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紅狐豎起耳朵，靜靜聽著。它的尾巴輕輕擺動，有些不解。

“我就想著，明年可千萬別再出這種事。”趙嬸嘆氣，目光飄向遠(yuǎn)處，“你看馬家村的糧長，為了填補(bǔ)虧空，賣了五畝地。我們家可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地賣了，以后靠什么過活？”

蘇瑾看著趙嬸布滿皺紋的臉，想起她家的情況。趙嬸一家五口人，上有老下有小，全靠那幾畝薄田度日。若是真賣了地，日子怕是更難過。

沉思片刻，蘇瑾從袖中拿出一張黃符紙：“我給您畫張護(hù)身咒，放在床頭。明年交糧時帶著，保您平安順?biāo)臁！?

“真的？”趙嬸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露出遲疑之色，“這……這不會太麻煩你吧？”

“當(dāng)然不會。”蘇瑾一邊畫符一邊說，手中朱筆行云流水，“要是符壞了也不打緊，隨時可以再來求一張。”

畫好符遞給趙嬸，蘇瑾只收了一文錢。趙嬸小心翼翼地將符紙收好，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臨走前，趙嬸還特意從籃子里拿了兩個最大最紅的果子，一個給蘇瑾，一個給紅狐。

“祭過山神的果子，更香甜。”趙嬸笑著說，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紅狐用爪子接過果子，歪著頭看著趙嬸遠(yuǎn)去的背影。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你這道符咒只值一個銅板？”紅狐咬了一口果子問道，果汁順著它的嘴角流下。

蘇瑾笑瞇瞇地說：“對他們來說，一文錢已經(jīng)很貴重了。再說，我們是來幫助他們的，不是來發(fā)財(cái)?shù)摹！?

不一會兒，村民們陸續(xù)來到山神廟。有的是來上香的，有的是來求符的，還有的只是來看看。大人們背著手，打量著蘇瑾，說她長高了，又說她瘦了。

“蘇道長，我家那口子前幾天摔了一跤，腿到現(xiàn)在還疼，能不能……”

“我家的老母雞最近不下蛋了，是不是……”

“道長，我想問問今年的收成……”

蘇瑾耐心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為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畫符。她的動作并不快，但每一筆都認(rèn)真細(xì)致。

孩子們放學(xué)后也蜂擁而至，圍著紅狐又蹦又跳。紅狐雖然裝作不耐煩，尾巴卻不自覺地?fù)u來搖去。

“不許大聲喧嘩！這是山神廟！”大人們呵斥道。

孩子們立刻捂住嘴巴，但眼睛里的興奮怎么都藏不住。他們躡手躡腳地湊近紅狐，小聲地嘰嘰喳喳。

“小菊，你現(xiàn)在也在學(xué)堂讀書了？”蘇瑾注意到一個扎著小辮的女孩，笑著問道。

小菊興奮地點(diǎn)頭，辮子一跳一跳的：“是啊！王道長說山神說了，上到白發(fā)蒼蒼下到垂髫稚子，都可以去讀書。我奶奶都認(rèn)得一百個字了，以后再也不用畫圈畫押了！”

“那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向你奶奶看齊。”蘇瑾溫和地說。

“嗯！”小菊重重點(diǎn)頭，眼睛亮晶晶的，“對了，你們這次出門學(xué)藝，學(xué)得怎么樣？有沒有學(xué)到新的本事？”

蘇瑾揚(yáng)起下巴，眼里閃著得意的光：“還行吧，勉強(qiáng)及格。不過……”她故意拖長了聲音，“我學(xué)會了一些新的符咒，比以前厲害多了。”

小菊被她逗笑了：“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沒問題。對了，你們這次去了多久？我們都好想你們。”

“三個月零五天。”蘇瑾掰著手指數(shù)道，“我也想你們。”

山神廟前的廣場上，村民們?nèi)齼蓛傻亓闹议L里短。從秋收說到婚嫁，從地里的糧食說到明年的種子。有人在討論新修的水渠，有人在商量集市的日子，還有人在打聽鄰村的消息。

