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直播風暴

陽光灑進麓城東區高檔小區三十樓的公寓，落地窗映出房嵐高大的身影。他身著寬松黑色衛衣，頭發亂如鳥巢，懶散地調試直播設備。滿地的外賣盒與散落的吉他弦透著他的隨性，空氣中彌漫咖啡與煙草的味道。桌上擺著一瓶石洞水，瓶身在光線下閃著清冽光澤。

房嵐的臉龐棱角分明，不似偶像劇男主般俊美，卻有種高倉健式的硬漢魅力。他的嗓音略帶嘶啞，唱歌如山間清泉，朗誦詩詞如古琴低吟。直播間以音樂為主，偶爾脫口而出的詩句，如“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或“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總能掀起彈幕熱潮。職業女性稱他“少婦殺手”，未婚女性視他為“夢中情人”，甚至“完美丈夫”。

助理小李坐在一旁，手指飛快滑動平板，清點昨晚婚禮直播收入，興奮道：“嵐哥，禮物流水八十萬，帶貨三十萬，總共一百一十萬！賺大了！”

房嵐點燃一支煙，吐出煙圈，語氣慵懶：“湊合。讓后臺封掉帶節奏的ID，影響我形象。”他刷了刷視頻平臺，婚禮花絮視頻已破五百萬播放，評論區滿是“嵐哥帥炸”“廢品也能這么潮”的贊美。他嘴角微揚，彈了彈煙灰，低聲道：“今晚再開播，趁熱推新歌，順便賣環保周邊。爸說了，生意不能停。”

他起身走到窗前，俯瞰麓城車流，遠處楊氏莊園隱在薄霧中。他深知，自己站在聚光燈下，全因楊克藏的支撐。這只手能托起他，也能捏碎他。他吐出一口煙，眼神復雜，既依賴權勢，又隱憂未來。

下午三點，直播間準時開播。屏幕上，他的臉被美顏濾鏡修得更硬朗，背景是金屬風裝飾墻，掛著他為石洞水直播的照片——陽光下的清泉熠熠生輝。音響播放新歌《廢鐵之心》：

廢鐵飛，飛呀飛，變寶隨我追，

麓城吹，吹呀吹，舊夢全點綴！

生銹心，燃起光，破繭展翅飛，

鋼鐵魂，熱血唱，未來我來繪！

(嘿！廢鐵飛！)

從廢墟到天邊，翻涌新生不后退，

麓城人，手藝牛，廢品變金沒人配！

廢鐵飛，飛呀飛，兄弟跟我嗨，

心跳砰砰響，明天更精彩！

工業風旋律抓耳，歌詞暗合楊氏再生資源業務。彈幕瞬間刷屏：“嵐哥新歌絕了！”“石洞水yyds！”“公益男神無敵！”

“兄弟們，下午好！”房嵐擠出招牌笑容，手持再生金屬擺件，低聲道：“楊氏婚禮的熱度你們都看到了，今天推新歌首發，順便帶來限量環保擺件，全國獨一份，點贊可抽獎！”他的嗓音沙啞而熱情，瞬間點燃氣氛，禮物特效滿屏飛舞。小李盯著后臺流水，笑得合不攏嘴。十分鐘，直播間人數破二十萬，禮物流水沖到十萬。

房嵐的直播并非偶然。兩年前，楊氏集團為進軍娛樂與直播帶貨，選中在酒吧駐唱的他。他的嗓音獨特，形象硬朗，頗具潛力。楊克藏投入重金，將他包裝成千萬級KOL。直播間起初只推楊氏環保產品，如再生金屬擺件、廢料手工藝品，誰料他的詩詞才華與硬漢魅力迅速圈粉，直播間從幾千人暴漲至百萬級。2023年，他單場帶貨額破5000萬，堪比李琦巔峰。房嵐的魅力不僅在音樂，更在“內涵”與“愛心”。

2022年，他發起公益助農直播，為麓城山區石洞村的礦泉水推廣。石洞村偏遠，村民靠采石為生，天然礦泉水清冽甘甜，卻因交通閉塞無人問津。房嵐身著沖鋒衣，站在清泉旁開播，臉上沾著泥土，嗓音真摯：“兄弟們，這水來自石洞村千年清泉，純凈無暇，今天不賣貨，只為幫鄉親們打開銷路。”

他手捧石洞水，朗誦自創文言文：“水者，天地之靈，善利萬物而不爭。石洞之泉，孕于山川，澄澈若鏡，甘冽如詩。飲此水者，心清神寧，仿若歸真。”他的嗓音低沉，字字珠璣，清泉在陽光下閃耀。彈幕炸裂：“嵐哥太有文化了！”“這水我買爆！”直播間人數飆升至300萬，石洞水當晚賣出10萬瓶，次月成為麓城白領時尚飲品，超市貨架一掃而空，村里道路也修通，村民稱他“恩人”。

