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悲痛地掩面，“我到時候又怎么跟姐妹們交代.....”

是啊，她又怎么交代呢？

姜荼是她們的恩人。

若沒有姜荼，她們最后也不過是淪為那群自詡高雅的男人的玩物，那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區別？

見玉翠哭，姜荼頓時慌了。

她連忙上前安慰玉翠，“我這不也沒事兒嘛。”

“姐姐放心，古叔已經給我看過了，他都說沒問題了。”

啜泣聲這才停止，“真的？”

姜荼朝謝渝安努力使著眼色，“真的！不信你問謝......狐貍哥。”

謝渝安覺得好笑，但還是答道，“不錯，姜姑娘的毒已經解了。”

玉翠這才松了口氣，拭干眼角的淚，重新拉回姜荼的手，“以后千萬要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有你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你必須將你自身的安危放在前面。”

姜荼攬過玉翠肩膀，靠在她的肩頭，乖巧地應道，“知道啦玉翠姐姐~”

“那你之后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姐姐放心，我有把握。”

姜荼和謝渝安是被玉翠安排從小門走的，并沒有引起太多注意。

“你怎么了？”

姜荼抖抖肩膀，“我感覺背后毛毛的，好像有人在盯著我。”

其實剛在醉夢軒門口的時候，姜荼就感受到一股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但當她回頭望去的時候，卻并沒有發現異常。

但是進了房間里，視線又消失了。

謝渝安眸光一暗，警惕地看向四周，沉聲道，“咱們快離開吧。”

“醉夢軒來往的人身份復雜，小心點為好。”

“嗯。”

等走到熱鬧的集市，姜荼才忽然覺得舒坦不少。

十里長街盡懸彩繒，家家戶戶的朱漆門上都掛著燈籠。孩童提著兔兒燈，在街道上灑脫嬉戲。

夜色如墨，河面浮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河岸的兩邊聚滿了人。

被拿在手上的蓮花燈靜靜等待著入水的那一刻。

姜荼目光落在那群許愿的少女身上淡淡開口，“玉翠的父親為了討酒錢，以五十兩銀子把玉翠賣給了一個員外做老婆。”

“那員外續的老婆手指頭加在一起都數不過來。”

“員外的癖好讓她惡寒，她想逃，但每次被抓回去時總會獲得更變態的懲罰。”

“終于有次她趁員外不注意，逃出去了。”

“但很快一個問題擺在她面前，她能去哪兒呢？最后她暈倒在醉夢軒門前，還是個好心的嬤嬤收留了她。”

“嬤嬤看她模樣生得好，就問她愿不愿意做妓。玉翠沒辦法，答應了下來。”

“可醉夢軒爭不過那奢華裝飾的采香閣，門庭很快西落......”

后面的話姜荼不用說，謝渝安也猜到了大概。

很顯然，她就是那位醉夢軒不曾露面的東家。

“醉夢軒的女子命運大多相似。”

“世道沒交給她們選擇的權力，反而將她們逼到絕境，連拾起尊嚴的勇氣也不給予她們。”

謝渝安道，“所以，你想反抗世道？”

姜荼深吸一口氣，說出的話平靜卻有力，“我是想反抗這個‘吃人’的世界！”

“也為她們爭一爭屬于自己的權力，活得有價值些。”

一簇火星竄到夜空，綻放出絢麗的色彩。

少女跪坐河邊，將蓮花燈穩穩放在水面，雙手合十，虔誠地閉眼祈福許愿。

姜荼也閉上眼睛，嘴里呢喃，“愿一切安好。”

謝渝安將面具緩緩摘下，輕聲道，“會的。”

.......

姜荼輕輕扣著后門，壓著聲音道，“芍藥，芍藥~”

門內一片安靜。

姜荼眉心蹙起，暗自嘀咕道，“不是跟她說了要在這個時候來給我開門的嗎？”

見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姜荼心一橫，試著推了推那木門。

“吱嘎~”

穿過那個縫隙，姜荼隱約看見模糊的光亮。

只是剎那，一股不妙的念頭就爬上她的心頭。

姜荼二話不說就轉身，躡手躡腳地想要離開。

卻不想門被一下子拉開。

光亮打在她身上，在地上很快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去哪兒啊？還不打算回家嗎？”

姜荼僵硬地轉過身，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爹。”

“大母。”

“你們還沒睡啊？”

姜回的薄唇努了努，語氣嗔怪道，“睡？”

“我們可不敢睡，我們擔心這半夜進賊，天黑了就在這里守著。”

“沒想到還真讓我們抓到了這個‘賊’......”

.......

姜荼啪嗒一聲就跪在地上，埋著腦袋，甕聲甕氣地說道，“爹，大母，阿荼知錯了。”

“遇事不要慌，跪下再說話！”——這是姜荼的第一反應。

姜回和姜老夫人坐在座位上，靜靜看著姜荼“誠懇地認錯”。

姜回淡淡道，“你錯哪兒了？”

姜荼絞著衣角，嘟嘟囔囔道，“不該天黑了還出門。”

“還有呢？”

“還......還沒跟爹和大母說......”

“還有呢？”

這下姜荼犯難了。

還有？

她稍稍抬起眼，余光打量著面前的兩人，說的話帶著幾分試探，“不......不該還叫芍藥給自己做掩護？”

在一旁不說話的姜老夫人開了口，“你和誰去的燈市呢？”

姜荼頓了頓，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道，“我......”

“老實交代。”

不管了！

她眼一閉心一橫，鼓著嗓子說道，“我是和謝渝安一起去的！”

這話一出倒是把姜回和姜老夫人搞得不會了。

兩人看著對方，眼神交流——

姜回：她和那小子去的？

姜老夫人：你問我我咋知道？

姜回：那你說她和別人去燈會了，沒說是謝渝安那廝啊！

姜老夫人不再看他，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姜荼將眼瞇開一條縫，想要看看是怎么個情況，但一聽到姜回咳嗽，腦袋立馬縮了回去。

“咳咳咳！”

姜回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正色道，“原來你和他去的啊。”

“和他去好啊！”

姜荼一怔，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姜回。

好啥啊？！

姜老夫人更是一臉古怪地扭頭看他。

姜回的喉嚨滾了滾——

死嘴，你在說什么啊！

但還是努力維持住臉上的平靜，“我是說和他在一起好啊！”

姜荼：？？？

——爹，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