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城市的光影。沈昭站在辦公室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邊緣。三個月過去了，妹妹沈欣的康復進展順利，但醫生說她可能永遠無法完全恢復那段作為“聲紋幽靈“的記憶。

桌上手機震動起來，祁墨的名字跳在屏幕上。

“收到一個奇怪的包裹，上面寫著我們兩個人的名字。“他的聲音帶著少有的緊繃，“我覺得你應該來看看。“

“地址？“沈昭已經拿起外套。

“我家。已經叫了痕檢組，但他們還要半小時才能到。“

二十分鐘后，沈昭站在祁墨的公寓門前。門幾乎立刻就開了，祁墨的臉色比電話里聽起來還要凝重。他側身讓她進來，沒有往常的擁抱或微笑。

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個精致的木盒，約莫手掌大小，表面雕刻著復雜的花紋。盒子旁邊是一張對折的卡片，燙金字體寫著“祁墨隊長&沈昭法醫親啟“。

“沒有郵戳，直接放在我門外的。“祁墨戴上手套，“你覺得是什么？“

……

沈昭也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卡片。翻開后，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飄出來——梔子花與雪松的混合，獨特而熟悉。她的手指微微發抖。

“這味道...“

“五年前的音樂盒連環殺人案。“祁墨接上她的話，眼神銳利，“受害者都是年輕女性，死后被兇手制作成'音樂盒'形態，現場總會留下這種香水味。“

沈昭點頭。那起案件當年轟動全市，但兇手在犯下五起案件后突然銷聲匿跡，成為懸案。她當時剛調入法醫部門，曾協助做過幾份毒理報告。

“為什么現在又出現？為什么找上我們？“她輕聲問，小心地打開卡片。

里面是一段手寫的樂譜片段，上方用紅筆寫著：“第一樂章結束，第二樂章即將開始。觀眾就座了嗎，我親愛的指揮家們？“

落款是一個精致的音符圖案，與當年案件中的標記一模一樣。

沈昭與祁墨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那個沉寂五年的變態殺手回來了，而且這次，他直接把挑戰書送到了兩位刑警面前。

“別碰盒子。“祁墨攔住她伸向木盒的手，“可能有機關。“

仿佛回應他的話，木盒突然自己打開了。一段清脆的音樂聲流淌而出——是《致愛麗絲》的片段，但幾個音符被刻意修改，聽起來詭異而不協調。

盒子里沒有玩偶，只有一張小小的照片。沈昭用鑷子夾起來，倒吸一口冷氣。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孩的尸體，被擺成跳舞的姿勢，關節處裝著精巧的金屬鉸鏈，就像一個人體音樂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臉上凝固著微笑，眼睛被替換成了玻璃珠，反射著攝影者的身影——一個模糊的男性輪廓。

“不是之前的任何一名受害者。“祁墨的聲音變得冰冷，“這是新的。“

沈昭翻到照片背面，那里寫著一個地址和一句話：“第一排座位永遠為貴賓保留。“

地址是城西的一個廢棄倉庫區，距離警局不過二十分鐘車程。

“通知特警隊。“沈昭已經站起身，“我先去做初步勘查。“

“不行！“祁墨抓住她的手腕，“這明顯是陷阱。五年前那個兇手從沒主動聯系警方，現在卻直接找上我們？太刻意了。“

沈昭掙脫他的手：“正因如此，更要抓緊時間。如果這是新案件的第一現場，受害者可能還有生還機會。“

她知道祁墨明白這個道理——連環殺手的第一法則：越早介入，越有機會阻止下一場謀殺。

祁墨的眼中閃過掙扎，最終點頭：“我們一起去。但必須等后援，不許擅自行動。“

倉庫區在雨中顯得格外荒涼，鐵皮屋頂被雨點擊打得如同鼓點。地址指向的3號倉庫大門虛掩著，門口的水泥地上有新鮮的車轍印。

祁墨示意沈昭退后，自己持槍緩緩推開門。黑暗如潮水般涌出，混合著某種甜膩的腐臭和...梔子花香水味。

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出倉庫中央的景象——一個真人大小的“音樂盒“矗立在那里，木質底座上站著一個穿白裙的女性，姿態與照片中一模一樣。但這不是尸體，而是一個精心制作的等比例人偶。

“不是真人...“沈昭松了口氣，向前走去。

“別動！“祁墨突然大喊，“地上有線！“

沈昭僵住，低頭看到一條幾乎透明的魚線橫在她腳踝高度。順著線的方向，她看到它連接著人偶背后的某個裝置。

“后退，慢慢來。“祁墨輕聲指導，“可能是引爆裝置。“

沈昭小心地后退幾步，就在這時，人偶突然動了。它的頭緩緩抬起，玻璃眼珠反射著詭異的光，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機械的聲音：

“遲到了，指揮家們。第一樂章已經結束，第二樂章...即將達到高潮。“

話音剛落，人偶的胸腔彈開，露出里面旋轉的機械裝置——一個小型八音盒，正在播放那段被修改過的《致愛麗絲》。同時，天花板上垂下十幾張照片，在風中輕輕旋轉。每張照片上都是一個年輕女孩，姿勢各異，但都被制作成了“音樂盒“形態。

