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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紅豆結

江南的梅雨時節,總是籠著一層濕漉漉的霧氣。臨安城的街巷間,青石板被雨水沖刷得發亮,屋檐滴落的水珠連成絲線,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

城西的巷子里,有家不大的繡莊,名為“錦繡閣”。繡莊的主人是個年輕女子,喚作蘇瑤。她生得眉清目秀,一雙巧手更是繡得一手好花,尤其擅長繡紅豆。繡莊的門簾上,便繡著串串鮮艷欲滴的紅豆,引得過往行人紛紛駐足。

一日午后,雨下得愈發急了。蘇瑤正坐在窗前,飛針走線繡著一幅鴛鴦戲水圖。突然,門被推開,一陣風裹著雨絲卷了進來。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男子狼狽地站在門口,身上的長衫大半都被雨水打濕,手中卻緊緊護著一個油紙包。

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劍眉星目,面容俊朗。他歉意地笑了笑,說道:“姑娘,實在對不住,雨太大了,能否在此暫避一時?”

蘇瑤點點頭,起身取來一條干帕子遞給他,輕聲道:“公子請隨意。”說罷,便又坐回原位繼續刺繡。

男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蘇瑤手中的繡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姑娘的手藝當真精妙,這鴛鴦仿佛要從繡布上飛出來一般。”

蘇瑤微微紅了臉,低聲道:“公子謬贊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蘇瑤得知,男子名叫林淵,是個進京趕考的書生,路過臨安城時遇上大雨。林淵也了解到,蘇瑤自幼父母雙亡,靠著這繡莊維持生計。

雨漸漸小了,林淵起身告辭。臨走前,他從懷中掏出幾文錢放在桌上:“多謝姑娘收留,這點錢權當茶水費。”

蘇瑤連忙擺手:“公子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林淵笑著將錢推了回去:“若姑娘不收,我這心里反倒不安。”見蘇瑤還是不肯,他想了想,又道:“這樣吧,待我進京歸來,定當重謝姑娘。”說罷,不等蘇瑤再推辭,便匆匆離去。

此后的日子,蘇瑤依舊每日在繡莊里刺繡。只是偶爾望向門外時,腦海中總會浮現出林淵離去時的身影。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子念念不忘。

轉眼幾個月過去,已是金秋時節。這天,繡莊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蘇瑤抬頭看去,只見一群人簇擁著一頂華麗的轎子停在繡莊門口。轎簾掀開,走下來的正是林淵。只不過此時的他,身著一身嶄新的官袍,氣宇軒昂。

林淵快步走進繡莊,見到蘇瑤,眼中滿是欣喜:“蘇姑娘,別來無恙。”

蘇瑤看著眼前的林淵,有些恍惚:“林公子……你高中了?”

林淵笑著點點頭:“多虧姑娘當日收留,讓我躲過那場大雨,才能順利進京趕考。如今我已被欽點為翰林院編修,特來兌現當日的承諾。”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玉鐲。“這是我特意為姑娘挑選的,還望姑娘收下。”

蘇瑤看著那對玉鐲,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自己與林淵身份懸殊,這玉鐲她不能收。“林公子,當日之事不過是小事一樁,公子不必如此。這玉鐲太過貴重,我不能收。”

林淵卻不依,他握住蘇瑤的手,真誠地說道:“蘇姑娘,其實自那日分別后,我便時常想起你。這幾個月來,你的身影總是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此次前來,不只是為了報恩,更是想告訴你,我心悅你。”

蘇瑤愣住了,她從未想過林淵會對自己說出這番話。她的臉漲得通紅,想要抽回手,卻被林淵握得更緊。“林公子,你我身份……”

“身份又如何?”林淵打斷她的話,“在我眼中,你就是你,與身份無關。我已向父母說明心意,他們也同意我娶你。蘇姑娘,你可愿意嫁給我?”

蘇瑤看著林淵眼中的深情,心中的防線漸漸瓦解。她輕輕點了點頭,淚水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就這樣,林淵與蘇瑤定下了婚約。林府開始籌備婚禮,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然而,就在婚禮前幾日,變故突生。

當朝宰相的千金看中了林淵,宰相派人到林府提親。林淵的父母雖已答應了蘇瑤的婚事,但面對宰相的權勢,也有些動搖。他們勸林淵娶宰相千金,說這樣對他的仕途更有幫助。

林淵堅決不同意,他對父母說:“我此生只愛蘇瑤一人,非她不娶。”然而,父母的勸說、宰相的施壓,讓林淵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蘇瑤得知此事后,心中悲痛萬分。她不愿看到林淵因為自己而陷入困境,于是寫了一封信給林淵,信中寫道:“林公子,你我本就身份懸殊,如今有更好的姻緣擺在你面前,望你好好珍惜。當日的情誼,我會永遠銘記于心。從此,你我便相忘于江湖吧。”

寫完信,蘇瑤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離開了臨安城。她一路向南,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鎮,在那里開了一家小小的繡坊,過著平淡的生活。

林淵收到信后,心急如焚,四處尋找蘇瑤,卻始終沒有她的下落。無奈之下,他只能聽從父母的安排,娶了宰相千金。

時光匆匆,轉眼間十年過去了。這十年間,林淵的仕途一帆風順,早已成為朝中重臣。然而,他的心中始終忘不了蘇瑤。

一日,林淵因公事來到蘇瑤所在的小鎮。他漫步在小鎮的街道上,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家繡坊。繡坊的門簾上,繡著串串熟悉的紅豆。

林淵心中一動,快步走進繡坊。只見一位女子正在刺繡,她的面容依舊清秀,只是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那女子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蘇姑娘……”林淵的聲音有些顫抖。

蘇瑤看著眼前的林淵,心中泛起陣陣漣漪。她強忍著心中的情緒,平靜地說道:“林大人,別來無恙。”

林淵走到她面前,輕聲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蘇瑤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都過去了。林大人如今功成名就,家庭美滿,何必再提往事。”

林淵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并不幸福。我娶了她,卻始終無法愛上她。我的心里,只有你。”

蘇瑤搖了搖頭:“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林大人,你我都回不去了。”

林淵沉默良久,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蘇瑤:“這是我這些年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

蘇瑤打開錦囊,里面是一顆紅豆,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淚水再次模糊了蘇瑤的雙眼。她將錦囊還給林淵:“林大人,把它收好吧。好好對待你的家人,珍惜眼前人。”

林淵接過錦囊,深深看了蘇瑤一眼,轉身離去。

蘇瑤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默默說道:“愿你余生安好。”

此后,林淵再也沒有來過小鎮。而蘇瑤,依舊守著她的繡坊,在歲月的長河中,將那份曾經的愛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每當看到紅豆,她便會想起那個曾經讓她心動的男子,想起那段美好的過往。而那串繡在門簾上的紅豆,也成了她心中永恒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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