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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榫卯逢春

【晨光縫痕·碎木成詩】

消毒水的氣味漸漸淡去,蘇郁手腕上的留置針被取下時,沈硯之正對著窗臺上的苔蘚標本發呆。那些用玻璃管封存的金毛蘚在晨光里舒展著絨毛,像極了奶奶靈堂前的盆栽。他指尖摩挲著床頭柜上修復的松鼠葡萄木雕,銀線在裂痕處盤成蕨類植物的形狀,銀杏書簽恰好穿過卯眼的縫隙。

“疼嗎?”他忽然握住蘇郁的手,目光落在她掌心的結痂上——那是撿木雕碎片時扎的木刺。

蘇郁搖頭,用拇指撫平他眉間的褶皺:“醫生說下周就能出院。你呢?敦煌的項目……”

“延期了?!鄙虺幹驍嗨?,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古建修復師最不該學的,就是和時間賽跑?!彼鋈粡姆及锬贸鰝€油紙包,里面是撒著桂花的糯米藕,“陳默說你想吃這個。”

蘇郁咬下一口,甜糯在舌尖化開,忽然想起沈奶奶在廚房熬糖漿的背影。老人總說“糖要一層一層撒,就像人心要一點一點暖”。她望著沈硯之耳后新剃的胡茬,想問他是否還記得奶奶熬糖時哼的小調,卻在看見他眼底的遲疑時,將話咽了回去。

【苔影成雙·舊院新晴】

回到戲院子的那天,天井里的瓦松開了淡紫色的花。沈爺爺坐在竹椅上,用放大鏡看一本《營造法式》,書頁間夾著泛黃的銀杏葉。蘇郁替他添了杯碧螺春,聽見瓷器相碰時,老人忽然開口:“硯之小時候,總把苔蘚夾在課本里當書簽?!?

她在石凳上坐下,指尖觸到青石板上的苔痕——那些被沈硯之照料了十幾年的植物,此刻正順著墻根向上攀爬,像極了他藏在沉默里的心事。

“他父母離婚那年,才七歲?!鄙驙敔斦卵坨R,用帕子仔細擦拭,“有天半夜下暴雨,這孩子抱著濕透的苔蘚盆栽站在我房門口,說‘爺爺,它們快淹死了’。后來才知道,他躲在閣樓哭了一整天,怕我們嫌他是累贅?!?

蘇郁心口一緊,想起沈硯之總說“苔蘚在黑暗里長得更快”——原來那些倔強的生長,都是被恐懼催生的保護殼。

“老太婆走前,攥著我的手說,‘如果哪天我也走了,你得讓硯之知道,榫卯留縫不是缺陷,是讓陽光進來的路’?!崩先撕鋈晃兆√K郁的手,掌心的老繭擦過她的虎口,“小蘇啊,你是這孩子二十八年來,第一個讓他愿意留縫的人。如果有天我也不在了……”他聲音發顫,卻仍笑著,“別讓他再把自己鎖進榫卯里,行嗎?”

蘇郁喉頭滾過酸澀,用力點頭時,看見沈爺爺眼角的淚墜進茶杯,驚起細小的漣漪。她忽然想起奶奶靈堂前,沈硯之連夜補種的金毛蘚——原來所有的苔蘚哲學,都是他與孤獨和解的密碼。

【晝影迷徑·苔語初綻】

傍晚時分,蘇郁在苔蘚區撞見正在給白發蘚噴水的沈硯之。他穿著褪色的藏青圍裙,后頸沾著木屑,像極了他們在黔州初見時的模樣——那時他蹲在苗寨的老房子前,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將苔蘚嵌入磚縫。

“陳默說,敦煌的壁畫裂縫有新變化?!彼p聲開口,看著水珠從蘚葉上滾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小的坑,“你該去的。”

沈硯之的手頓住,噴壺懸在半空:“我怕……怕自己像上次那樣,把所有人都推開?!?

“可你看這些苔蘚,”蘇郁撥弄他圍裙上的木屑,“被暴雨澆過反而長得更旺。就像你修復的古建,每道裂痕都在說‘我撐過了時間’。”

他忽然放下噴壺,從圍裙口袋里摸出個小盒子。打開時,蘇郁看見里面躺著枚銀質的榫卯吊墜,卯眼處嵌著 tiny的金毛蘚標本:“奶奶臨終前寄給我的。她說,這是沈家的‘透氣縫’。戴上它,就當是帶著她的眼睛看世界?!?

蘇郁伸手觸碰那抹綠色,苔蘚的絨毛拂過指尖,癢得像句悄悄話。“敦煌的壁畫需要你,”她替他摘下圍裙,疊得整整齊齊,“但江南的戲院子,也會一直等你回來?!?

沈硯之忽然笑了,笑得像解開第一道榫頭的工匠,眼底有光碎成星子:“蘇郁,等項目結束,我想帶爺爺去看一次敦煌。他總說,榫卯里藏著古人的星辰大海?!?

