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

信號彈的曳光尚未在空中完全消散，六道凄厲的嘯音便撕碎了暫時的死寂！

來自公路側后方約兩公里處，獨立團60毫米迫擊炮陣地率先發起了攻擊，數枚60毫米迫擊炮彈帶著凄厲的尖嘯，幾乎不分先后地砸向了公路上日軍停滯的車隊！

緊接著，部署在迫擊炮陣地后方約一公里之外，三門美軍制式M1897式75毫米野戰炮，在中隊長李忠“開火”的命令聲中噴出了烈焰，75毫米炮彈出膛瞬間便撕裂空氣，發出更加恐怖、足以撼動靈魂的破空尖嘯！

“炮擊！散開！隱蔽！”

松井太二嘶啞的咆哮在爆炸聲中瞬間被淹沒，然而在這條毫無遮蔽的公路上，面對突如其來的炮擊，散開又能躲到哪里去？

衛遠的命令簡單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打出最多的炮彈！將整個預設的伏擊公路段變成小鬼子的地獄。”

此刻，炮兵陣地上每一個炮組都成了高速運轉的殺戮機器，觀測員嘶吼著修正炮擊指令，彈藥手全力傳遞炮彈，副炮手拉栓、裝填，炮手拉動炮繩擊發，動作一氣呵成，循環往復。

地面在火炮持續的發射中劇烈震動，炮口發出的橘色火焰，一次次照亮炮兵沾滿煙塵的臉龐。

“轟隆——！！”

第一枚75毫米高爆榴彈精準地命中了車隊中部一輛滿載著鬼子和輜重的94式卡車，超過5公斤重的彈體瞬間爆炸，釋放出炮彈內部570克TNT蘊含的巨大動能，膨脹的烈焰和沖擊波瞬間將重達數噸的卡車撕成碎片。

車廂像紙盒般被輕易揉碎、拋向半空，車廂內十幾名日軍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焦黑的殘肢斷臂和燃燒的破布碎片四散飛濺。

幾個僥幸在爆炸中心邊緣被氣浪掀飛的鬼子，身上穿著的衣物也被爆炸后的火焰引燃，如同人形的火炬，在冰雪覆蓋的公路上翻滾哀嚎，抽搐了片刻后，便沒了聲響。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獨立團炮觀員手中的炮鏡，如同死神的標尺，引導身后炮群反復犁過面前一公里長的鬼子車隊。

從第一輪急速射開始，后續所有炮彈落點都精準覆蓋在了每一段預定炮擊區域，不同口徑炮彈如同密集的冰雹，循環往復不斷落下！

“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

60毫米迫擊炮彈速射的急促與75毫米炮彈的轟鳴交織成死亡的狂想曲，反觀公路上日軍隊列，就像扔進滾油里的麻花，瞬間扭曲、斷裂、崩碎！

三輛打頭的偵察摩托車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幾發緊隨而至的迫擊炮彈命中，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摩托車零件與破碎血肉混在一起。

緊接著摩托車后面的卡車也被不斷爆炸時產生的烈焰吞噬，呼嘯聲中，一枚75毫米炮彈落在最后面一輛94式卡車旁，爆炸的沖擊波將其像玩具一樣掀翻，橫在公路中央，阻斷了公路上鬼子車隊企圖倒車逃跑的想法。

