雨時會微微下垂。”

“我之所以找你們幫忙，因為前天起，漳水河哭了。”

“根據經驗，漳水河很快要決堤。”

池木川快速翻閱筆記，淡淡開口，“哭泣聲…應為決堤前水流速特殊，水流穿過河道石隙時產生聲波，石佛低頭……”

他停住，按理說，沉重的石像不可能因下雨低頭，雨后又抬頭，除非……

“明日，我去看看石像。”池木川將筆記翻至下一頁，“往常決堤，西鈴如何處理？“

許蘅道，“父親常說，以水治水，順勢而為，漳水河下的木樁每根樟木都用桐油浸足九九八十一日，夯土里摻著糯米漿，配上魚嘴分沙導流口，漳水河下游已經很多年沒發生過洪災了。”

“至少，我出生后便沒有過。”

“三年前，朝廷忽然推行新的治水法，截水法，官兵從上游開始換堤木，一路向下，5月初修到下游堤壩，炸了魚嘴口，結果，十幾年平安無事的漳水河，哭了。”

池婉聽得出來，許蘅對新法很是不滿，她對此表示理解，古代大禹不是也說么，水要疏不要賭，鋼筋水泥截流壩是違背自然規律的！

頓了頓，許蘅又道，“依我父親的筆記，決堤后應填沙袋，用黏土……”

許蘅話說一半，卻聽樓下的人扯著嗓子喊：“快跑！河堤決口了！”

池婉：“？？”

不是吧，這么突然？

她頂著雨向外看，方才還安靜的河面，這會兒波濤洶涌。

渾黃的河水裹著折斷的樹枝、連根拔起的老柳樹，還有不知誰家的茅草屋頂，一股腦兒地往岸上撲。

水頭足有兩人高，撞在堤岸上。

“遭了！”許蘅飛速推門下樓，池木川直接翻窗跳下。

當然，他沒忘了正對洪災震撼感慨的池婉。

街面上百姓炸了鍋。

賣炊餅的老漢摔了挑子，白面饃饃滾進泥水里。

挎著菜籃的婦人被人群擠得踉蹌，籃里的青菜撒了一地。

孩童嚇得哇哇大哭，被爹娘拽著胳膊往高處跑。

暴雨天還出來賣貨，本就為生計發愁，身子瘦弱，如何跑得過洶涌河水？

池婉眼睜睜見幾個人被河水淹沒，她著急跟池木川指，“人被水沖跑了！”

池木川點頭，一手攬著池婉，腳點高處樹枝，逆水流方向去救人。

“快上房！上房啊！”許蘅連忙大吼。

陸續，街邊的鋪子紛紛開了門，掌柜伙計們搬梯子往房檐上搭。

水勢越發兇猛。

河對岸的蘆葦蕩眨眼間沒了頂，幾頭老黃牛被困在樹杈上，哞哞叫得凄慘。

客滿樓掌柜急得直跺腳，他樓里的客官非富即貴，哪個出了問題都夠他喝一壺！

他臉紅脖子粗喊：“把門板卸了，堵后窗！”

可話音未落，大水漫過了門檻。

小二早已慌了神，他手里端著的茶壺傾斜，被只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掌接住。

池木川渾身濕漉，胸膛上下起伏，旁邊是被救了命的兩男一女。

“別帶著我了！”池婉倒杯茶給他，心疼道，“河水太急，你歇會，獨自去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