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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考完后,過了幾個星期,我哥偷偷拿我準考證幫我查了成績,分數離上高中還差一大截。我媽知道后,罕見的朝我發了脾氣,說了幾句難聽的話,我很難過,既有對成績的,也有對我媽的。

那一個多月,我過的很壓抑,感覺自己對不起父母辛勤的付出,沒有以一個好的成績作為回報。我以為我會像大多數沒考上高中的人一樣,也踏上打工的道路。

但我媽這個沒有受過多少教育且過的勞苦的農村婦女,好像從來沒有想讓他的兒子放棄掉教育這條可能改變人生路。她原本想讓我就在當時讀的初中里復讀,但聽到別人家打算把他家的孩子給送到縣里去復讀,轉而改變了注意。

縣城復讀很貴,一年要一萬多的學費,不包括吃飯等花銷。我爸不太愿意,這相當于我們家半年的純收入,也覺得在哪復讀都一樣。但我媽不這樣想,跟我爸據理力爭,她覺得掙錢都是為了孩子,為了孩子的讀書,這個錢花的值。最后,我爸答應了。

當我還在地里頂著炎炎烈日拔花生時,我媽說:“明天去縣城的學校里報到,到那要好好讀書,努力考上個高中。”我有點意外,明天就報到開學了?離九月還有一個月呢。還有點驚喜,終于可以不干農活了,每天都累的很。晚上我媽把我的東西給準備好,對我百般叮囑,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到外面去生活。

第二天,我爸帶著我拿著大包小包,清早到鎮上坐公交車去縣城里,兩個多小時后,抵達了我復讀的地方。學校很小,三棟低矮的教學樓圍著一個小操場,活動范圍小的可憐,仿佛就是為復讀生打造的。果然,這里有五個初中復讀班,也有將近四十個高中復讀班。

我們來的早,還沒開始報名,在校門口等。過了一會,來的人開始多了,我穿著很難洗凈帶著點土黃色的衣服(準備匆忙,沒來得及買衣服),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報完名后,我爸就走了,家里的農活還離不開他太久。我二姐結婚后,就住在附近,我媽跟她打了招呼,我去找她。吃完飯后,下午她帶我買了穿的和用的東西,晚上在她家吃完飯后,就一個人開始了住宿生活。

我當時室友是別的班的人,不知道為什么,見了幾面就感覺跟他們相處不來。果然,我們基本上沒怎么交流,我當時以為復讀一年,要跟他們住一年,都有點不期待以后的復讀生活。那晚我沒睡好,第一次住宿,還有點不適應,再加上可能不好相處的室友,內心焦慮難眠。

第二天開始上課,班主任重新安排了我的寢室,跟自己班的人一起住,我頓時感覺如釋重負,中午便開開心心的回寢室換宿舍。

我寢室有十個床鋪,得住十個人,室友在九月份正式開學后才全部到齊。我跟九個室友相處的挺好的,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很自然的就結識了起來。唯獨有一個室友好像不待見我,相處一年,沒跟我講過一句話。不過這對我影響不大,他本就不怎么講話,一心埋頭苦讀,我常常都很少注意到有這么一個人。

白天我們在教室里學習,晚上回到宿舍,要么談論學習的事情,要么談天說地,每天過的充實而開心,原來不愛學習的我,也漸漸的對學習重視了起來,有這么一個好的氛圍,是很容易被感染的。

來到縣城讀書,班上的同學很少是農村人,很多都是從小在縣城里長的的。他們都說普通話,我沒講過什么普通話,也不習慣說普通話,所以在班上話講的不多,過了一段時間后才慢慢的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他們很多都戴眼鏡(我讀初中的時候,學校就見過兩個人戴眼鏡),我感到很稀奇。他們皮膚很白,衣服新奇整潔,竟不起皺,我一個黑皮男生在班級里就顯得很另類了。他們聊天的內容大多都是我不了解的,但好在大家以讀書為重,不至于與他們無話可聊。

我有一個室友,高高瘦瘦的,跟女生說話很靦腆,是我們寢室最愛打扮的人,每天都要護膚,買了很多護膚品,但沒見他皮膚有什么變好的樣子。他屬于那種好話壞話都說的那種人,對他我可是又愛又恨。

他有時也會說我長的黑,但他也不是很白,他說我長的黑,我就說彼此彼此。有一次上晚自習的時候,我正埋頭寫試卷,就聽見他跟另一個人講,說我的后腦勺像刀切了一樣,然后兩個人哈哈笑了起來。我轉過頭就直直的盯著他們,他們不笑了。

這是我第二次聽見有同學說我的頭扁,聽的我不舒服,不寫卷子,提前回到了寢室。到了寢室,坐在床上,拿鏡子斜著看我的后腦勺,確實不是很圓,但也沒有那么夸張到像拿把刀切了一樣。我內心稍感安慰,可我是扁頭,我跟別人不一樣卻是事實,我也難以接受這個可能隨時會被人拿來取笑的事實,這讓我的內心始終籠罩著一層霧霾,揮之不去。

過了一段時間,室友們相互嬉戲打鬧地回來了,看我蓋著被子躺在床上,問我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平時很晚回來的人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我隨口說了幾句話搪塞過去,他們也沒怎么在意,繼續說笑了。我有煩惱但無人可說,說了也不一定理解,說不定還會給我造成更大的難堪,只能悶這心里,獨自承受。

但也有一次,我們班在外面的操場上跑步(我們學校的大操場在學校外面,得經過一條大馬路才能到),他在前,我在后,跑完后,他轉過頭對我說:“你看起來還蠻帥的。”我有點驚訝,沒想到從他嘴里還能蹦出夸我的話來,我之前對他的一些厭恨也少了不少。

當然,我肯定不會因為別人夸獎我一句話就覺得自己真的長的好看,一個人的長相在不同的環境、角度都會有所不同,可能他當時看我的那個角度我確實好看了不少,可我的內心卻真真實實的愉悅了一段時間。如果人與人之間多一些夸獎,少一些詆毀,現在人與人之間的敵意也不會這么大了。

跟這種人相處,心情總是一起一伏,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說出什么話來,所以我都盡量避免與他呆在一起,你們是不是也有這種朋友?估計都沒少不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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