此刻，公路上停放著的94式卡車和大量鬼子、偽軍步兵成了天然的靶場，每一發呼嘯落下的炮彈，都精準地收割著公路上的生命。

爆炸的火光接連炸開，每一次震耳欲聾的巨響，都伴隨著血肉橫飛、金屬扭曲的尖嘯和人類瀕死的慘嚎。

碎裂的木板、炸飛的步槍、冒著煙的鋼盔，還有那些早已分辨不出原狀的殘肢斷臂，像一場污穢的暴雨，狠狠潑灑在冰冷的凍土和未化的積雪上。

此刻，公路上亂作一團日偽聯軍像被搗毀了蟻巢的螞蟻，在猛烈的炮火中徹底失去了反擊能力。

訓練有素的鬼子兵，憑著本能，在炮火間隙匍匐、翻滾，然后跳下公路兩側的斜坡，撲進光禿禿的麥田。

而后頭的偽軍，則完全崩潰了。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他們中間炸開，炮擊前還能還在軍官鞭子下勉強維持的隊列，此刻組織和軍紀瞬間崩塌，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紀律，他們尖叫著、哭喊著，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竄，互相推搡、踐踏，只想離這條死亡公路越遠越好！

不多時，偽軍軍官的咒罵和呵斥也被爆炸聲徹底吞沒，不少偽軍軍官干脆自己也丟下槍，加入到了逃命的行列。

那兩門九二式步兵炮和它們的牽引卡車，在炮擊之初就成了重點關照對象，幾發75毫米炮彈接連砸在車輛四周，其中一輛牽引卡車的油箱更是被直接引爆，沖天而起的烈焰瞬間吞噬了牽引卡車和車廂鏈接處還沒來得及卸下的九二步兵炮。

殉爆的炮彈發出更恐怖的巨響，金屬碎片如同死神的鐮刀，橫掃過周圍一大片區域，而另一門九二步兵炮的炮架被徹底炸斷，炮口歪斜地指向天空，仿佛在無聲地控訴。

僅僅幾分鐘，又仿佛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炮擊聲如同它開始時一樣驟然停止，留下一公里長坑坑洼洼、宛如火星表面一樣的公路。

原先還算平整的公路，此刻布滿了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彈坑，焦黑的痕跡如同丑陋的傷疤，烙在大地上。

濃重的硝煙混合著刺鼻的血腥味、皮肉燒焦的糊味，還有燃燒物的濃煙，形成一層令人作嘔的灰藍色霧靄，低低地盤旋在戰場上空。

一些沒被完全摧毀的車輛東倒西歪，被炸毀的則燃起滾滾黑煙，筆直地刺向碧藍的天空，刺眼又壓抑。

公路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好地，更看不到一個還能站著的活物。

只有遍地狼藉，扭曲變形的金屬骨架、車廂內炸開的輜重箱、散落一地的軍需品，以及層層疊疊、姿勢各異、還在汩汩淌著溫熱鮮血的尸體。

呻吟聲、微弱的呼救聲從各處傳來，夾雜著火焰燃燒的噼啪聲，構成了這煉獄的底色。

僥幸沒被炸死或重傷的日偽軍士兵，大多趴在冰冷殘破的公路上，或是公路兩側斜坡下麥田的邊緣，驚魂未定，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一些剛剛從公路爬下，滾進路旁麥田、正大口喘著粗氣試圖平復心跳的鬼子兵（以及那些跑得更快的偽軍），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死里逃生，就感覺身下的凍土傳來一陣陣不同尋常的、低沉的顫動！

“咯吱...咯吱...”

一種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由遠及近，迅速逼近！

就在這些趴伏的日偽軍驚疑不定，下意識抬頭尋找聲音來源時——

“咔嚓..咯吱..”

距離公路僅兩百余米的麥田里，四條覆蓋著枯草和迷彩網的長條形斜溝頂部被猛地掀開。

四頭鋼鐵怪獸，不斷發出機械的轟鳴，碾碎了覆蓋在身上的偽裝和凍土塊，如同從地獄深淵中爬出的復仇巨獸，氣勢洶洶地闖入了冬日蒼白的陽光之下！

正是獨立團戰車中隊的四輛戰車——三輛噴涂了迷彩、有著圓形炮塔的仿T-37A輕型坦克，以及一輛外形粗獷、基于“東方紅54”拖拉機底盤焊接鋼板改裝成的簡易坦克（編號為“鐵拳”）！