清晨的陽光灑在山神廟前的廣場上，幾個孩童正拿著掃帚認(rèn)真地打掃著。掃帚沙沙的聲響伴著孩子們的嬉笑聲，讓這個清晨顯得格外生機(jī)勃勃。

這已經(jīng)成了村里的慣例，自從學(xué)堂建起來后，值日的孩子們都會順帶把山神廟外的廣場打掃干凈。一開始還需要大人們督促，現(xiàn)在卻成了孩子們爭著搶著要做的事。

蘇瑾倚在廊柱上，看著孩子們忙碌的身影。這些日子以來，山神廟的變化讓她感慨萬千。記得剛來時，這里還是一座破敗的荒廟，如今卻成了云方百里最熱鬧的去處。

微虛微寧早就按捺不住，蹦蹦跳跳地跑到小伙伴們中間。兩個小姑娘的銀鈴般的笑聲在廣場上回蕩。

“小師叔！”微虛回過頭，大眼睛里閃著期待的光芒，“我們?nèi)ヅ銕熋脗兺鏁汉貌缓茫俊?

蘇瑾微微頷首，“去吧，記得午時前回來。”她看著兩個小徒侄蹦蹦跳跳地跑遠(yuǎn)，轉(zhuǎn)身回到廟內(nèi)。

靜謐的正殿內(nèi)，蘇瑾坐在案前，開始清點(diǎn)這次帶回來的銀兩。五百兩銀子在桌上整齊地碼著，她一邊盤算著用途，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百兩作為學(xué)堂開銷……”她輕聲自語，筆尖在紙上劃過，“余額四百大洋……”

想到即將舉辦的廟會，蘇瑾不由得想起那晚渡劫時的情景。漆黑的夜空中，洶涌的靈氣如潮水般涌來，腳下的土地仿佛有了生命，溫柔地托起她的身體。那一刻，她分明感受到了師父的氣息。

趙無塵端著茶盞走進(jìn)來，看見蘇瑾正專注地寫著什么。

“大師兄，”蘇瑾抬起頭，“我想在年前辦一場廟會。”

“廟會？”趙無塵在她對面坐下，“為何突然想到這個？”

“收集信眾心愿，替師父積攢功德。”蘇瑾將四百兩銀票推到桌子中央，“這些應(yīng)該夠用了。”

趙無塵拿起銀票看了看，眉頭微蹙，“勉強(qiáng)夠用，但要精打細(xì)算。光是搭臺唱戲就要不少銀子。”

“大師兄放心，”蘇瑾狡黠一笑，“我已經(jīng)想好了。首先，我們得去縣城準(zhǔn)備福米。”

來到縣城，街道上已經(jīng)開始有了年味。商販們吆喝聲此起彼伏，街邊的小攤上擺滿了紅紙福字。

孫府的門房老張一見是蘇瑾，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小道長可算回來了！快請進(jìn)，老爺正在書房呢。”

孫老爺聞訊親自出來相迎，“恩人，你這一趟外出，長高了不少啊！”他仔細(xì)打量著蘇瑾，“看來這趟外出收獲不小。”

聽說蘇瑾要辦廟會，孫老爺立刻讓人取了五十兩銀子，“這是給你添置藥材的，施藥濟(jì)人也是功德一件。”

蘇瑾道了謝，隨后提出想托人送東西去長安的請求。

“正好，”孫老爺捋著胡須道，“明日有一支商隊(duì)要去長安，還請了鏢師護(hù)送。你要是信得過，就讓他們幫你帶著。”

安排好托運(yùn)的事宜后，蘇瑾帶著微虛微寧去了糧鋪。街上行人稀疏，冬日的寒風(fēng)吹得人直縮脖子。

“小師叔，”微寧搓著手問道，“我們的馬怎么還沒回來？”

蘇瑾摸了摸她的頭，“別擔(dān)心，等過完年回青云崖時，我們?nèi)フ胰蠣斠碌摹！闭f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塊糖果塞給微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