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說中了九成。”

阿魯臺立刻點頭，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堆起來了。

“只是又有一些小瑕疵，有些事你還沒想到。”

“什么事？”

海蘭珠和魏恒都是一愣，海蘭珠發問，阿魯臺卻笑了笑，轉頭問魏恒：“臭小子，你想到沒有？”

魏恒沒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點，開口道：“父汗是說……讓音圖爾叔叔遷徙的時機？”

“嗯。”阿魯臺當即點頭：“你小子算是敏銳，展開了說。”

“父汗這時候讓音圖爾叔叔率隊遷徙，不光是為了讓王庭的人看，也不光是為了震懾朵容部……”

“父汗，王庭的糧食不多了？”

魏恒對此也是單純的猜測，并不確定真假，但他這話說完之后，阿魯臺臉上的笑容消失，輕嘆口氣道：“若說不夠也不絕對，族人們過冬的糧還是有的。”

“但若是考慮明年春天的戰事，糧草的確捉襟見肘。”

“魏恒，其實讓音圖爾去段橫山南，讓你們出糧食養著他的部族，父汗也是無奈之舉。”

“這壓力，就壓在你小子肩上了。”

說著，阿魯臺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魏恒的肩。

這次和以往好像都不一樣，好似是囑托，又好似帶著幾分歉疚。

“父汗您言重了，小婿定會竭盡全力，幫父汗分憂。”

魏恒不敢坐著了，趕忙起身，鄭重其事地開口。

老丈人能和女婿說這樣的話，便證明魏恒在他心底的位置已經很高了。

阿魯臺在之前從未和魏恒以及海蘭珠說過部族的困難，這是第一次。

“父汗……”海蘭珠此時拉住了阿魯臺的手，輕聲道：“您放心，我和魏恒肯定努力想辦法，不光養音圖爾叔叔的部族，還會想辦法給王庭多運些糧食回來的。”

“那倒不用。”阿魯臺立刻搖頭，朝海蘭珠笑道：“父汗還沒落魄到要讓女兒資助的地步。”

說著，阿魯臺又看向魏恒，語重心長地道：“臭小子，之后部族和大周的貿易都交由你做主，獲得的糧草和其他東西，也都先放在你們的部族里。”

“父汗唯一要的，就是復合弓！”

“日后，等那邊的部族穩定了，我還會派更多的工匠過去，派過去的人都是學習的名義，但你倆記住了，那都是給你們的人。”

“就算他們全都學會了，你們也不用把人送回來。”

一聽這話，魏恒心底立刻一陣打鼓。

他看著阿魯臺的臉，感覺這個老人散著精芒的眸子后面，還帶著深深的疲憊。

王庭的情況可能早就開始惡化了，但阿魯臺一直在維持著表面的繁榮，用他寬厚的肩膀頂著天，不讓族群垮下去。

可能到了現在，阿魯臺也有些頂不住了。

他此番舉動，更讓魏恒覺得他之前的想法沒錯。

阿魯臺這并不光是在給海蘭珠鋪路，還是在給海蘭珠留后路。

貿易的事交給海蘭珠做，王庭只要武器，不要糧草。

脫歡回來過，他肯定和阿魯臺詳細的說過海蘭珠部族現在的發展態勢，阿魯臺對這些必然是清楚的。

阿魯臺可能不知道魏恒到底想做什么，但什么是好壞，什么是更好的發展，他絕對明白。

所以，他想看到的是海蘭珠能擁有一個更強的族群，之后若順利，可以接管王庭，繼續發展。

如果不順利，海蘭珠也可以自立山頭，占據整個橫斷山南部原本科爾沁人的地盤，成就一番霸業。

這樣的后路，起碼能保證海蘭珠數十年衣食無憂，不必擔心她淪為他人的奴隸。

至于王庭這邊，阿魯臺可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了。

海蘭珠似乎也聽出了阿魯臺話外的意思，眼眶立刻就紅了。

她拉著阿魯臺的手，低聲道：“父汗，您有什么事就和女兒說，女兒一定想辦法幫您解憂！”

“您……您別一個人扛著了。”

“傻孩子。”阿魯臺伸手，輕輕的摸了摸海蘭珠頭發，笑道：“父汗能有什么事，你就在王庭，不是都能看到嗎？”

“好啦，讓你們一直囤積糧草，是以備不時之需，這可是個艱巨的事。”

“你的部族靠近大周，怎么能把糧食留下，存住，這可是個大學問。”

“別等到時父汗問你要糧的時候，你告訴父汗沒有，那就行了。”

海蘭珠聞言，心中激蕩，卻什么都沒說，只是再次點頭。

“父汗也知道，那朗臺，呼突術和巴特爾他們，都支持你做可汗，也愿意一直追隨你。”

阿魯臺繼續道：“但他們都是部族的中流砥柱，父汗暫時不能讓他們去幫你。”

“嗯，我知道，父汗。”

海蘭珠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但她還是極力的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行了，你別誤會父汗的意思。”

阿魯臺的手掌拂過海蘭珠的面頰，擦了擦她的眼角：“父汗又不是要死了，這不是好好的。”

“而且王庭也蒸蒸日上，看你們的部族發展得好，父汗心里也高興。”

“你就安心做好你的事，剩下的事，父汗和魏恒都會幫你處理好的。”

“嗯，嗯。”

海蘭珠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她此刻心中五味雜陳，而且只要一開口，她感覺自己立刻就能哭出來。

她知道阿魯臺的壓力，她也想盡量的幫父汗的忙，可她和魏恒的部族畢竟才剛剛發展，力量有限，有些事是真的力不從心的。

“對了，魏恒。”

阿魯臺又看向魏恒，輕聲道：“你說要營救你母妃的事，我昨天想了一宿，大概有了方向。”

一聽這話，魏恒心底一驚，同時也有些感動。

他真沒想到阿魯臺會如此上心。

“混克在大周京師陽奉陰違，我是早就料到的，但為什么讓他去，你應該能猜的出。”

“他現在的心思不在部族上，他也并不喜歡你，所以這件事他幫不上忙。”

阿魯臺繼續道：“我已經秘密的安排了脫歡過去。”

“他或許會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