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農舍的廚房里，簡寧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眼睛酸澀不已。三天來，她和周遠輪流監視新紀元生物科技總部的監控錄像，尋找接近張明遠的機會。

“換班了?！敝苓h端著兩杯速溶咖啡走進來，在她身旁坐下，“有什么發現嗎？”

簡寧揉了揉眼睛：“張明遠每天上午九點準時到辦公室，下午六點離開。每周三中午會去這家餐廳。”她指向屏幕上的一家高檔日料店，“保鏢通常等在門外?！?

周遠啜了一口咖啡：“太嚴密了。餐廳里可能有他的人，我們貿然接近太危險?！?

“那怎么辦？”簡寧煩躁地合上電腦，“我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里?！?

周遠沉默了片刻，突然說：“我有個想法，但你可能不會喜歡?！?

“說說看?！?

“利用你的能力?！敝苓h謹慎地選擇著詞語，“檔案上說你能感知和影響生物電場。如果能控制這種能力，也許可以在不直接接觸的情況下，干擾張明遠的神經系統，讓他...說出真相?！?

簡寧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你是讓我控制別人的大腦？這不就是他們設計我的目的嗎？變成武器？”

“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敝苓h舉起雙手，“而且只是暫時的、輕微的干擾，不是控制。”

“不?！焙唽巿詻Q地搖頭，“我已經因為那個守衛的事做噩夢了。我不想再...再傷害任何人?！?

一周前，當他們試圖潛入新紀元的一個附屬實驗室時，被保安發現。在搏斗中，簡寧無意中觸碰到那名保安的頸部，對方當場心臟驟停。如果不是周遠及時心肺復蘇，那人可能已經死了。

“我理解。”周遠輕聲說，“那我們想想別的辦法?！?

簡寧走到窗前，望著外面荒蕪的田野。自從發現自己的能力后，她每晚都做噩夢——夢見自己變成怪物，夢見雙手沾滿鮮血。最可怕的是，那種能力使用時的感覺...太自然了，仿佛她體內一直蟄伏著某種非人的東西，現在正慢慢蘇醒。

“周遠，”她突然問，“如果我真的是被設計成武器的，那使用這種能力不就正合他們的意了嗎？”

周遠走到她身后，但沒有觸碰她：“能力只是工具，簡寧。關鍵是你怎么使用它。醫生也用手術刀救人，不是嗎？”

簡寧轉過身，正想回答，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太陽穴直刺入腦。她彎下腰，痛苦地呻吟起來。

“又來了？”周遠立刻扶住她，“這次持續多久了？”

“三...三天?！焙唽幰е勒f，“越來越頻繁?！?

這些突如其來的頭痛是最近才出現的，每次都伴隨著皮膚下微弱的藍光流動。周遠推測這是能力覺醒的副作用——她的神經系統正在適應新的功能。

周遠扶她到沙發上躺下，用濕毛巾敷在她額頭上：“休息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

簡寧閉上眼睛，疼痛漸漸變成一種沉悶的嗡鳴?；秀敝?，她似乎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不，不是“簡寧”，而是“LXM-14...”

“簡寧！”

她猛地睜開眼，周遠正焦急地拍著她的臉：“你剛才完全沒反應了。呼吸和脈搏都變得很慢?！?

“我聽到有人叫我實驗編號...”簡寧坐起來，突然意識到什么，“等等，會不會是新紀元的人在試圖激活我體內的某種程序？檔案中提到過‘遠程指令’的可能性。”

周遠臉色變得凝重：“如果是這樣，我們必須加快行動。一旦他們完全控制你的能力...”

他沒有說完，但簡寧明白后果。她可能會變成一個傀儡，一個活武器。

“明天是周三?！彼露Q心，“我們去那家餐廳。不直接接觸張明遠，只是觀察，尋找機會?！?

周遠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同意：“但必須偽裝，而且一有危險立刻撤退?！?

——

第二天中午，簡寧戴著棕色假發和眼鏡，穿著職業套裝，坐在日料店角落的位置。周遠則偽裝成餐廳服務員，在附近走動。他們約定不直接交流，只用微型耳機保持聯系。

十二點四十五分，張明遠準時到達。即使隔著半個餐廳，簡寧也能一眼認出他——照片上的那個中年男人如今兩鬢斑白，但腰背挺直，步伐沉穩，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氣場。他在靠窗的固定位置坐下，點了一份刺身拼盤和清酒。

“確認目標就位?！焙唽幖傺b整理頭發，對著衣領下的麥克風低語。

“收到?！敝苓h的聲音從耳機傳來，“發現兩個便衣保鏢，門口一個，廚房附近一個。”

簡寧小口啜著茶，余光觀察著張明遠。他正在看手機，表情專注。突然，他抬起頭，視線直接掃向簡寧所在的方向。簡寧急忙低頭，心跳如鼓。

“他發現我了？”她小聲問。

“不確定，但別對視?！敝苓h警告道，“這個男人很危險。”

張明遠很快又低頭看手機，但簡寧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著...像在輸入某種密碼。更奇怪的是，她感到自己的太陽穴開始隨著那個節奏隱隱作痛。

“周遠...他在做什么？那種敲擊...”她的聲音開始發抖。

“簡寧？你臉色很差。我們得撤了?！?

