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素鸞臉色頓時也變得煞白，想說什么卻又最終選擇了忍氣吞聲。

平日里她在外仗著桑家的身份這般行事說話慣了，即便是遇上略有背景的世家千金對她也無有不敬，哪里經歷過這等場面？

此前素聞沈家大小姐是顆不受寵的軟柿子，因性子幽閉不善言辭才被那對新入門的母女處處壓著一頭。

可現下，叫她怎么也無法把這些形容跟眼前的沈曦泠聯想在一起。

而且沈曦泠說的不錯。

此乃王府的地界，若是鬧大此事怕是還要連累小姐。

她家小姐把鎮國王爺視若珍寶，絕不能因為她影響了小姐在王爺心中的形象。

想通一切后，素鸞不甘地咬牙，撩起裙擺往地上重重跪下。

“請沈小姐原諒奴婢，是奴婢不知禮數胡言亂語了！”

遠處，一道赤紅身影立在崎嶇墻闈旁，靜靜地觀望。

“王爺，不用插手嗎？”

林翌挪開視線，“她不是盡占上風了嗎。”

陸塵皺了皺眉，又道：“但是屬下見桑小姐氣色不是很好，前些日子不是還傳言她在府中幾乎絕食了足足一月有余……”

說罷陸塵很識相的閉上嘴，沒有下文。

林翌眸光黯淡，沉默許久。

“是時候拜堂了。”

陸塵聽出了言外之意，跪下道了聲是之后向外跑去。

“素鸞！”

桑幼薇扯著輕浮的嗓子，用力地喊著跪在地上的素鸞。

沈曦泠神情冷淡，如同一潭死水注視著面前一切。

這桑家小姐這般神態，倒顯得自己像惡人了。

到底不是后宮那群難對付的，心理終歸還是薄弱了些。

“稟王妃，吉時快要到了，還請移步。”

這時，陸塵跑來。

出現的還真是及時。

當真是巧合嗎？

沈曦泠不愿細想，也不愿在此時費心追究這一個王妃的稱呼。

反正等拜完堂后再有人不認可，直接剁了她們的舌頭便是。

“帶路。”

看著沈曦泠和陸塵離開的背影，王喻鼓起勇氣也跟了上去。

“小姐，都是奴婢的錯。”

素鸞濕潤了眼眶，起身扶著身形搖搖欲墜的桑幼薇，欲言又止。

“早與你說過，莫要把家中長輩的那一套帶到王府來。”

桑幼薇悶聲嘆了口氣，勉強積起一道略微嚴肅的眼神看向素鸞。

“是奴婢失了智，請小姐責罰！”素鸞焦急道，見到桑幼薇虛弱的身姿，愈發愧疚起來，“只求小姐切莫要氣壞了身子，奴婢這就改了秉性。”

桑幼薇心里自知素鸞這些日子因自己絕食而被長輩長期責罵而郁結于心。

可惜了素鸞那本是清高的性子如今變成了這般乖戾。

盡管心底五味雜陳，但桑幼薇并未出聲正面回答，只是輕聲道：“罷了，我們回去吧。”

素鸞吃了一驚，“小姐不是要看王爺嗎？”

“他要去拜堂，還是不看了罷。”

桑幼薇深深地凝望了眼遠處方才墻闈下忽現的那一抹極不惹眼的紅，隨后低頭捻起繡著翌字的手絹在手心里細細摩挲。

“稟王妃，到了。”

陸塵指揮侍衛疏散了各府家眷，在一處裝潢典雅的大堂停下。

不愧是王府，比起沈府氣派的還真不是一星半點。

沈曦泠饒是前世住過皇宮，也還是被驚艷了一瞬。

“孫媳見過祖母。”

堂內眾人紛紛望向聲音的源頭。

只見沈曦泠提著裙邊小步走近，在堂內中央屈膝行了一禮。

“小姐來了！”

青棠展著笑容，連同紅袖在內開始激動地小聲驚呼。

儐相老成地俯首站在正眼不抬的林老夫人身旁，低聲喊道：“下官見過王妃。”

沈曦泠隔著紗布隱約瞧見了那張臉的方正輪廓。

是宇文卓？好大面子。

竟請了禮部尚書做為儐相。

沈曦泠認得宇文卓，前世為數不多死守社稷的忠臣。

這老頑固肯給林翌作為儐相，定是牽扯不淺。

想到這，沈曦泠眼尾上翹。

這林翌倒是頗有幾分手段。

“妾身見過尚書大人。”

宇文卓點點頭，似是滿意地笑了笑的同時又帶著些意外的神色，“聽聞王妃近乎足不出戶，沒想到居然能夠認得下官，實乃下官的榮幸。”

沈曦泠唇角微微上揚，笑了笑。

這禮部尚書的嘴臉跟前世完全是判若兩人。

她仍歷歷在目，那日打進京城時，宇文卓在高墻居高臨下指著自己破口大罵，稱自己是妖女的場景。

“大人過謙了，妾身只是僥幸見過大人。”

“哦，我們見過？”

宇文卓細思冥想，發現好像并無記憶。

“宇文大人，可以開始了。”

坐在椅上的林老夫人睜開眼，面露不悅地插嘴道。

“是下官多言了。”意識到說多了的宇文卓停下了話題，轉而高聲道：“請王爺入堂。”

應聲下，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踏進大堂。

周圍本是躁動的人群瞬間平息了動靜。

“我等見過王爺。”

有一位青袍男子率先開口，身后跟著一群附和聲。

“肅靜！”交換眼神后，宇文卓點頭示意，“開始拜堂。”

沈曦泠余光瞥了眼身側的面容，無意間注意到了與他那張側臉格格不入的細印。

馬車上未曾細看，林翌的臉上怎么會有一道小疤痕？

她突然想起自己此前一直忽略以為是在向她調戲的的那句：“你可愿與我這種人成婚？”

沈曦泠心跳一滯，萌生出一個極為大膽的念頭。

莫不是自己之前猜錯了，那人并非是那位妄想將她拉攏的不受寵皇子。

而是她此生的夫君——鎮國王。

否則，真會有那么巧嗎？

沈曦泠今日第二次試問自己。

今日婚宴事畢，她必須弄清這道傷痕的由來。

“一拜天地。”

宇文卓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沈曦泠的思緒。

她只能強行鎮定心神，隨著林翌的動作俯下身體。

“二拜高堂。”

……

“夫妻對拜！”

沈曦泠漸漸抬起綽約的腰肢，透過蓋頭仰視著面前清冷中充斥著疏離的眼簾。

她隱隱察覺那是一股盯向螻蟻的漠視感。

不。

沈曦泠動搖了。

她敢打賭那只狐貍絕沒有這種眼神。

兩人隔著紅紗對視之際，宇文卓的聲音再次響起。

“二位新人，請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