“一、二、三...“沈昭數著照片，心跳加速，“十二張。不是五年前的五起，而是...十七起？“

“不可能。“祁墨檢查著照片，“當年的五起案件確認無疑，這些新照片中有些受害者我從未見過。“

沈昭湊近看最近的一張照片，突然僵住：“這個女孩...我認識。蘇雯，醫學院同學，三年前失蹤案，至今未破。“

祁墨迅速查看其他照片：“這個也是...趙媛，兩年前報的失蹤。還有這個，李明美，去年...“

“他不是消失了五年。“沈昭的聲音發抖，“他一直在殺人，只是換了方式，不再公開'音樂盒'了。“

八音盒的音樂突然變調，轉為一段沈昭無比熟悉的旋律——肖邦的《雨滴前奏曲》，沈欣最常彈奏的曲子。與此同時，人偶的腹部打開，露出一個小型顯示屏。上面開始播放一段模糊的視頻：一個年輕女子被綁在椅子上，背景是藍色的墻壁，正在無力地掙扎。

女子抬頭的一瞬間，沈昭的血液凝固了——那是沈欣，至少是三四年前的沈欣，那時她還沒有成為“藍色計劃“的受害者。

“游戲開始，親愛的指揮家們。“人偶的機械聲再次響起，“找出連接十七個樂章的旋律，否則...第十八樂章將以最絢爛的方式落幕。“

視頻突然切換，顯示出一個實時監控畫面：一個昏迷的年輕女孩被綁在某種金屬裝置上，周圍是倒計時的數字——23:57:32...23:57:31...

“48小時倒計時。“祁墨立刻拿出手機聯系總部，“我們需要查這個直播信號的來源。“

沈昭卻盯著那個昏迷的女孩，某種可怕的熟悉感擊中她：“我認識她...林小萌，音樂學院的學生，上周剛報的失蹤。“

特警隊和鑒證科很快封鎖了現場。初步勘查確認，倉庫被精心布置成“游戲舞臺“，人偶體內的裝置沒有爆炸物，純粹是為了制造心理沖擊。那些照片經過檢驗，確認都是真實的受害者，其中十二起從未與“音樂盒殺手“關聯過的失蹤案，現在很可能要并入這個系列。

警局會議室里，沈昭將十七名受害者的照片貼在案情板上，按時間順序排列。五年前的五個已知受害者在前，然后是十二個新發現的疑似受害者，最后是剛剛被綁架的林小萌。

“為什么時隔五年突然重新公開作案？“專案組組長周毅問道，“還直接挑釁警方？“

祁墨站在窗前，雨水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他在進化。前五起是'練習'，中間十二起是'完善'，現在...他準備好展示'杰作'了。“

沈昭補充道：“挑釁是因為他需要觀眾。五年前媒體大肆報道滿足了他的表演欲，但后來關注度下降了。現在他想要更大的舞臺...而我們被選為主角。“

“那個視頻里的沈欣是怎么回事？“周毅問，“時間線上看，那應該是她成為'藍色計劃'受害者之前？“

沈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我妹妹在音樂學院附中時確實短暫失蹤過兩天，后來自己回來了，說是在同學家忘了通知我。現在看來...“

她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很可能是“音樂盒殺手“的一次未遂作案，而沈欣僥幸逃脫。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兇手會對沈昭如此“關注“。

“我們需要找出十七名受害者的共同點。“祁墨轉向白板，“除了都是年輕女性，都熱愛音樂外，還有什么？“

沈昭仔細查看資料：“前五名都是公開案件，受害者有鋼琴師、小提琴手、音樂老師...但后面十二個，職業各異，有學生、護士、甚至會計。“

“聯系點可能在音樂本身。“祁墨沉思道，“兇手對《致愛麗絲》做了特定修改，還用了《雨滴前奏曲》...這些選擇不是隨機的。“

會議持續到深夜。當其他人陸續離開后，沈昭仍坐在會議室，反復觀看人偶播放的視頻片段。某個細節一直困擾著她——沈欣被綁的那把椅子扶手上，刻著一個模糊的符號。

“還沒走？“祁墨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沈昭接過咖啡，指著屏幕：“看這個符號，像不像是...“

“高音譜號與低音譜號的結合體。“祁墨立刻認出來，“音樂學院的老校徽，十年前就更新的設計。“

沈昭眼前一亮：“所以沈欣被囚禁的地方可能是...“

“音樂學院的舊校舍。“祁墨已經拿出手機，“我立刻叫人去查。“

“等等。“沈昭按住他的手，“如果兇手是故意留下這個線索呢？就像倉庫里的游戲一樣，他想引導我們按特定路線走。“

祁墨沉默了一會兒：“無論如何，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我會派便衣暗中調查，不驚動媒體。“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技術組的消息跳出來：“直播信號溯源有結果了。IP地址經過多重跳轉，但最終指向城北的一個廢棄工廠——紅星機械廠。“

“紅星...“沈昭皺眉，“那不是生產八音盒的老廠嗎？五年前倒閉的。“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他們可能剛剛找到了兇手的“工作室“。

“分頭行動。“祁墨做出決定，“我帶人去機械廠，你負責音樂學院那邊。保持聯絡，每小時更新情況。“

沈昭想反對，但職業理性占了上風。這確實是最有效率的安排。她點點頭，卻在祁墨轉身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小心。這個兇手...他對我們很了解。“

祁墨輕輕握住她的手：“你也是。別忘了，他選中我們是有原因的。“

雨水在窗玻璃上交織成網，倒映著兩人短暫交握的手。某種無言的默契在沉默中傳遞——這一次，他們不僅要拯救受害者，還可能揭開一個與兩人過去都有關聯的黑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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