它們呈一字橫隊間隔二十米左右，卷動著寬大的履帶，以一種蠻橫而穩定的姿態，排山倒海般朝著混亂不堪的公路和兩側麥田碾壓過來！

松井太二剛剛在一名衛兵拼死保護下，狼狽不堪地從他那匹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坐騎尸體旁爬起，滿身塵土和血污（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當他看到那幾輛造型怪異、披著迷彩的未知型號戰車沖上地表時，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松井太二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絕望和恐懼：“坦…坦克？！支那部…哪來的坦克？！！”

“打！快給我打掉他們！！”

松井太二指著沖在最前面那輛炮塔上標著大大的“1”字的坦克，歇斯底里地對著旁邊幾個還活著、抱著三八式步槍的鬼子兵吼道。

然而，他的命令還是晚了半拍。

當獨立團的戰車剛沖出斜溝，它們身上的車載火力點便同時爆發出了令人膽寒的咆哮！

“咚咚咚咚咚——！！！”

安裝在炮塔頂部的美制M2HB 12.7毫米勃朗寧重機槍噴出半米長的火舌，如同巨人的鋼鞭，潑灑著致命的.50機槍彈！

“噠噠噠噠噠噠——！！”

在車體前部或炮塔側面的同軸M1919 7.62毫米機槍也隨之怒吼，編織出密集的火網！

兩挺重機槍構成致命的交叉火力！居高臨下的射界，讓趴在麥田里（僅僅沒過腳踝的冬小麥根本無法提供任何隱蔽）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日偽軍士兵，如同靶場里的固定靶，暴露無遺！

曳光彈拖著耀眼的光鏈，無情地掃過公路邊緣和麥田！

被12.7毫米子彈命中的目標，無論是活人還是尸體殘骸，下場都極為慘烈。

血肉之軀瞬間被巨大的動能撕扯開，被打穿打碎的肢體混合著內臟組織漫天飛濺。

一顆12.7毫米子彈擊中一個試圖架起歪把子機槍反擊的鬼子兵上身，他的胸膛以上部分如同被重錘砸碎的西瓜般徹底消失。

甚至一些被擊中手臂或腿部的鬼子兵亦或者是偽軍，也會造成可怕的撕裂傷，瞬間失去戰斗力。

7.62毫米子彈雖然不會造成如此可怖的肢解效果，但其密集的彈雨和同樣致命的穿透力，也足以輕易洞穿肉體，在人體上炸開一個個血洞。

中彈者慘叫著翻滾倒下，鮮血迅速染紅了身下的殘雪和黃土。

徐二狗雙手死死抓著操作桿，履帶碾壓著凍硬的土坷垃，車身劇烈顛簸著，他瞪大的雙眼透過狹小的駕駛觀察縫，死死盯著前方。

恐懼？緊張？尿意？早已被腎上腺素沖刷得一干二凈，現在他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回響：沖！碾碎他們！為那些死難的同胞報仇！

視野里，一個摔斷了腿、身著偽軍軍裝的人影正拖著傷腿在坦克正前方艱難地、絕望地向后爬行，那張恐懼到扭曲的臉在徐二狗的視野中快速放大。

“撞過去！”后方炮塔里羅大有的吼聲通過車內通話器炸響。

嗚——嘎吱！！噗哧！

履帶卷起泥雪，一陣短暫但令人牙酸的壓力感和沉悶的撞擊、碾壓聲從車底傳來，徐二狗感到坦克履帶稍微打滑了一下，隨即迅速恢復抓地力。

他沒有來得及去腦補那灘糊在凍土上的模糊血肉，而是把目光鎖定在了下一個目標，一輛正在麥田內徒勞掙扎的日軍九三式裝甲汽車！

“隊長！十點鐘！那輛鬼子鐵王八還在動！”駕駛位上的徐二狗嘶聲吼道。

羅大有透過潛望鏡也同時也發現了目標，正是那輛僥幸未被直接摧毀，卻在炮擊混亂中一頭陷進麥田內的日軍九三式裝甲汽車。

它的四個火車輪轂般的窄小鋼輪深陷泥中，拼命轉動，攪起泥雪四濺，排氣管噴出濃濃黑煙，引擎發出刺耳的嘶吼，卻只能在原地瘋狂空轉打滑！

車內的小林五次郎車長同樣發現了前方正調轉炮塔、指向他們的那輛涂著怪異迷彩、炮塔上頂著大口徑機槍的敵軍坦克。

只見對方炮塔頂上那挺閃著寒光的巨型機槍正緩緩轉動，正在鎖定自己，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小林的天靈蓋。