這場直播讓房嵐形象更立體，不再只是唱歌的網紅，而是有愛心、有內涵的公益偶像。粉絲稱他“才華與擔當兼備”，未婚女性視他為“理想丈夫”。楊氏趁勢推出石洞水聯名周邊，銷量翻倍，房嵐的公益光環成為集團吸金利器。

直播一小時，房嵐嗓子沙啞，喝了口石洞水，繼續喊：“《廢鐵之心》怎么樣？點贊破百萬，今晚加唱一首！限量擺件已賣八十個，抓緊下單！”彈幕有人質疑：“你是楊氏的，這擺件真是廢品做的？”房嵐笑容微僵，隨即笑得更燦爛：“廢品怎么了？廢品也能變藝術，兄弟們懂不懂潮流？”他拿起吉他，彈了段《將進酒》改編旋律，彈幕被“詩詞男神”刷屏，節奏被帶偏，他松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一條置頂彈幕跳出，ID亂碼，內容只有五個字：“楊家的提線木偶。”房嵐臉色一變，琴聲戛然而止。小李急忙操作，想刪彈幕，但類似評論如潮水涌入：“資本代言人”“唱得好不如后臺硬。”直播間氣氛驟變，禮物特效仍在炸，但彈幕已亂成一團。

房嵐額頭滲汗，青筋微跳。他知道，這不是普通黑粉，是有人蓄意試探。堂先生？魏老板？還是內部叛徒？他強撐笑容，繼續唱歌，嗓音沙啞卻堅定：“兄弟們，黑粉算什么？我唱我的歌，你們聽你們的曲，點個贊，把這些垃圾刷下去！”粉絲被點燃，禮物特效炸滿屏幕，流水回升。他穩住局面，但心底的不安如種子悄然生根。他瞥了眼鏡頭，腦子飛轉——這場風波，絕非偶然。

與此同時，楊小四站在會意律師事務所信息室，手中握著授權卡，腦海回蕩裘耕昨晚的冰冷話語：“信息是楊氏的命脈。”幽藍屏幕如夢魘，堂國強的隱私、李文浩的把柄、張志遠的孝道……這些畫面如刀，切割他對正義的信仰。

他透過落地窗，看到樓下地鐵站人流如潮，喧囂的麓城像巨大迷宮，他被困其中。他想起梁雅倩的笑臉，那是他的凈土，卻可能被楊氏陰影吞噬。他攥緊授權卡，指甲刺進掌心，疼痛讓他清醒，卻無法驅散震撼。

裘耕推門而入，手持加密文件，眼神如淵。他推了推眼鏡，低聲道：“小四，房嵐的直播看了嗎？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都是楊氏集團重金打造的商業布局。”

楊小四一愣，疑惑道：“房嵐的直播不是個人事業？”

裘耕冷笑，遞上文件：“看看吧。”

楊小四翻開，文件記錄楊氏對房嵐直播的布局：專業MCN團隊，涵蓋編導、運營、公關、數據分析師，甚至黑客，為房嵐定制內容、操控輿論。石洞水直播看似公益，實為情感營銷杰作。楊小四震驚，目光落在末頁：“石洞村開發項目——楊氏暗中收購礦泉水廠及周邊土地，投資3.2億。”對于這些，房嵐是毫不知情的。

裘耕淡淡道：“房嵐以為他在幫村民，可他推銷石洞水的同時，楊氏已拿下村里核心資源。修路、建廠、開發旅游區，全是集團計劃。他是演員，一切為集團利益服務。”

楊小四喉嚨發緊，腦海浮現房嵐在清泉旁朗誦的身影，那么真摯，卻只是道具。他低聲道：“這太殘酷了……房嵐不知道真相？”

裘耕瞥他一眼，語氣冰冷：“他不需要知道。楊氏的棋子，只需做好自己的角色。”

楊小四胸口如被巨石壓住。他想起房嵐的石洞水直播，感動無數人，卻不過是集團算計。他懷疑自己是否也在成為棋子。他翻開賬目文件，資金流向陌生離岸賬戶，單據無簽字。他拿起筆，寫下幾個名字：堂先生、魏老板、“第三方”。這些名字可能隱藏集團灰色交易，但他 w無退路。他嘆息，合上文件，低聲道：“我需要時間。”裘耕目光一閃，未再催促，只是點頭：“別讓楊先生失望。”

次日清晨，麓城霧氣未散，楊小四來到事務所，桌上放著“再生資源循環利用項目”合同。裘耕已在會議室等候，低聲道：“這是集團新方向，上面很重視。下午要簽。”

