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的掌心貼著拼接完整的錨形鑰匙扣,青銅表面突然泛起電流般的震顫。
顧小雨的指尖劃過鐵籠欄桿,金屬迅速銹蝕出掌印,她仰頭望著哥哥,青灰色瞳孔里倒映著燈塔信號燈的余光:“用爸爸的打火機。”
暴雨在燈塔外咆哮,顧沉摸出青銅打火機,火苗湊近鑰匙扣的瞬間,墻面突然浮現出倒三角錨紋的光影。
江臨舟的腳步聲在樓梯拐角響起,伴隨子彈擦過耳畔的尖嘯——三個戴錨形眼罩的殺手追了上來,槍口泛著青灰色光澤,正是涂了青銅銹蝕劑的特制武器。
“接著!”江臨舟從拐角甩出彈簧刀,刀柄上的條形碼刺青在火光中閃爍。
顧沉本能地接住,突然發現刀柄刻著與自己斷指相同的尺寸——這是三年前臥底時,他親手為江臨舟定制的武器。
銹蝕的鐵門在顧小雨的觸碰下轟然倒塌,混凝土墻面上用鮮血寫著“0619”和雙生錨紋。顧沉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玻璃柜,里面陳列著二十年前的實驗報告:
?實驗體A(顧沉):基因鏈存在缺陷,無法承受青銅銹蝕劑,斷指處細胞呈不可逆壞死。
?實驗體B(江臨舟):基因完美適配,條形碼刺青為胚胎植入時的定位標記。
?實驗體C(顧小雨):女性胚胎變異成功,血液可直接催化金屬銹蝕。
“顧明川和陳素梅是我的親生父母。”江臨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風衣已被血浸透,左胸插著半截銹蝕的匕首,“而你……是江海洋的兒子,本該和我一起被銷毀的‘失敗品’。”
顧沉的視線定在報告附錄的照片上:兩個嬰兒躺在保溫箱里,其中一個腳踝系著條形碼腳環——正是江臨舟現在的刺青位置。
七年前碼頭爆炸案的真相突然明晰:父親顧明川(實為江海洋)為保護親兒子江臨舟,將他與顧沉調包,而顧沉的親生父親,是“錨紋計劃”的首席科學家陳素梅的丈夫。
李建國的槍響打破雨聲,子彈擦過顧沉發梢,在實驗報告上燙出焦洞。
他的領帶夾已被扯掉,露出整片錨形燙傷疤痕:“當年陳素梅偷走實驗體B和C,顧明川為了替她頂罪,把自己的親兒子顧沉推給我們——現在你們三個聚齊了,正好完成‘錨紋計劃’的最終實驗。”
顧小雨突然低吟,指尖劃過玻璃柜,里面的銹蝕劑樣本瓶應聲碎裂。
青灰色液體在地面蜿蜒,接觸到殺手的皮鞋瞬間冒起白煙,皮革下的金屬鞋跟竟被迅速溶解。“哥,帶舟哥哥去拿爸爸的信!”她的聲音變得尖銳,發絲間泛起青銅色微光,“我能攔住他們!”
顧沉踹開最后一道鐵門,潮濕的空氣中漂浮著霉味與硝煙味。
石壁上嵌著青銅密碼盒,表面蝕刻著雙生錨紋——需要兩人的血液同時激活。
江臨舟扯掉袖口,條形碼刺青下的皮膚薄得幾乎透明:“七年前在碼頭,你父親把我塞進集裝箱時說,‘活下去,替小雨和顧沉’。”
顧沉的指尖劃過密碼盒凹槽,突然想起父親葬禮上,江臨舟哭到嘔吐的樣子——那時他就該知道,這個發小對他的在乎,遠超過普通朋友。“動手吧。”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左錨紋,江臨舟同時割破手掌,右錨紋瞬間被染紅。
密碼盒彈開的瞬間,槍聲從頭頂傳來。顧沉轉身時,看見“警服男”舉著槍站在門口,警號0713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你們以為拿到實驗報告就能翻盤?二十年來,‘錨眼’的殺手遍布警界、黑幫、甚至你們身邊——”
江臨舟突然將顧沉撲倒,子彈擦著他耳際射進密碼盒。顧沉趁機甩出彈簧刀,刀刃卻在接觸“警服男”手腕時卡住——對方的皮膚下,竟露出金屬光澤的骨骼。
“他是初代實驗體,全身器官都被青銅化了。”江臨舟擦著唇角的血,抓起實驗報告中掉出的膠片,“看這個,‘燈塔水母基因融合計劃’——他們想讓人像水母一樣逆生長,而你們兄妹的血液,就是關鍵催化劑。”
顧沉的視線落在膠片上:燈塔水母的DNA鏈旁,標注著顧小雨的名字,而雙生錨紋的下方,寫著一行小字:唯有雙生子的死亡,能激活永生密鑰。
顧小雨的身影從樓梯滾落,她的衛衣已被腐蝕出破洞,露出的皮膚泛著青銅鱗片般的光澤。
李建國舉著銹蝕劑噴槍逼近,卻見她突然伸手,五指插入對方的槍管——金屬瞬間融化,滾燙的溶液順著李建國的手臂流下,發出令人作嘔的滋滋聲。