“開火！快開火！！！”小林對著操作機槍的士兵失聲尖叫。

裝甲汽車炮塔頂上那挺三年式重機槍終于吭吭哧哧地吼叫起來，6.5毫米的友坂步槍彈，如同潑水般射向沖來的1號坦克，打在厚實的坦克前裝甲和炮塔斜面上，發出一連串密集的“叮叮當當叮叮當當”的脆響，火星四濺！

幾乎就在小林下令開火的同一剎那，1號坦克炮塔上的M2勃朗寧重機槍也轟然開火！

“咚！咚！咚！咚！”

沉悶如擂鼓的巨大槍聲徹底壓過了小林裝甲車的機槍噪音，肉眼可見的火線在空中交匯了一瞬，便如同燒紅的鐵棍捅豆腐般，毫無阻礙地穿透了93式裝甲汽車6mm滲碳鋼裝甲！

“噗嗤！噗噗噗噗噗！”

拳頭大小的恐怖彈孔瞬間布滿了裝甲車的正面和炮塔，里面瞬間爆開了一團血霧，透過那些巨大的破洞，甚至可以瞥見車內一片狼藉的景象和再無聲息的乘員，剛才還在瘋狂旋轉的輪子瞬間停止了徒勞的掙扎。

但1號坦克內的羅大有、徐二狗和炮手三人，也被剛才那陣近乎貼臉的密集子彈撞擊震得七葷八素，雖然沒有直接穿透裝甲，但那巨大的聲響和震動如同在腦袋旁邊不斷敲響大，！一時間耳鳴頭暈，眼前金星亂冒，五臟六腑都感覺在翻騰！

“嗚……”徐二狗喉嚨一甜，差點吐出來。

“操！…”羅大有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咬著牙對著送話器吼：“都沒事吧？！”

“沒…沒事！”炮手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眩暈感。

“車還能動！”

“繼續前進！清掃殘敵！”羅大有抹了把臉上的冷汗，聲音透著兇悍。

緊接著坦克的引擎再次咆哮起來，履帶碾過凍土，稍微晃動了幾下，再次恢復穩定的行進狀態，M2勃朗寧機槍也重新開始尋找掃射目標。

后方觀察所內。

衛遠的心在那一瞬間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著望遠鏡里那輛被彈雨籠罩、如同打鐵鋪一般火花四濺的1號坦克，尤其是看到它驟然停下、沒有立即恢復動作的幾秒鐘，緊攥著的右手差點把望遠鏡筒捏碎，冷汗刷地冒了出來。

“團長！1號車停了！”旁邊的警衛員鎖子也急切地喊出聲。

王景福更是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片刻之后，那輛迷彩涂裝的坦克像是甩了甩頭的鋼鐵巨獸，重新“活”了過來，繼續吐出致命火舌，歪歪扭扭但堅定地再次沖向潰散的敵軍。

直到這時衛遠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緊攥望遠鏡的手指微微松開，后背心一片冰涼潮濕。

“媽的…好險。”

衛遠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和慶幸：“羅大有他們這批種子，差點就折在一條小雜魚手里，看來下次得重新選擇一款坦克仿造，不能再拿毛子這種過度玩意應付事了。”

接著衛遠迅速收斂心神，對參謀長葉子良下令：“命令各連，全線出擊！趁敵混亂，殲滅殘敵！一個都不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