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破陣時符號的走勢：離卦對應左三石縫，坎卦則指向右后方...

“蘇璃，你拿冰魄劍朝著石壁上的離卦符號刺過去。”

陸寒把星劍（這劍已經回到劍鞘里了）拿起來了。

“林師姐，你用蝕骨散往坎卦符號上澆。”

他自己，就揮著劍劃出震卦的劍勢，星劍那淡青色的微光就像靈蛇一樣鉆進石壁上的震位符號里去了。

冰魄劍刺進離卦符號的一剎那，石壁擠壓的速度就慢了那么一點點；蝕骨散腐蝕坎卦符號的時候，頂部掉利刃的頻率也緩下來了；等到星劍的劍意注入震位的時候，整個石室突然“轟”的一聲響，石壁“咔”的一下就停住了。

最后掉下來的那把利刃就懸在大家頭頂三寸的地方，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給抓住了似的。

那本古籍的紙頁自己就動起來了，也沒風，最后一頁冒出來一行血字：“破陣者，得見真章。”

這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雪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伸手想去碰那本古籍，結果被陸寒給攔住了：“先別著急。這個宮殿的機關都是一環套一環的，咱們剛剛破的只是外面的門。”

他瞅著又變得安安靜靜的石室，星劍在劍鞘里輕輕顫動著。

“咱們能還沒碰到最關鍵的地方。”

蘇璃把冰魄劍收回劍鞘，目光在石壁上的符號上停留：“離坎震這三個卦象，正是上古護寶陣的基礎。這宮殿的主人，顯然對《周易》的卦象和陣道有著深刻的理解。”

老頭突然咳了兩聲，然后指著石案下面的暗格說：“說不定，真正的寶貝藏得更深。”

陸寒剛要伸手去推那個暗格，石廳穹頂上的星芒瞬間變得特別亮，屋里的光線開始閃個不停，空氣流動也變得怪怪的。

這時候，一個沙啞得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聲音，還帶著風聲就傳進了大家的耳朵里——

“算是...有人走到這來了。”

石室里的空氣就好像被這個聲音把溫度都給抽走了似的，冷颼颼的。

陸寒用手指尖輕輕摸著腰間的玉牌，那溫潤的玉牌突然變得有點燙，跟他內心深處那模模糊糊的劍靈殘留的念頭產生了一種很奇妙的共鳴。

星劍在劍鞘里抖得越來越厲害，劍穗上的銀鈴也叮鈴叮鈴響個不停，就像是在回應這個從地底下傳來的聲音。

“誰？”

蘇璃把冰魄劍拔出了三寸，霜花順著劍脊就開始蔓延，在她周圍結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冰罩子。

她那清冷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眼睛很銳利地在石壁上的卦象上掃來掃去，那些本來很難懂的符號這時候泛著幽藍幽藍的光，好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給叫醒了一樣。

卦象上的光開始慢慢地流動起來，那些線條也變得越來越清晰了。

林雪短刃上的蝕骨散冒出來的青煙突然倒著卷了回去，在她的手心里聚成了一團青霧。

她眼睛盯著石案上自己翻頁的古書，紙頁邊緣的血字正隨著那個聲音的余音慢慢地滲出暗紅色：“身世...”

她瞬間抬起頭看向陸寒。

“陸師弟，這個聲音說的...是你的身世嗎？”

陸寒的喉結動了動。

打從劍靈殘魂自己覺醒了之后，他就老是被“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折磨著。

鐵匠鋪里的師父說他是在路邊撿來的小棄嬰，玄天宗的那些卷宗里，根本就查不到他入門的記錄，就連蕭無塵師尊說起他的來歷的時候，也老是含含糊糊的。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聲音就像一把鑰匙似的，正好就插進了他心里頭那扇鎖了十七年的暗門里。

那個神秘老者的青銅葫蘆突然“咕嚕”響了一下。

他抬起那雙渾濁的眼睛，目光先在陸寒腰間的玉牌上掃了一下，又看了看懸浮在劍鞘上的星劍，嘴角微微扯出了一絲特別淡的笑意目光掠過陸寒腰間的玉牌，復又凝視著懸浮劍鞘之上的星劍，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說：“這個聲音...就好像帶著千年前那種生銹的味道。”