但簡寧發現自己無法移開視線。張明遠的敲擊越來越快，她的頭痛也隨之加劇。皮膚下的藍光開始顯現，沿著手臂靜脈流動。

“我...動不了...”她艱難地說。

就在這時，張明遠突然停下敲擊，抬頭直視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嘴唇微動，雖然沒有聲音，但簡寧讀懂了那個口型：

“LXM-14，歡迎回家。”

下一秒，餐廳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簡寧聽到周圍顧客的驚呼聲，以及周遠在耳機里急促的警告：“簡寧！跑！現在！”

她試圖站起來，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黑暗中，有人從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甜膩的氣味涌入鼻腔。她掙扎了幾下，意識迅速模糊。

最后聽到的是周遠絕望的呼喊：“簡寧！堅持?。∥摇?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簡寧在刺眼的白光中醒來，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張醫療床上，手腕和腳踝都被柔軟的束縛帶綁住。房間純白無窗，天花板上的LED燈發出冷冰冰的光。

她試著掙扎，但渾身無力，像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劑。唯一能自由活動的只有頭部。她轉頭觀察四周，發現墻上裝有幾個攝像頭，角落里還有一臺正在運作的生命體征監測儀。

“醒了？”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張明遠走進房間，身后跟著兩個穿白大褂的助手。他比在餐廳時看起來更高大，灰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向腦后，銳利的眼睛像X光一樣掃視著簡寧。

“你對我做了什么？”簡寧聲音嘶啞。

“只是幫你回歸正軌?！睆埫鬟h在床邊坐下，從助手手中接過一個平板電腦，“LXM-14，我們最成功的作品，看到你健康長大，我很欣慰。”

“我不是你的作品！我有名字！”

“簡寧？”張明遠輕笑，“那是林醫生給你起的名字。你的真實身份是曙光計劃第七批第十四號受試者，基因優化率98.7%，能力穩定度S級?！?

他轉向平板電腦，調出一組數據：“過去72小時，你的生物電場強度增加了300%，正好符合我們預計的第二階段激活曲線?！?

簡寧盯著那些跳動的數字和圖表，一種被徹底暴露的恐懼攫住了她：“你們在監視我？”

“當然。”張明遠理所當然地說，“每個受試者體內都植入了納米級監測器。從你出生第一天起，我們就記錄著你的每一個生理變化。”

他滑動屏幕，顯示出一張嬰兒照片——赤裸的嬰兒背上有一個微小的紅色印記，正是簡寧現在右肩胛骨上的那個“胎記”。

“那不是胎記，是監測器接口。”張明遠得意地說，“防水防震，自供電，能持續工作一百年?！?

簡寧感到一陣惡心。她的一生都在被監視，連身體都不完全屬于自己。

“你想要什么？”她咬牙問道。

張明遠的表情變得嚴肅：“完成你的使命。第一階段測試證明基因編輯人類在認知和生理能力上遠超常人。第二階段，我們將探索能力的具體應用——軍事、醫療、情報...無限可能?！?

“所以你要把我變成武器?！?

“工具沒有善惡，關鍵在于使用者?！睆埫鬟h站起身，“新紀元已經獲得海外投資，將為西方部隊提供能力增強服務，你是原型，是最完美的樣本?！?

“你這是在叛國?！焙唽幒鸬?。

“誰在意呢，誰讓他們給得太多了。到時候錢一到手，我已經在國外了，誰來審判我呢，是你，還是其他人，都不會，畢竟誰知道呢?！?

“他們呢。”簡寧看向助手。

“別想了，這些都是我的人?！睆埫鬟h道。

他示意助手上前：“開始準備注射。第二階段激活需要精確的基因誘導劑配合電刺激?！?

一名助手拿起針管，另一人則在簡寧頭部貼上電極片。她拼命掙扎，但束縛帶紋絲不動。

“別費力氣了。”張明遠冷眼旁觀，“你母親當年偷偷帶你離開，耽誤了計劃二十多年?，F在，是時候糾正這個錯誤了。”

針頭刺入手臂靜脈的瞬間，簡寧感到一股冰冷的液體流入血管。幾秒鐘后，劇烈的疼痛從注射點爆發，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弓起背，無聲地尖叫，眼前閃過一片刺眼的白光。

監測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血壓和腦電波曲線瘋狂跳動。

“反應比預期強烈！”一個助手驚呼。

“繼續！”張明遠命令道，“啟動電刺激！“

電流通過電極片涌入簡寧的大腦。世界在她眼前碎裂又重組，無數畫面如洪水般涌入意識——實驗室、手術臺、穿著防護服的人影、一排排嬰兒保育箱、母親年輕的臉...

