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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十七分，林默終于關掉了電腦。程序調試了整整八個小時，他的眼睛干澀得像是被砂紙摩擦過。辦公室早已空無一人，連保潔阿姨都下班了。他伸了個懶腰，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

“該死，又這么晚。“林默揉了揉太陽穴，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屏幕上顯示著十幾條未讀消息，都是女朋友發來的，最后一條是兩小時前：“你再這樣天天加班，我們就分手?！?

林默嘆了口氣，把手機塞回口袋。公司最近項目緊急，作為主力程序員，他已經連續加班兩周了。走出寫字樓，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撲面而來，讓他打了個哆嗦。地鐵早就停運了，打車軟件顯示前方有78人排隊。

“算了，騎共享單車回去吧?！傲帜瑨吡艘惠v停在路邊的藍色單車，輸入目的地后，導航顯示需要騎行四十分鐘。他猶豫了一下，選擇了一條平時不走的近路——穿過一片待拆遷的城中村區域。

車輪碾過坑洼的路面，發出輕微的咯吱聲。路燈越來越稀疏，有些甚至已經不亮了。林默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一束慘白的光線刺破黑暗，照亮前方幾米的路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的腐敗氣息。

“奇怪，導航怎么不說話了？“林默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GPS信號時斷時續。他停下來重新定位，卻發現自己的位置在地圖上不斷跳動，一會兒在路的這頭，一會兒又跳到幾百米外。

“算了，反正就一條直路?！傲帜咽謾C放回口袋，繼續往前騎。十分鐘后，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條路比他想象的要長得多，而且周圍的景色似乎沒有變化——同樣的破舊平房，同樣的歪斜電線桿，甚至連路邊那棵被雷劈過的老槐樹都一模一樣。

“不可能啊...“林默停下車子，環顧四周。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一種莫名的恐懼爬上脊背。他明明一直在往前騎，為什么感覺在原地打轉？

他再次掏出手機，這次徹底沒了信號。更詭異的是，共享單車APP顯示他仍在起點位置，騎行時間為零。林默嘗試鎖車，系統卻提示“您不在停車區域“。

“見鬼了！“林默咒罵一聲，決定掉頭往回走?？僧斔D過身，身后的路卻變得陌生起來——原本應該通向大路的方向，現在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兩側墻壁上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

冷汗順著林默的背脊流下。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耙欢ㄊ翘哿?，產生了錯覺?！八浦囎幼哌M小巷，車輪碾過潮濕的地面，發出令人不適的黏膩聲響。

巷子盡頭豁然開朗，出現了一條林默從未見過的街道。兩旁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風格的低矮店鋪，全都關著門，只有一家賣餛飩的小攤還亮著昏黃的燈泡。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坐在攤子后面，鍋里冒著熱氣。

林默的胃突然咕嚕叫了起來。他這才想起自己晚飯只吃了一個三明治。他推車走向小攤，車輪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老板，來碗餛飩。“林默把車停在路邊，坐在了塑料凳上。

老人緩緩抬起頭。在昏暗的燈光下，林默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那雙眼睛異常明亮，像是黑暗中閃爍的玻璃珠。

“年輕人，這么晚了，怎么走到這里來了？“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加班晚了，想抄近路回家?！傲帜銖娦α诵Γ敖Y果好像迷路了?！?

老人沒有回應，只是慢悠悠地往鍋里下餛飩。水汽蒸騰而起，在燈光下形成一團團扭曲的霧氣。

“您知道怎么去陽光花園小區嗎？“林默問道。

老人的動作頓了一下。“陽光花園？“他發出一種古怪的笑聲，“那地方二十年前就拆了。“

林默的血液瞬間凝固。“不可能，我上周才搬進去的！“

老人終于轉過身來，林默這才看清他的臉——慘白的皮膚上布滿老年斑，嘴角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上揚著?！靶』镒?，你走錯地方了。這里不是你該來的?！?

餛飩在沸水中翻滾，林默突然注意到，那些餛飩的形狀不太對勁，更像是...蜷縮起來的手指。

“這、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默的聲音開始發抖。

老人舀起一勺湯，林默驚恐地發現那湯是暗紅色的。“這里啊，以前是亂葬崗。八十年代建了城中村，后來拆遷，人都搬走了。“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但有些東西，是搬不走的。“

林默猛地站起來，凳子翻倒在地發出巨響。他這才注意到，街道兩旁的店鋪不知何時全都亮起了燈，每家店鋪的玻璃后面都站著人影，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得走了！“林默轉身就要去推車，卻發現共享單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銹跡斑斑的舊自行車，車座上沾著可疑的暗紅色污漬。

“別急著走啊，你的餛飩還沒吃呢?！袄先说穆曇敉蝗粡谋澈髠鱽?，近在咫尺。林默感到一股冰冷的呼吸噴在他的后頸上。

他尖叫一聲，不管不顧地往前跑去。街道似乎沒有盡頭，兩側的店鋪像幻燈片一樣重復閃現。林默的肺像著了火，但他不敢停下。突然，他撞上了什么東西——是那棵被雷劈過的老槐樹。

“又回來了...“林默絕望地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留下來吧...“無數細碎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林默驚恐地看到，地面上開始浮現出蒼白的手臂，像植物一樣從水泥縫隙中生長出來，向他抓來。

最后一刻，林默看到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女朋友發來一條新消息：“你到底在哪？物業說陽光花園二十年前發生過火災，根本沒有住戶！“

蒼白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腳踝，將他拖入黑暗。手機掉在地上，屏幕閃爍幾下后徹底熄滅。

第二天清晨，一名環衛工人發現了路邊停著的一輛共享單車。車子嶄新如初，只是坐墊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像是很久沒人騎過。工人搖搖頭，把車推到了指定停車區。

“又一個不守規矩的。“他嘟囔著，沒注意到手機APP上顯示的這輛車的最后騎行記錄——“用戶林默，騎行時間：無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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