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貴縣也有張居正
- 自帶AI,我教崇禎做昏君
- 黑咖啡少糖
- 2093字
- 2025-05-13 00:17:58
陳子履知道這次強行抓人,本就無律可依,理由非常牽強。
正如劉靖之所說,廣東百姓也是百姓,也受不了糧價飆升。
京畿打了敗仗,薊遼需要糧米,沒理由讓廣東百姓單扛。
所以,陳子履也不好意思板著臉,只稱“絕不冤枉好人”,“查清楚就放人”,“找人來打掃一下牢房”云云。
然而,做生意就是要爭分奪秒,快進快出。最好馬上收糧運下廣州,趕得及再來一趟。
在牢里浪費時間,非但糧價會不斷上漲,更可能有錢都買不到。
這是商機,這是打仗,不是牢房干不干凈的事。
眾粵商深知這一點,哪里肯等上十天八天,紛紛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陳子履一邊讓大家稍安勿躁,一邊仔細觀察,哪個人適合當突破口。
勸了幾句,見吳有財連使眼色,于是順水推舟,將其單獨提了出來。
到了隔壁審訊房,簡單問了幾句,便使使眼色,支開甘宗耀。
牢門一關,又換了個曖昧的表情:“吳掌柜有事?你我是老鄉,不妨直說。”
“陳老爺,規矩咱們都懂。”
吳有財湊近了一些,伸出兩根手指頭,壓著聲音:“昨夜我跟幾個當家說好了,湊了這個數。”
“二百兩?”
“陳老爺說笑了,二百兩怎么出的了手,是二千兩。只要老爺準許我們販糧,二千兩銀票,回頭就奉上。”
縱使陳子履見多識廣,亦不免暗暗心驚。
要知道,甘宗耀也是有私心的,就算他沒有私心,下面的捕快也有私心。
即便知縣命令嚴厲,快班也不可能豁出命辦事。
真正有靠山的商號掌柜,他們是既抓不著,也不敢抓。
吳有財等幾人,應該隸屬檔次稍低,實力稍弱的商號。沒有龐大的背景,才被抓回來交差。
可即便如此,他們聯手給出的孝敬,亦高達2000兩之巨。
往少里說,至少販個一二萬石大米,才挪得出來——別的地方還要打點呢。
管中窺豹,其他大糧商的野心,不問可知。
陳子履沉吟半晌,故意道:“和聯、洪記等幾個大商號,應該也到了。你們……應該爭不過他們吧?”
“陳老爺說笑了。他們走別的路子,不在城里收糧。”
“哦?他們向誰收糧?在哪里裝船?”
“這個……”
陳子履假裝有些生氣,罵道:“他們不懂規矩,本縣怎么也要治他們一治。你放心,規矩我也懂,不會下死手。”
吳有財聽到這里,終于恍然大悟。
幾個大米商仗著高、梁、李等舉人的庇護,便想省一筆,不拜新知縣的碼頭。
而新知縣嫌賺得太少,于是連帶那幾家大米商,也想敲上一筆。
只可惜剛剛上任,還沒找到敲詐的門路,于是向自己打聽……
陳老爺以前文文靜靜,想不到才當上了官,就學壞了。
這操蛋的世道呀!
黑,真他媽黑。
吳有財想到這里,防備松懈了很多,支支吾吾間,便將走私大米的幾個野碼頭,供了出來。
最大的兩個,一個在東津水驛以東,叫畫眉江口;一個在香江水驛以東,叫樟竹村。
豐年時,高家給很多小米商賣過走私糧,吳有財很清楚。
末了,吳有財還謹慎地提道:“陳老爺,您可不能告訴別人,這是我說的。”
陳子履調出本縣地圖,略微看了一下,便知道對面沒有耍滑頭。
因為那幾個地方,既方便糧米運輸,又比較隱蔽,很適合走私。
像高運良那樣的人,往年會將所有糧食,全部運往水驛碼頭,老老實實繳稅嗎?
想得美。
同理,哪怕縣衙下了禁令,也只能卡住一部分買賣。另外一部分,可以從野碼頭運走。
“嗯,干他。”
“要搞我是吧,老子今天先把你搞了。”
陳子履下定了決心,臉上卻不露聲色。
他輕輕拍了拍吳有財的肩頭,和聲道:“放心。知道野碼頭的人很多,他們想不到你是二五仔的。”
吳有財尷尬地應了幾句,又問道:“那我們幾個?”
“等本縣拿了他們,就放你們出去……”
陳子履將吳有財送回牢房,心里盤算了一下,又讓甘宗耀進來回話。
甘宗耀是快班的班頭,也就是民間俗稱的捕頭,手下有十幾個身手矯健的捕快。
在縣衙的近百胥吏、衙役里,地位還算可以。
可他幾次目睹新堂尊的霹靂手段,不免有些畏懼,關上牢門,一臉的忐忑。
“稟堂尊,卑職昨夜搜遍了城里客棧……”
“你是誰的人?”陳子履開門見山。
“啊……卑職不知堂尊所指。”
“宋毅、黃有祿和周復,是高員外的人。李班頭是李員外的族侄。你是誰的人?梁員外嗎?”
“縣尊冤枉呀!”
甘宗耀連忙解釋:“卑職沒有胳膊肘往外拐,請堂尊明察。”
陳子履慢條斯理道:“快班掌偵緝捕盜,幾個員外竟不拉攏你這個捕頭,我不信。”
甘宗耀的臉一下脹得通紅。
猶豫了好一會兒,忽然咬牙道:“有宋典史在,哪有卑職說話的份。逢年過節,一些碎銀子是有的,卑職不敢欺瞞。可……那幾個員外,只當卑職是條狗罷了。卑職不敢高攀。”
“哦?果真如此?”
“卑職可以發誓。若對堂尊有所隱瞞,天打五雷轟。”
“嗯……”
陳子履盯了甘宗耀好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想不想當典史?”
甘宗耀再次愣住。
盡管從表面上看,捕頭只比典史低一級,職責都和偵緝捕盜有關,然而卻有天壤之別。
典史……那可是首領官呀,不是衙役能比的。
沒有立下大功,沒有貴人抬舉,捕頭窮盡一生,都不可能再往上升。
典史之位,他連做夢都沒想過。
陳子履再道:“本縣知道你乃軍戶出身,讀過幾年書,少年時,曾自比張居正。怎么,如今連小小的典史,也不敢想了嗎?”
“堂尊說笑了,小的什么身份,怎敢有此等妄想。”
“沒有嗎?”
陳子履背過手,自顧自吟了起來:“太岳振儒風,遺章貫日虹。少年磨劍罷,長揖向云松……”
甘宗耀才聽到前兩句,臉色就忽然大變,就像看到鬼似的。
指著對方,連連退了好幾步:“你……你……你怎會知道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