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建華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但眼神依然有些恍惚。白安娜挽著他的手，卻感覺兩人之間似乎隔著什么。

商場里的空調(diào)呼呼地吹著，帶來陣陣涼意。白安娜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把身子往蘇建華那邊靠了靠。

超市里的音樂依舊在播放，卻顯得格外刺耳。白安娜看著蘇建華，心里又氣又委屈：“你媽以前不是最討厭云玲嗎？怎么現(xiàn)在天天往她那跑？還在她面前說我的壞話！”

“我媽就是太閑了，想找人說說話。”蘇建華推著購物車往前走，聲音有些疲憊，“在市區(qū)，她就認識云玲。”

“可是……”

“安娜，說實話，說實話你們家要的彩禮屬實有點獅子大開口。”蘇建華停下腳步，嘆了口氣，“要是能陪嫁回來一半，我也就認了。可你爸媽就給幾床被子和一輛電動車，連一萬塊都不到。”

白安娜心里一緊，手中的餅干盒子被她捏得更變形了。

“你爸媽背地里嘀咕的事讓我聽見了，那六十萬都被你倆親哥瓜分干凈，讓他們裝修房子買車。剩下六萬他們自己留著花，就拿六千多給你置辦嫁妝。”蘇建華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滿。

白安娜心里一陣難受。她也覺得父母過分，彩禮明明是給她的，怎么就成了哥哥們的裝修費和買車錢？

可她還是忍不住替父母辯解：“他們養(yǎng)我這么大也不容易，供我上學(xué)花了不少錢。再說我們那邊，彩禮多代表男方真心……”

“我賺錢是想讓你過好日子，難道是讓你那幾個哥哥過大爺日子。”蘇建華打斷她，聲音有些冷，“你想想，滿足了這次，以后你父母會不會一直找我們要錢？你哥哥們會不會也跟著來市里，讓我們管？”

白安娜咬著嘴唇。她知道蘇建華說得對，可她又想起哥哥們?yōu)榱斯┧蠈W(xué)，早早就去打工的事。那時候，大哥才十八歲，二哥才十六歲，兩個人放棄了學(xué)業(yè)，去工地搬磚。

“他們也是為了我好……”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沒發(fā)現(xiàn)老總最近看我們不順眼嗎？”蘇建華皺眉，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可能干不久了。上次開會，他說要精簡人手。”

白安娜心里一驚，手中的餅干盒子終于掉在了地上。如果真的失業(yè)，他們的收入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高了。她彎腰去撿餅干，卻發(fā)現(xiàn)手指有些發(fā)抖。

“這樣吧，”蘇建華說，“我回去跟我媽說，讓她別老往云玲那跑。你也跟你爸媽商量商量，彩禮減到十八萬八，剩下的錢我們用來裝修婚房，不好嗎？”

白安娜看著購物車里的東西，突然覺得很疲憊。她不知道該怎么跟父母說這件事，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即將到來的變故。

超市的燈光依舊明亮，卻讓她覺得刺眼。她把餅干放回貨架上，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復(fù)雜。原本以為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就夠了，可現(xiàn)實卻給了她當(dāng)頭一棒。

蘇建華見她不說話，又補充道：“你也知道，我媽一個人在市區(qū)租房子住，每個月房租就要兩千多。我還要還房貸車貸，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錢。”

白安娜點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想起父母說過的話：“女兒是家里的小公主，出嫁就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可現(xiàn)在，這個所謂的公主夢，似乎正在一點點破碎。

“走吧，”蘇建華推著購物車往收銀臺走，“今天買這些就夠了。”

白安娜跟在后面，看著購物車里的東西。原本想買的零食都沒買，連日用品都只買了最便宜的。她突然意識到，從今天開始，她可能要學(xué)會精打細算了。

收銀臺前，排著長長的隊伍。白安娜站在那里，聽著此起彼伏的收銀音，突然覺得很茫然。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該如何平衡家庭關(guān)系。

蘇建華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待會兒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去趟公司，還有些工作沒做完。”

白安娜點點頭，心里卻在想：如果真的失業(yè)了，他們該怎么辦？如果父母不同意降低彩禮，他們又該怎么辦？

超市的自動門開開合合，冷氣不斷涌出。白安娜站在那里，突然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超市里的冷氣開得很足，但蘇建華卻感到一陣燥熱。他松了松領(lǐng)口，目光在貨架間游移：“安娜，你也是濱城人，應(yīng)該知道這邊的行情。一般人家結(jié)婚，條件好的給個幾萬，大多數(shù)就幾千塊。咱們這邊嫁女兒，主要是看兩個人過得好不好。”

“是嗎？”白安娜冷笑一聲，“那我們村上個月嫁的張蓉芳怎么回事？人家男方主動給幾十萬現(xiàn)金，還送房送車，那才叫排場。”她說著，眼圈微微發(fā)紅。

蘇建華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那是富二代，我可不是。”他甩開白安娜搭在購物車上的手，“你要是想要那種生活，去勾搭個白富美。”

“蘇建華！”白安娜站在原地喊他，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

超市里的顧客紛紛側(cè)目，但蘇建華充耳不聞，徑直往收銀臺走去。

“你要是再走一步，咱們就分手！”白安娜的威脅在超市里回蕩。

零食區(qū)的云家姐妹被這動靜吸引了注意力。云柔正在給購物車里添加零食，聽到這話，不由得搖了搖頭。

“男人啊，”她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得不到的時候當(dāng)寶貝，得到了就不珍惜。這兩人要是結(jié)了婚，肯定天天吵。”她將一包薯片放進購物車，又補充道：“不過我倒希望他們結(jié)婚，蘇家就該有這么個兒媳婦治治他們。”

云玲一邊給兒子挑選零食，一邊溫和地說：“別這么說，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你看司霆就很好，姐越看越滿意。”

“行行行，我知道妹夫完美。”云柔笑著應(yīng)和，眼底卻閃過一絲落寞。司霆又出差好幾天沒聯(lián)系她了，這事她始終放心不下。

購物車里的東西漸漸堆滿，云玲看了看時間：“要不先結(jié)賬回家？慧姨放假了，咱們搬東西也累。”

“好。”云柔點點頭，推著購物車往收銀臺走去。

恰巧蘇建華和白安娜也在后面排隊。蘇建華看著云柔刷卡時的瀟灑勁兒，不由得又看向身邊的白安娜。白安娜正低著頭玩手機，眼睛微微發(fā)紅，顯然還在生氣。

他想起當(dāng)初云玲在家時的點點滴滴，又看看現(xiàn)在的白安娜，心里五味雜陳。云玲從來不會為了錢跟他吵架，也不會動不動就說分手。

白安娜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蘇建華收回視線，默默地將購物車里的東西往傳送帶上放。收銀員熟練地掃描著商品，發(fā)票上的數(shù)字不斷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