“哥,信里說……”顧小雨踉蹌著靠近,指尖劃過顧沉掌心的斷茬,“當年媽媽把我和舟哥哥藏在燈塔,爸爸去引開他們,結果……”她突然劇烈咳嗽,青灰色血液滴在實驗報告上,將“顧明川”三個字腐蝕成“江海洋”。
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江臨舟撿起地上的青銅鑰匙扣:“碼頭23號倉庫的集裝箱,編號對應著‘錨眼’殺手的名單——李建國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個總在暴雨夜出現在港口的‘燈塔守望者’。”
顧沉扶著妹妹站起身,燈塔的信號燈突然重新亮起,這次的閃爍節奏不再是摩爾斯電碼,而是兩長一短的“錨紋信號”——那是父親生前教他的,只有雙生子能看懂的求救信號。
“我們該走了。”江臨舟扯下警服男的警號,塞進顧沉口袋,“下一個霧夜,是初七,也是‘錨紋計劃’的重啟日——他們要在港口公祭日,用三百名權貴的血,為燈塔水母的基因融合儀式獻祭。”
三人站在生銹的起重機下,顧沉展開從密碼盒里取出的信,父親的字跡在晨霧中模糊:
“沉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和素梅已經失敗了。
江臨舟是你的親弟弟,小雨是你們的妹妹。
‘錨紋計劃’的核心不是銹蝕劑,而是你們三人的基因——只有雙生子的血液交融,才能激活燈塔水母的永生基因。保護好他們,別讓當年的調包成為你們的詛咒。”
江臨舟望著遠處駛來的警車,忽然輕笑:“還記得小時候嗎?你總說我是跟屁蟲,其實每次打架,我都故意讓你贏——因為我知道,只有你活得像個哥哥,我才能藏在暗處保護你。”
顧沉的視線落在弟弟腕間的條形碼,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這次換我來保護你。”他摸向風衣內袋,那里裝著從燈塔地下室帶出的青銅試管,里面是顧小雨的血液——青灰色液體在晨光中輕輕晃動,像活著的生命體。
暴雨漸歇,港口的霧卻愈發濃重。
顧沉抬頭,看見燈塔頂端的信號燈突然迸發出刺目紅光,三次長閃后接兩次短閃——和第一起斷頭案的信號旗一樣,是“F”,是“請求棄船”,更是父親跨越七年的警示:
該拋棄的,從來不是彼此,而是那個用基因定義人生的瘋狂計劃。
顧沉將風衣裹緊昏迷的顧小雨,青銅試管在口袋里硌得肋骨生疼。
江臨舟靠在車旁,手電筒光束掃過他臨時拼湊的繃帶——那是用顧沉的警服袖口撕成的,布料上還沾著“蝰蛇堂”的機油味。
“碼頭23號倉庫的集裝箱編號,”江臨舟拋接著從“警服男”身上搜出的鑰匙,齒紋間卡著半片銹蝕的船票,“0713、0619、1225……都是我們的生日或案件日期,李建國說的‘三百名權貴’,應該就對應這些編號。”
顧沉啟動汽車,后視鏡里映出弟弟腕間的條形碼:“燈塔地下室的實驗報告提到,‘永生密鑰’需要雙生子的血液交融——他們是想在公祭日,用我們的血激活燈塔水母基因,讓名單上的權貴獲得永生。”
車在雨幕中疾馳,電臺突然切入緊急新聞:“今日凌晨,市航運公司董事長陳立雄在家中離奇死亡,左手被截斷,現場留有倒三角錨紋……”顧沉猛地踩下剎車,陳立雄正是七年前碼頭爆炸案的目擊證人之一。
警戒線內,法醫正在勘察尸體。
顧沉混在警員中靠近,死者舌底的青銅紐扣刻著“江海洋”——父親的本名。
江臨舟偽裝成痕檢員,用鑷子夾起死者指甲縫的碎屑:“是燈塔地下室的墻灰,還有……”他突然頓住,視線掃過死者腕間的手表,表盤停在03:07,正是顧沉三年前誤殺線人的時間。
“顧老師,您看這個。”林小羽舉著手機湊近,屏幕上是陳立雄的財務報表,“他在死前三個月,向‘濱海生物科技’轉賬三筆巨款,收款方賬戶……和您父親的喪葬費來源相同。”
顧沉的手指劃過屏幕,收款賬戶的開戶日期是2005年6月20日——碼頭爆炸案次日。
他忽然想起,江臨舟的出生證明上,母親欄空白,而陳立雄的太太,正是當年“錨紋計劃”的護士。
江臨舟盯著監控畫面,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正搬運青銅箱,箱角的編號與碼頭倉庫一致。
他摸出從李建國身上搜出的門禁卡,在感應區刷過,電梯按鍵亮起“B7”——與《夜霧》副本的歸零空間層數相同,只是這里沒有虛擬世界,只有真實的人體實驗室。
“實驗體C的生命體征穩定,”對講機傳來模糊的對話,“陳教授說,等公祭日取到雙生子的血,就可以啟動融合儀式了。”
