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綰青咬著筆桿子,仔細思索“婚前約定”時,司徒烈已找來他的最忠心最可信賴的朋友兼國師,商議婚禮事宜。
“塔卡,祝賀我,我很快就要娶妻。”司徒烈張開雙臂,熱情地擁抱好友,“你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
塔卡震驚的表情,深刻傳達了他的不可思議。
司徒烈開懷大笑,“怎么,身為國師的你,竟然未能想到我的婚姻大事這么快就來臨?需要喝杯酒壓壓驚嗎?”
塔卡追問:“烈,你要娶的人,該不會是綰青?”
司徒烈:“除了她,還會有誰?聽你這語氣,似乎不贊同。”
“你娶她,僅是因為她的身份,借她與寧抗衡?”塔卡不答反問。
“塔卡,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此外,”司徒烈頓了頓,“我喜歡阿丑。你很清楚,長久以來,跟我的女人最長不會超過三月,阿丑突破了這個極限,跟她在一起,我會很開心,很放松,沒見著她時,我會想她。”
“就算你喜歡她,你的母親會同意嗎?畢竟,你是她的希望,她的榮耀,她的倚靠。”塔卡提醒。
“我的事,我做主,何況是娶妻這樣的人生大事。眼下情勢緊急,待成親之后,我會先寫信向母后解釋,母后深明大義,相信她會祝福我和阿丑。”司徒烈篤定,他尊敬和深愛他的母親,但這并不表示母親能隨意左右他的思想和意志。
“等等,什么叫情勢緊急?烈,你打算什么時候娶綰青?”塔卡又一次震驚地問。
“后日,”司徒烈唇角彎起,“塔卡,你是國師,是最好的主婚人。”
“烈,綰青她同意了?”塔卡不相信蘇綰青會同意。
“她可以反對嗎?”司徒烈反問。
蘇綰青反對,但反對無效。她深刻地發現:在某些方面,她與“豌豆”別無二致,是寵物,亦是待宰的羔羊。西戎與現代文明社會差異巨大,在這里,除了貴族外,“自由”于其他人而言是奢侈品。她一個孤身弱女子,身無縛雞之力,若沒有司徒烈展開羽翼護著,唯有“零落成泥碾作塵”的份兒。
凝目望著絲絹上寫下的那幾條,蘇綰青開始發呆,“各取所需罷了,還有什么好糾結與期待的呢?”
陽光撒進窗,斜斜照在那方正規整的字跡上,絲絹輕柔,蘇綰青的人生原本應如這絲絹般輕靈絲滑,但穿越到這里,卻沉重而窒息——為了好好的活下去,嫁給司徒烈無疑是最佳選擇。
“一、婚禮簡潔、低調;”(蘇綰青小算盤:最好沒人知道成婚這事兒,方便往后拍屁股走人。)
“二、同房需雙方自愿,一方不可強迫另一方;”(蘇綰青小算盤:沒有親密接觸,感情自然淡薄,方便往后拍屁股走人。)
“三、婚后女方仍享有工作自由,財務自由;”(蘇綰青小算盤:有工作,才能實現財務自由,這是日后拍屁股走人的物質基礎。)
“四、若三年內未育,三年后可和離,男方需賠償女方青春損失費白銀五十萬兩以及四合小院一座。”(蘇綰青小算盤:獅子大開口先,最好能嚇得司徒烈放棄結婚的打算,而她,只需忍受三年,三年后便可拿著銀票和地契,帶著木槿和“豌豆”走人,過上有房有錢的自由生活。)
司徒烈的突然求娶,猝不及防。蘇綰青大膽猜測除司徒烈只說出部分原因,也許還有其它的原因,或許與這具軀體原主的身世有關。“良賤不通婚”,這是西戎婚姻的基本準繩,司徒烈貴為王,不可能視這條法則于不顧,眼下,他需要得到更多世族的支持,他需要的婚姻是貴族間的聯姻。
蘇綰青淡淡嘆了口氣,跟在司徒烈身邊的日子,如今回頭看,猶如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中對司徒烈的依賴,讓她忽視掉一些本該高度關注的問題,例如,原主的身世之謎。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蘇綰青暗下決心,查明身世,以三年為期。
午膳已過,頂著雙丸子頭的木槿捧著一個小匣子,匣里裝著蘇綰青寫好的“婚前約定”,“王,蘇阿姨給您的。”
司徒烈二話不說,打開一看,片刻之后,問:“阿丑人呢?”
木槿:“蘇阿姨這會兒在投喂‘豌豆’。”“投喂”一詞,乃蘇綰青親授,小木槿很是喜歡,總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用一用。
“跟她說,一柱香后來我書房。”司徒烈吩咐。
“好勒!”小女孩歡快地撒腿去找她的蘇阿姨。
午后的陽光仍有些毒辣,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蘇綰青人已在書房。
等了好一陣,未見司徒烈開口,蘇綰青卻有了些倦怠的睡意,“有異議就說,沒異議,我可要回房休息啦!”
司徒烈:“就這四條,沒有別的的了?”
蘇綰青點頭:“沒別的。”
司徒烈:“提得挺好,我沒異議。”說畢,他將絲絹展開,分別在左右兩處用西戎文字、中原文字所寫的約定落款處簽上自己的名字,又將已準備好的印章取出,“啪啪”兩聲利落地分別在兩處落款蓋上自己專屬的王之印章。
“該你了。”他將約定書推至她的面前。
蘇綰青猶豫了一下,司徒烈的爽快讓她覺得自己是否遺漏了些什么,她思索了一陣,沒發現不妥的地方,終是提起了筆,簽下名字,按了手印。
再一次猝不及防,司徒烈探過身子,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阿丑,你很好,我很喜歡。”
蘇綰青又覺得有些暈暈軟軟,“或許是上午疲勞過度,這會兒有些乏了。”她給了自己一個充分的理由。
“嗤”的一聲,司徒烈將印跡已干的約定書一分為二。左面用中原語寫下的,他留給自己,另一面西戎語的,他遞給了蘇綰青。
“阿丑,收好它。”他豐神俊朗一笑,“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溫暖明朗的笑讓蘇綰青恍然,她憶起肖羽飛向自己求婚時,說過同樣的話——“綰綰,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蘇綰青勉強笑了笑,算作回應。古代女子的生存空間太小,她并不喜歡,但來都來了,只能適應。“適者生存嘛”!她在心中鼓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