【雨夜剖白·苔根相纏】

深夜的戲院子飄起細雨,蘇郁在工作室找到正在打包工具的沈硯之。他往木箱里墊著棉紙,里面裝著修復木雕的刻刀、銀線,還有那半塊芝麻糖——糖紙已經泛黃,卻依然裹得方方正正。

“周雨彤明天到?!碧K郁靠在門框上,看他把銀杏書簽夾進《中國古建筑榫卯圖譜》,“她說在蘇州有展覽,順路來看看。”

沈硯之動作一頓:“你……會留在這里?”

“嗯?!碧K郁走進房間,踩過滿地木屑,“我的苔蘚插畫展下周開展,而且……”她指了指窗外沈爺爺的房間,燈光透過窗紙映出老人伏案的剪影,“總有人要替你守著這個家。”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敲打在瓦當上發出細碎的響。沈硯之忽然轉身,將蘇郁輕輕抵在書架前,鼻尖幾乎觸到她的:“知道我為什么不敢去敦煌嗎?因為每次離開,我都怕回來時,重要的人又少了一個。”

蘇郁伸手環住他的腰,觸到脊椎骨依舊突兀,卻比上次抱時多了些溫度?!澳憧?,”她指了指窗外的苔蘚,它們在雨里輕輕搖晃,卻沒有一株折斷,“真正的榫卯從不怕分離,因為卯眼和榫頭早就記住了彼此的形狀。就像你修復的古建,分開是為了更長久的重逢。”

他低頭吻她,像修復一道珍貴的裂痕——輕輕的,帶著試探,卻又堅定得仿佛要把余生的“縫”都交給她。蘇郁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忽然明白,原來最牢固的榫卯,從來不是嚴絲合縫,而是愿意在時光里,為彼此留出呼吸的間隙。

【苔光萬里·雙影成行】

沈硯之正將修復的松鼠葡萄木雕放進行李箱。蘇郁幫他系好帆布包的帶子,指尖劃過包上的苔蘚刺繡——那是她昨夜趕工繡的,針腳間藏著 tiny的“硯”字。

“準備好了嗎?”林夏舉著鏡頭對準他們,這位新加入項目組的紀錄片導演穿著防風沙外套,鏡頭掃過蘇郁時,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沈硯之看了眼蘇郁,又望向天井里的苔蘚——它們在晨光里舒展著,像片綠色的云。他彎腰抱起那盆瓦松,放進后備箱:“走吧。讓敦煌的壁畫看看,江南的苔蘚怎么在沙漠里扎根?!?

車發動時,蘇郁從后視鏡里看見沈爺爺在揮手,老人的白發被風吹起,卻笑得像個孩子。她轉頭看身邊的人,他正專注地握著方向盤,側臉的輪廓被陽光勾勒得柔和。

“到了敦煌,每天至少發三條消息?!碧K郁替他理了理安全帶,“不許熬夜,不許吃泡面,傷口要按時換藥……”

“知道了,蘇老師?!鄙虺幹p笑,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個錦囊塞進她手里,“給你的。等我走了再看?!?

目送車子消失在青石板巷口,蘇郁打開錦囊,里面是片干燥的金毛蘚,夾著張紙條:“苔蘚會枯萎,但愛不會。——硯之”

【苔影交織·新客臨門】

周雨彤的紅色跑車停在戲院子門口時,蘇郁正在給苔蘚區的白發蘚澆水。她穿著亮黃色的連衣裙,像團跳動的火焰闖進青灰色的古院:“我的大藝術家,聽說某人終于鐵樹開花了?”

兩人坐在天井里喝茶時,周雨彤忽然指著蘇郁鎖骨上的淡粉痕跡:“這是掐痕?蘇郁,你該不會被家暴了吧?”

蘇郁差點嗆到,忙用圍巾遮?。骸跋胧裁茨亍撬Э貢r攥的?!彼龑⑸虺幹耐?、奶奶的離世,以及敦煌項目的種種,輕聲說了一遍。

那個叫林夏的紀錄片導演,是沈硯之新項目組的?”周雨彤轉動著茶杯,目光忽然犀利,“她在記錄片看沈硯之的眼神可不單純?!?

蘇郁望著瓦松上的雨滴,想起今早林夏替沈硯之整理衣領的模樣,指尖輕輕收緊:“他需要這樣的機會,讓更多人看見古建修復的價值。至于其他……”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榫卯吊墜,“榫卯若真的契合,又怎會怕外力敲打?”

周雨彤忽然握住她的手,指甲在她掌心輕輕掐出印子:“你啊,總是把別人的理想看得比自己重。但記住,愛情不是榫卯,是兩棵樹并肩生長,各自扎根,又共享月光?!?

暮色漫進天井時,蘇郁收到沈硯之的消息:“敦煌到了,壁畫裂痕比照片里更觸目驚心。想你,還有爺爺種的瓦松。”

她抬頭望向天空,晚霞正染透云層,像幅被歲月暈染的古畫。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一下下,敲在時光的榫卯上。蘇郁忽然明白,沈硯之的征途是千年壁畫,而她的戰場是苔蘚與水墨——但只要心有靈犀的“縫”,距離便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相守。

原來真正的愛,從不是捆綁與占有,而是像苔蘚與古建,在各自的軌跡里生長,卻又在時光深處,悄然織就最溫暖的密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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