他用指節在石案上敲了敲。

“想當年，我在海外的仙島上見過一個差不多的古陣，要是陣靈還在的話，說不定還真能留下點殘識。”

“陣靈？”

蘇璃的冰魄劍上的霜霧輕輕晃動了一下。

“藥王谷的典籍里說過，上古那些特別厲害的人用自己的神魂來祭陣，就能讓陣法有靈智了。難道這個宮殿的護陣者，還留著一縷殘魂嗎？”

“試試就知道了。”

陸寒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就按在了玉牌上。

劍意就像溫泉水一樣，從識海里面涌了出來，順著經脈流到指尖，在虛空當中劃出了一道淡青色的劍痕。

那劍痕剛碰到石壁的時候，原本一動不動的卦象一下子就開始劇烈地變化起來了。

離卦的三爻變成了流動的火焰，坎卦的三爻凝結成了寒冷的水，震卦的三爻跳動得就像打雷一樣，慢慢地就在石室的中央交織成了一道旋轉著的光門。

光門里面傳來像松濤一樣的轟鳴聲，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劍吟聲。

星劍“嗡”的一下就出鞘了，自己飛到了光門里面，劍尖直直地指向深處。

陸寒瞅著那扇幽光閃爍的門，就感覺靈魂深處好像被啥東西拽著似的。

這并非劍靈殘留的意念，而是一種源自遠古、異常親切的呼喚，猶如游子在異鄉偶聞故鄉的呼喚，心中涌起無盡的鄉愁。

“這門...”

林雪踮著腳湊上前去，她短刃上的青霧瞬間就被門里的氣流給卷跑了。

“有股鐵銹味，挺熟悉的，就跟隱竹澗外面那個星圖屏障的味差不多。陸師弟，你覺醒劍意那天，是不是也有這種被啥東西拉著走的感覺？”

陸寒點了點頭。

他就想起在隱竹澗的時候，被妖獸追得都沒路走了，突然身體里就冒出來一股力量。當時他眼前也出現過類似的卦象，只是那時候太慌張了，都沒顧得上仔細琢磨。

這時候，玉牌的熱度從手掌心一直往心口上躥，他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那光門的震動是一個頻率的。

“咱們要進去不？”

蘇璃拿著冰魄劍在光門前弄出了一道冰痕，結果瞬間就被門里的氣流給沖沒了。

“藥王谷有明文規定，古老陣法切忌輕率闖入。然而...”

她的目光很溫柔地從陸寒緊緊繃著的下巴那掃過，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更輕柔了些。

“要是這能解開你身世的秘密，我就陪著你一起進去。”

那個神秘的老頭摸了摸他的青銅葫蘆，冷不丁地就把葫蘆口朝著光門。

有一縷淡金色的靈氣從葫蘆里飄出來，鉆進光門以后竟然發出了很清脆響亮的聲音。

老者瞇縫著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陣靈心性純良，此門專為有緣之人敞開。”

林雪將短刃輕輕別于腰間，隨后拍了拍陸寒的肩背，笑道：“師姐我備了三瓶蝕骨散，何懼區區守護之物？走。”

陸寒瞅著那三人堅定的眼神，喉嚨這就涌上一股暖意。

他伸手搭在光門的邊上，那感覺，就像是摸著流動的星河似的，涼颼颼的又有股說不上來的溫度。

星劍發出來的青光從門里頭透出來，在他臉上弄出好多細碎的小光斑。

就在他抬腳跨進去的當口，身后傳來古籍翻頁的那種輕輕的動靜。為什么也不知道啥時候，最后一頁的血字變成了八個小字：“劍主歸位，因果重續。”

光門在他們四個人身后慢慢關上了，石壁上的卦象又變得安安靜靜的。

就只有石案下面的暗格在輕輕抖動，一道特別細的血線從暗格的縫里滲出來。

順著石紋朝著剛才陸寒站的地方爬過去，在地上畫出一把劍的形狀，跟他腰上掛著的星劍的樣子，那是一模一樣，一點差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