楊小四翻開，眉頭皺起——條款中的“特殊渠道”讓他想起昨晚的離岸賬戶。他試探道：“這些渠道……安全嗎？”

裘耕笑了笑，意味深長：“楊先生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自己的事。”楊小四心頭一沉，攥緊合同，指節發白。他感到自己像一只被困在蛛網中的飛蛾，越掙扎，網越緊。

同一時間，房嵐的公寓，小李整理直播數據，發現昨晚彈幕攻擊并非孤立——多個匿名賬號在平臺發布“楊氏集團代言人”言論，試圖將房嵐與集團敏感業務掛鉤。

房嵐皺眉，低聲道：“告訴公關，壓下去，別讓發酵。”他拿起手機，給楊克藏發消息：“爸，直播的事我能搞定，但有人搞鬼，您得給我個底。”消息發出，他盯著屏幕，心跳加快。

他并非毫無準備。2021年，薇亞因稅務問題被罰13億，銷聲匿跡；李琦也因直播失言暫停數月。房嵐深知，網紅的光環脆弱如泡沫，稍有風吹草動，便可能崩塌。他曾私下組建自己的小團隊，收集粉絲數據，暗中聯絡品牌，試圖在楊氏的掌控外留條后路。可這次彈幕風波，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對手不僅針對他，還在試探楊氏的底線。

房嵐癱坐沙發，點燃一支煙，煙霧散開，如他紛亂的思緒。他想起石洞水直播的成功，那是他最驕傲的時刻，村民的笑臉、粉絲的掌聲，讓他覺得自己不僅僅是網紅。可現在，彈幕的“提線木偶”如刀刺心，讓他懷疑自己的價值。他低聲自嘲：“唱得再好，也逃不過這張網。”他走到窗前，俯瞰麓城夜景，霓虹燈在霧氣中閃爍，如一張巨網將他困住。

楊克藏坐在楊氏莊園的書房，燈光昏暗，雪茄煙霧彌漫。面前的平板播放房嵐的直播片段，石洞水直播的文言文片段循環播放，彈幕喧囂混雜著《廢鐵之心》的旋律。

老胡站在一旁，遞上情報，低聲道：“堂先生的人昨晚去了商務俱樂部，魏老板也有動作。房嵐的直播風波，彈幕IP來源復雜，暫未抓到幕后。”

楊克藏盯著石洞水的銷量數據，淡淡道：“不用急，他們跳得越高，破綻越大。”他頓了頓，手指敲桌面，低聲道：“房嵐這小子不錯，直播是好棋。高端客戶資源導入得怎么樣？”

老胡答：“已拉到三家地產商，準備簽合作。”

楊克藏點頭，靠回椅背，吐出一口煙霧，目光深邃。他看著屏幕上房嵐的笑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小子還是有點東西的，石洞水賣得跟藝術品似的，一本萬利。”

老胡低笑：“那文言文念得，粉絲都瘋了，說他是文化人，還是以前夫人教得好。”

楊克藏冷哼：“文化人？他們所謂的文化不過都是賺錢的幌子。直播這行，就是個大戲臺，房嵐這里不能出錯，這是咱們的寶藏。”

老胡點頭：“石洞村那項目，3.2億全投了，旅游區明年開建，這還得多虧房嵐的公益扶貧活動。”

楊克藏冷笑：“扶貧？那是給粉絲看的戲。石洞水賣火了，村里地價翻倍，咱們的廠和旅游區穩賺。房嵐是把好刀，鋒利，可也得小心別傷了自己。”他頓了頓，低聲道：“彈幕的事，盯著點。是誰在試探，遲早露餡。楊小四那邊呢？”

老胡猶豫：“他在查信息檔案，挺震驚，看樣子還沒適應。”

楊克藏瞇眼：“震驚好。讓他看清這世界有多臟，他才會學著站穩。”

他起身，走到窗前，俯瞰莊園的花園，霧氣在晨光中散去，麓城的高樓閃耀如王座。他知道，房嵐的直播是集團的煙幕，吸引對手的火力；楊小四則是他的棋子，負責清理隱患。彈幕風波只是前奏，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房嵐的歌聲、楊小四的掙扎、對手的暗探，都不過是棋盤上的博弈。他吐出一口煙霧，低聲自語：“這世道，誰不是木偶？關鍵是，誰拉線。”

麓城的霧氣漸漸散去，陽光刺破云層，照亮城市的每個角落。房嵐站在直播間的聚光燈下，唱著《廢鐵之心》，彈幕依舊狂熱；楊小四坐在信息室，翻開合同，手指微微顫抖；楊克藏站在莊園，目光如鷹，俯瞰棋局。三人命運交織，信息如暗流，涌動在城市的脈絡中。

直播的風波暫平，但更大的暗潮，已在無聲中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