顧沉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視線落在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門牌上刻著“陳素梅”三個燙金字,而門口的監控死角,正站著個戴珍珠項鏈的女人,頸間的吊墜是枚微型錨紋。
顧小雨在簡易床上翻動,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鐵架,金屬表面立即泛起銹蝕斑點。
顧沉握著父親的信,突然發現信紙背面有個微小的針孔——將信紙對著陽光,浮現出用摩爾斯電碼寫成的坐標:30.2772°N, 120.0481°E,正是濱海港燈塔的位置。
“哥,”顧小雨突然睜眼,青灰色瞳孔映著鐵銹斑駁的天花板,“我夢見舟哥哥在實驗室被抽血,那些針管上都刻著我們的生日……”她的手抓住顧沉的手腕,斷指處的皮膚瞬間變得冰涼,“他們在燈塔下面建了祭壇,用三百個集裝箱當祭品池。”
江臨舟推門進來,風衣下擺滴著海水:“碼頭的潮汐表顯示,公祭日當天會出現二十年一遇的天文大潮,海水會倒灌進燈塔地下室——他們是想借海水激活青銅銹蝕劑,讓三百名權貴的血液在儀式中交融。”
他甩下張照片,是從生物科技公司偷出的祭壇設計圖,中心位置刻著雙生錨紋,周圍環繞著三百個小錨紋。
顧沉趴在礁石后,望遠鏡里,戴錨形眼罩的工人們正在組裝青銅祭壇。
祭壇中央的凹槽呈雙生錨紋狀,顯然是為他和江臨舟的血液準備的。
忽然,他看見祭壇后方的陰影里,有個熟悉的身影——戴珍珠項鏈的女人轉過身,露出與顧沉記憶中完全不同的面容,卻戴著母親生前最愛的翡翠手鐲。
“是陳素梅。”江臨舟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他正躲在燈塔頂部觀察,“她的脖子上有和李建國相同的錨形疤痕,只是被珍珠項鏈遮住了——當年她沒在爆炸中死去,而是成了‘錨紋計劃’的首席科學家。”
顧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母親的照片在記憶中與眼前的女人重疊。
七年前,他曾在父親的抽屜里見過半張合影,照片上的母親抱著個嬰兒,手腕內側有條形碼刺青——和顧小雨現在的一模一樣。
江臨舟潛入B7層,防毒面具后的視線掃過玻璃柜里的實驗體——都是戴著錨形眼罩的男人,皮膚下隱約可見金屬光澤。
他在角落發現個文件柜,最底層藏著顧沉的臥底檔案,其中一頁用紅筆圈住:2022年6月7日,線人提供線索時,顧沉警號被人盜用登錄系統。
“你果然來了。”
陳素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珍珠項鏈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她抬手,槍口對準江臨舟胸口:“當年我把你和小雨藏在燈塔,沒想到顧明川會把你推給人販組織——他寧可犧牲親兒子,也要保護那個基因缺陷的顧沉。”
江臨舟的手指摸向腰間的彈簧刀,卻發現刀柄早已被銹蝕劑腐蝕。
陳素梅走近,頸間的錨形疤痕在防毒面具縫隙中若隱若現:“知道為什么顧沉的斷指無法愈合嗎?因為他的基因根本無法承受青銅銹蝕劑,而你……”她的視線落在江臨舟腕間的條形碼,“是唯一能激活永生密鑰的完美實驗體。”
顧沉開車駛向燈塔,車載廣播突然播報:“明日濱海港公祭日將舉辦萬人祈福儀式,市長將親自點燃燈塔長明燈……”他摸出青銅試管,顧小雨的血液在黑暗中泛著微光,突然發現試管底部刻著行小字:雙生血祭,缺一不可。
手機震動,江臨舟發來段視頻:陳素梅的實驗室里,三百個青銅箱整齊排列,每個箱蓋上都刻著權貴的名字,而正中間的兩個箱子,分別刻著“顧沉”與“江臨舟”。視頻最后,弟弟舉著張紙,上面寫著:媽在祭壇等你,她要的不是復仇,是讓我們成為她的永生鑰匙。
暴雨再次砸向擋風玻璃,顧沉盯著前方越來越濃的霧,忽然想起父親信里的最后一句:別讓當年的調包成為你們的詛咒。
他摸向無名指的斷茬,那里不知何時滲出了血,在方向盤上印出個模糊的錨形——
那是詛咒,也是羈絆,更是他們三人對抗整個黑暗體系的唯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