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周，校園里的梧桐葉開始泛黃。

清晨的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李巖站在新租下的店面門前，鑰匙在掌心留下微涼的觸感。

“我們真的要做第二家了？”

譚柳踮起腳尖，透過積灰的玻璃窗向里張望，鼻尖幾乎貼上玻璃，呼出的氣息在玻璃上形成一小片白霧。

李巖轉動鑰匙，門鎖發出“咔噠”一聲輕響。“資金足夠，人手也培訓得差不多了。”

他推開門，一股塵封已久的空氣撲面而來。

店面比第一家寬敞許多，足有八十平米。

陽光從落地窗斜射進來，照亮空氣中漂浮的塵埃。

李巖的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他走到中央，環視四周，腦海中已經勾勒出吧臺的位置、座位區的布局。

“這里做飲品區，那邊可以放四張桌子，靠窗的位置最適合拍照打卡。”

譚柳興奮地在空蕩的店內轉圈，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甩動，淡黃色連衣裙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李巖掏出手機，對著各個角度拍照。“得找裝修隊盡快開工，爭取兩周內開業。”

他計算著時間，“正好趕上國慶假期的人流高峰。”

譚柳突然湊近，洗發水的清香鉆入李巖的鼻腔。

“你看這個。”

她打開手機相冊，展示一張設計圖，“我昨晚熬夜做的裝修方案，現代簡約風，主打原木色和薄荷綠。”

李巖接過手機，放大圖片細節。

“不錯，但吧臺可以再延長半米，增加兩個操作位。”

“老板真是精打細算。”

譚柳撇撇嘴，卻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她伸手想拿回手機，李巖卻下意識地抬高了手臂。

兩人身高差讓譚柳不得不跳起來，整個人幾乎貼在李巖身上。

“給我啦！”她紅著臉抗議。

店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兩人迅速分開，轉頭看見房東張阿姨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

“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她遞過一份文件，“合同我蓋好章了，水電明天就能通。”

李巖接過合同，“謝謝阿姨，我們會盡快開始裝修。”

離開新店面時已近中午。

校園廣播正播放著午間音樂，恰好是李巖那首《起風了》的翻唱版本。

譚柳跟著哼唱，不時偷瞄李巖的側臉。

“下午蘇小暖他們第一次獨立當班，要不要去看看？”李巖轉移話題。

譚柳眼睛一亮：“那個戴眼鏡的妹子？她學得可真快，昨天我看她做‘星空檸檬茶’，動作比陳冰還熟練。”

兩人穿過校園林蔭道，九月的風帶著微醺的暖意。

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坐在草坪上午休，有人認出了李巖，小聲議論著。

李巖加快腳步，譚柳卻故意放慢，享受著旁人投來的艷羨目光。

“喵喵奶茶”門前排著長隊。

透過玻璃窗，能看到蘇小暖站在收銀臺后，厚重的眼鏡滑到鼻尖，她時不時要推一下。

盡管顧客很多，她的動作卻有條不紊，聲音輕柔但清晰。

“生意比昨天還好。”譚柳驚嘆道。

李巖沒有立即進店，而是站在不遠處觀察。

蘇小暖接待每位顧客時都會微微欠身，找零時雙手遞上，這些細節不是培訓內容，而是她自發的舉動。

當一個小孩不小心打翻飲料時，她迅速蹲下擦拭，不僅換了新飲品，還送了一塊小餅干。

“她真的很特別。”李巖喃喃道。

“什么特別？”譚柳好奇地問。

李巖搖搖頭：“沒什么，就是覺得她服務意識很強，像是受過專業訓練。”

他們繞到后門進入操作間。

陳冰正在切水果，看到李巖立刻放下刀：“你來了，今天上午營業額已經突破三千了。”

“不錯。”李巖拍拍她肩膀，“下午我和譚柳要去建材市場，店里就交給你們了。”

陳冰點點頭，目光在譚柳身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開。

譚柳正忙著系圍裙，沒注意到這細微的互動。

“老板。”

蘇小暖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里拿著幾張單據，“這是上午的銷售統計，我發現‘蜜桃烏龍’銷量比昨天下降了15%，可能是天氣轉涼的緣故。我建議把主打慢慢換成熱飲系列。”

李巖接過單據，驚訝于她的細致分析。

“你說得對，下午就調整菜單。”

他注意到蘇小暖手腕上戴著一串造型奇特的銀質手鏈，鏈墜是個小小的月亮圖案。

蘇小暖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迅速將手背到身后。

“我去準備熱飲原料。”她輕聲說完，轉身離開。

“她總是這樣嗎？”李巖問陳冰。

陳冰聳聳肩：“嗯，做事很認真，但不太說話。休息時就一個人看書，好像是...古代文學？”

下午兩點，李巖和譚柳來到建材市場。

各種板材、瓷磚的樣品看得人眼花繚亂。譚柳拿著色卡比來比去，眉頭緊鎖。

“原木色有三十多種，這怎么選啊？”她苦惱地嘟囔。

李巖接過色卡，直接走到一家店鋪前：“老板，要F-17號色的生態板，二十張。”

譚柳瞪大眼睛：“你早就想好了？”

“昨晚做了功課。”李巖嘴角微揚，“第一家店裝修時踩過的坑，這次不能再犯。”

選完主材，他們又挑了燈具和裝飾品。

譚柳堅持要買一串星星造型的吊燈，李巖雖然覺得華而不實，但看她眼睛發亮的樣子，還是同意了。

“就當是給你的獎勵。”他無奈地說，“這段時間辛苦了。”

譚柳突然停下腳步，仰頭看著李巖：“那...能不能再獎勵我一個冰淇淋？”

她指著市場門口的冰淇淋車，眼神像極了討食的小貓。

李巖忍不住笑了：“去吧，要什么口味？”

“抹茶！雙球！”

回校路上，譚柳興致勃勃地談論著裝修細節，而李巖卻想著其它事情。

“李巖？你在聽嗎？”譚柳扯了扯他的袖子。

“啊？抱歉，走神了。”李巖收回視線，“你剛才說什么？”

譚柳撅起嘴：“我說，明天能不能借你的貓用一下？我想給新店拍組宣傳照，白薇薇那么漂亮，肯定吸睛。”

“這個...我得問問它愿不愿意。”李巖想起那只高傲的白貓，不禁莞爾。

“它？”譚柳歪頭，“你說話好像它能聽懂似的。”

李巖笑而不答。

轉過教學樓拐角，奶茶店的輪廓映入眼簾。

透過玻璃，能看到蘇小暖正在指導一個新員工操作封口機。

她的動作優雅精準，仿佛這不是臨時打工，而是她畢生的事業。

譚柳突然靠近一步，讓兩個影子看起來像是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