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搖了搖頭。

“你不會說話？”

這一路上，陸寧非但沒聽到他說過一個字，甚至都沒聽到過他的喉嚨發(fā)出一丁點兒的聲音。居然還是個啞巴小鬼，看他那模樣，死之前一定受了很大的罪。陸寧不由得有些心疼他。

“那你寫一下你的名字吧。”

陸寧將一杯茶推到鬼童面前，示意他沾水寫在桌上。小鬼呆呆地看了看茶水，又抬起頭來看了看陸寧，還是搖頭。

陸寧沒轍了：“你看起來也這么大了，怎么還不會寫字？你難道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小鬼低下了頭。

“一定是你太貪玩了，念書的時候不認(rèn)真。”陸寧說道。

小鬼突然抬起頭來對著陸寧齜牙咧嘴，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陸寧一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小小年紀(jì)，脾氣還挺暴躁。你就叫暴暴了！”

小鬼一下子愣住了，他的神情竟?jié)u漸平靜下去，低下頭來安安靜靜地吃起面來。

陸寧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名字。暴暴，你快點吃完了，我?guī)闳ネ可娇春芏嗪芏嗟钠列〗憬??！?

陸寧和暴暴抵達涂山時已經(jīng)是早上了，暴暴不能在陽光下行走，陸寧給了他一把傘讓他自己撐著。暴暴一到涂山，就被一群美貌的狐妖團團圍住了。

“呀，真可愛！”

“小弟弟，你多大了呀？”

“你瞅這小臉兒，嫩得喲，捏起來一定很舒服！”

狐女們的手在暴暴臉上又是摸又是捏的，陸寧來不及阻止：“別捏……”

話還沒說完，暴暴的臉皮掉了下來，一張流著血的臉展現(xiàn)在眾狐妖面前，頓時鴉雀無聲。

“哎呀，不好意思哦，姐姐不是故意的！”

一只狐妖趕忙撿起掉在地上的臉皮，吹掉上面的灰塵，慌慌張張地給暴暴戴好。

陸寧呼出一口氣來，對暴暴說道：“暴暴，你先跟姐姐們玩會兒，我辦完事就回來找你?！?

陸寧說完便轉(zhuǎn)身去找涂九去了，留下暴暴無助地被狐女們的熱情淹沒。

陸寧再次見到涂九時，他不再是鬼市里那個鶴發(fā)雞皮的老人，而是一個容顏絕世的美男子。涂九斜倚在溪邊的石頭旁，懶懶地瞥了陸寧一眼，說到：“小丫頭片子，居然找到這兒來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做幻形了，那只是我曾經(jīng)的興趣。我的興趣一天一個樣兒?！?

“我不是來找你做幻想的，”陸寧說道，“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葉聽風(fēng)去哪兒了?！?

涂九想也沒想就開口道：“他去了哪兒我怎么會知道？”

陸寧覺得他十分敷衍，壓抑住心中的不悅，問到：“一年前我與他分別時，他說要來找你。他找過你之后，有說要去哪兒嗎？”

“沒有?！蓖烤糯鸬蔑w快。

陸寧眼中浮現(xiàn)出了失望，涂九見狀咯咯笑道：“怎么，想他了？看你這么可憐兮兮的，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陸寧眼睛一亮：“還請狐王指點。”

涂九悠悠說道：“葉聽風(fēng)是個掘金人，但凡有點兒本事的掘金人，在星羅閣都是掛了名的?！?

“星羅閣？”

陸寧似乎聽說過這個組織，它是瑯軒最大的民間情報機構(gòu)，也有一些殺手和掘金人委托他們做中間人介紹活計。陸寧向涂九告辭，帶著暴暴離開了涂山。

時隔一年，天都竟又起了一番變化，商鋪酒肆更多了，商品和吃食也變得更豐富了。要不是因為急著找葉聽風(fēng)，陸寧真想把天都新出的小吃都吃上一遍。

來到星羅閣外，陸寧正要往閣中走，暴暴忽然拉住她的衣角，不肯往前走了。

“怎么了，暴暴？”陸寧低下頭來問道。

暴暴雙眼緊盯著前方的閣樓，臉上流露出恐懼之色。陸寧反應(yīng)過來，星羅閣多有殺妖捉鬼的掘金人出入，也許留下了不少殺氣，所以暴暴才會害怕。

她彎下身來對暴暴說道：“那你在這兒乖乖等著我，不要亂跑哦。不用太久我就會出來的?！?

暴暴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于是陸寧獨自一人走進了星羅閣，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甜香味，只見柜臺后一個細腰翹臀的身影正背對著她扭動著，那人聽到后方的動靜，一面轉(zhuǎn)身，一面揚聲道：“歡迎光臨，客官需要什么服務(wù)？”

女子的聲音和她的身姿一樣妖媚，她的臉轉(zhuǎn)向陸寧之際，陸寧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烏老板？”

女子一愣，上下打量起陸寧來：“這位小妹妹，你長得這么可愛，我若是見過你，應(yīng)該會記得才對？”

“你……”陸寧也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疑惑道：“你不是如意館的烏老板？”

女子聞言了然，“原來你認(rèn)識我妹妹烏如意啊？如意館的是烏如意，這里是星羅閣，我是烏如意的姐姐烏星羅！”

烏星羅說著朝陸寧吐了一口煙圈，那煙中透著一絲香甜，陸寧被嗆得咳嗽了幾下。

原來是雙生子，陸寧心想。

“星羅閣網(wǎng)羅天下能人異士，沒想到它的主人竟是這樣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标憣幭葘跣橇_討好一番。

烏星羅咯咯咯地笑起來：“這話我聽得不少，但被妹妹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夸獎，我還是開心得很呢！妹妹今日來是想買情報，還是雇人呢？”

“我想找一個掘金人，但我不是要托他辦事?！标憣幹毖缘?。

“那就是買情報了?！睘跣橇_道，“不過，掘金人的情報我是不賣的。”

陸寧不解道：“為什么？星羅閣不是什么情報都賣嗎？”

“傻妹妹，這是對外用來吸引客人的說法，賣與不賣，取決于我?！睘跣橇_道。

“那掘金人的消息為何不賣？”陸寧道。

“你說你找掘金人不是為了找他辦事，可我怎么知道你這話是真是假？倘若人人都說找掘金人不是為了辦事，我給了他們消息，他們私下里卻與掘金人達成了協(xié)議，我還怎么從中抽取傭金？”

陸寧嘆了口氣，道：“你說得也在理。那，請掘金人辦事又是什么價錢？”

“那要看你是讓我們替你選掘金人，還是自己選了。”

烏星羅用手中的長桿煙槍敲了敲柜臺后方的一面墻，墻面翻轉(zhuǎn)，一行行木的、銅的、銀的、金的牌子掛滿了整面墻，每塊牌子上都刻著名字。

“能在我這兒掛上牌的掘金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他們之間分了等級，木牌最次，金牌最優(yōu)。當(dāng)然，金牌掘金人的價格也最高?！睘跣橇_解釋道。

陸寧的視線從上到下飛快地掃了一遍，卻沒有看到葉聽風(fēng)的名字。她以為自己看漏了，又重新掃視一遍。

“妹妹這是要找誰呢？”烏星羅笑望著她。

“怎么沒有葉聽風(fēng)啊？”

陸寧輕聲嘀咕了一句，烏星羅的臉色瞬間起了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