“媽媽...！”她在劇痛中呼喊。

突然，所有的疼痛都變成了某種奇異的能量，在她體內奔流。她感到皮膚下的藍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甚至透過衣服顯現出來。束縛帶在她手腕上繃緊，金屬床架開始微微震動。

“生物電場突破臨界值！”助手驚恐地后退，“博士，這可能太危險了！”

張明遠卻露出狂喜的表情：“完美！這才是真正的LXM-14！記錄所有數據！”

簡寧的意識漂浮在痛苦與力量的漩渦中。她能看到房間里每個人的生物電場——張明遠的穩定而強大，助手們的雜亂而恐懼。更可怕的是，她感到自己能觸碰那些電場，能影響它們...

“測試反應能力?！睆埫鬟h對一名助手說，“給她疼痛刺激?！?

助手猶豫著拿起一根神經刺激棒，靠近簡寧的手臂。當金屬尖端接觸到她皮膚的瞬間，一股無形的能量從她體內爆發。

助手慘叫一聲，像被無形的手掐住喉嚨般倒地抽搐，面色迅速變得青紫。

“心臟驟停！”另一名助手喊道，“需要立即除顫！”

張明遠卻只顧盯著監測屏幕：“驚人的防御機制！自主觸發放電保護！記錄時間點和強度！”

簡寧看著地上抽搐的男人，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試圖收回那種力量，但它已經失控，像決堤的洪水般奔涌。房間里的燈光開始閃爍，設備發出刺耳的噪音。

“控制她！”張明遠終于意識到危險，后退到門邊，“注射鎮靜劑！”

但第二名助手剛拿起針管，就被一股無形力量擊飛，撞在墻上昏了過去。張明遠臉色大變，迅速退出房間，鎖上了防爆門。

“立刻加強安保！調集所有...”他的聲音被厚重的門隔絕。

簡寧獨自在能量風暴的中心顫抖。她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正在吞噬她，從內而外。監測儀的警報聲響徹房間，然后一個接一個的屏幕爆裂。

“停下...求求你停下...”她對自己體內的怪物哀求道。

就在這時，通風口的面板突然被撬開，周遠的臉出現在洞口。

“簡寧！堅持??！我來了！”

簡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遠從通風管跳下來，立刻被房間內肆虐的能量場擊中，痛苦地跪倒在地。但他咬牙爬起，艱難地向她靠近。

“周遠...走...”簡寧用盡力氣喊道，“我控制不了...會傷害你...”

“不，你能控制?！敝苓h一步步前進，嘴角滲出血絲，“集中注意力，想象把能量收回來...就像握緊拳頭再松開...”

簡寧試著照做，想象那股能量像液體一樣流回體內。奇跡般地，房間里的震動開始減弱，藍光也逐漸暗淡。

周遠趁機沖到床邊，迅速解開她的束縛帶：“能站起來嗎？”

簡寧虛弱地點頭，被他扶著坐起來。她看向地上昏迷的兩個助手：“那個人的心臟...”

“還活著，但情況不好?！敝苓h檢查了一下，“沒時間了，我們必須立刻走。”

他扶著簡寧來到通風口，先推她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了進去。通風管道狹窄黑暗，他們只能匍匐前進。簡寧的四肢仍然無力，全靠周遠在后面推著她前進。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虛弱地問。

“你體內的監測器?！敝苓h喘著氣說，“我黑進了新紀元的系統，反向追蹤信號?！?

他們爬行了似乎幾個小時，終于到達一個出口。周遠撬開面板，下面是停車場。兩人跌跌撞撞地落地，周遠立刻扶著她躲到一輛車后面。

“那是...什么地方？”簡寧問，感覺力量在慢慢恢復。

“新紀元的地下實驗室，官方地圖上不存在。”周遠警惕地觀察四周，“聽著，警察可能已經在找我們了。張明遠一定會把助手的心臟問題歸咎于你?！?

果然，遠處傳來警笛聲。周遠拉著簡寧躲過監控攝像頭，來到停車場角落的一輛摩托前。

“抱緊我。”他遞給她一個頭盔，“我們得離開城市?！?

簡寧戴上頭盔，爬上后座，雙臂緊緊環住周遠的腰。引擎轟鳴，摩托車如離弦之箭沖出停車場，恰好與趕到的警車擦肩而過。

夜風中，簡寧回頭望向那座看似普通的辦公樓。在地下深處，隱藏著多少像她一樣的“作品”？張明遠的計劃又有多龐大？

但此刻，她最強烈的感受是背后周遠堅實的體溫。無論前路多么危險，至少她不是獨自一人。

摩托車駛向城外山區，而他們的通緝令，此刻正在全市各大警局打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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