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

海棠花瓣簌簌落下，有幾片沾在江聽晚的裙擺上，像濺開的血點。

她獨自坐在秋千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紅痕——

那是昨夜謝沉舟用鎏金鎖鏈留下的。

微風拂過，空蕩蕩的庭院里只有秋千吱呀的聲響。

［系統，掃描原主身體殘留狀況。］

003的光球閃爍兩下，彈出猩紅警告框：

【宿主，原主體內檢測到‘噬心蠱’殘留！】

【每月十五需服解藥，否則將承受萬蟻噬心之痛！】

江聽晚輕嗤一聲，指尖掐碎了一片海棠。

［呵……不愧是控制死士的手段。］

謝澤宇倒是打得好算盤——

若她不聽話，不必他們動手，蠱毒自會讓她生不如死。

忽然，一柄白玉團扇從身后探來，輕輕為她扇著風。

“怕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江聽晚猛地回頭——

“噗！”

她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眼前的小宮女低眉順眼，可那張平平無奇的臉……

配上火希那雙標志性的赤金色瞳孔，簡直違和到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差點從秋千上跌下來，扶著鐵鏈才勉強穩住身子。

火希黑著臉，手里的團扇捏得咯吱作響：

“再笑一聲，回去加訓《星際蟲族解剖學》。”

江聽晚勉強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001故意的吧？讓你穿宮女裝？”

火希的赤瞳在陽光下收縮成一道細線，警惕地掃過四周。

確認無人后，他猛地攥住江聽晚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謝澤宇身上檢測到了不明黑暗體能量。”

他嗓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淬了毒，“不是普通的暗物質……是‘那個地方’的污染源。”

江聽晚瞳孔驟縮。

墮神之墟的侵蝕？！

她猛地攥緊秋千鐵鏈，指節發白：**“那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宰了他——”

“讓謝沉舟頂替成氣運之子？”

火希冷笑一聲，突然扯開自己的宮女領口——

鎖骨處一道猙獰的疤痕正泛著詭異的黑霧，與她心口的白梅紋身如出一轍。

“理論上，可以。”

他指尖蘸著茶盞里的水，在石桌上畫出一個扭曲的符文。

水跡瞬間沸騰蒸發，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鐵銹味。

“但你要想清楚——”

“殺一個被污染的天命之子……”

“等于親手撕開世界屏障。”

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火希瞬間變回低眉順眼的宮女模樣，團扇輕搖間，最后一句話化作傳音入密：

“月圓夜前，去冷宮枯井看看。”

“那里有你要的‘刀’。”

謝沉舟的玄色龍靴碾過滿地海棠，驚飛幾片染血的花瓣。

他逆光而立，指尖還帶著未散的血腥氣，卻在觸及江聽晚臉頰時放輕了力道。

“陛下……”

她乖順地將臉貼進他掌心，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有空可以帶臣妾去看看您的江山嗎？”

嗓音甜得像蜜，尾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

那枚藏著蠱毒解方的龍紋令，此刻正硌在她心口。

謝沉舟低笑，拇指摩挲她唇角昨夜咬破的傷：

“好。”

一個字，重若千鈞。

他忽然俯身，薄唇擦過她耳垂時漏出一句呢喃：

“等朕……”

“把礙眼的蟲子都碾干凈。”

遠處假山后，一片墨藍衣角倏地消失——

……

“啪！”

青瓷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飛濺的瓷片劃過江聽晚的腳踝，沁出一線血珠。

她卻渾然不覺，五指深深掐進系統光幕里——

“你說什么？！”

003的光球瘋狂閃爍，【千真萬確！太醫院剛診出喜脈！胎兒已經兩個月了！】

【數據分析顯示，87%概率是謝澤宇的種！】

江聽晚緩緩坐回美人榻，指尖摩挲著袖中玉鐲——

那是兩個月前太后壽宴，她躲在芙蓉帳后親眼見證“活春宮”時，從謝澤宇腰間順來的證物。

原來那夜的癲狂糾纏……

竟結出這等惡果！

她忽然低笑出聲，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在案幾上刮出刺耳聲響。

“備轎——”

起身時緋色裙擺掃過碎瓷，像踏著血河前行。

“本宮要去給皇后娘娘……送份大禮。”

鳳儀宮

蘇合香的青煙繚繞中，秦淮茹慘白的臉像張糊了粉的紙。

她手指死死絞著錦帕，帕角鴛鴦繡紋的絲線都被扯出裂痕。

“妹妹今日怎么有空……”

話音未落，江聽晚已笑吟吟遞上鎏金錦盒。

掀開的瞬間，血燕窩的腥甜混著藏紅花辛辣的氣息撲面而來——

“聽聞娘娘有喜，特備了些滋補之物。”

她指尖“不經意”劃過秦淮茹腕間守宮砂的位置，那里早已模糊不清。

“只是不知……”

紅唇貼近皇后耳畔，吐息如毒蛇信子：

“這孩子該叫陛下父皇呢，還是……”

“皇、叔？”

“哐當！”

藥碗砸在波斯地毯上，褐色的安胎藥潑灑開來，像極了那夜謝澤宇留在錦被上的污漬。

秦淮茹渾身發抖，突然死死抓住江聽晚的手腕——

“你不敢說出去的……”

她指甲陷進江聽晚的皮肉，聲音卻帶著哭腔。

“除非你想讓陛下知道……”

慈寧宮

“啪嗒——”

太后腕間的紫檀佛珠突然崩斷，烏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金磚地上，像一場黑色的冰雹。

其中一顆滾到炭盆邊，被火星舔舐出扭曲的梵文——

正是當年高僧為謝澤宇批命的“弒親”讖語。

“你說什么？！”

太后猛地站起身，鳳冠上的東珠撞得叮當亂響。

她涂著蔻丹的指甲掐進老嬤嬤肩頭，幾乎要戳破那層蒼老的皮肉。

“淮茹懷了澤宇的孩子？！”

老嬤嬤伏在地上發抖，額角磕出的血漬在青磚上暈開：

“千真萬確……壽宴那晚王爺喝多了雄黃酒，闖進鳳儀宮后院的暖閣……”

暖閣！

太后眼前閃過兩個月前的畫面——

謝澤宇衣衫不整地從暖閣沖出，而她親手調制的“醉仙釀”還擱在案頭。

那酒里摻的哪是什么助興藥？

分明是……

“蠢貨！”

她突然掀翻案幾，茶盞砸在《女戒》上，燙金封皮瞬間被褐色的藥汁腐蝕出骷髏狀的洞。

“去告訴皇后——”

太后彎腰撿起一顆佛珠，在掌心碾成齏粉。

“這孩子，必須是皇帝的。”

窗外的日光突然被烏云吞噬，她逆光而立的面容半明半暗，宛如羅剎：

“但既然是皇帝的種……”

袖中滑落一個琺瑯小瓶，瓶身映出她扭曲的微笑。

“自然該用‘正統’的法子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