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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真實之種

  • 我奪氣運生造化
  • 熒歲鎮太辰
  • 4137字
  • 2025-06-19 22:16:42

謝昀最后那句話如同混沌初開的驚雷,引得徐淵心神一震,連帶著鎏金靈力的奔流都險些失控。

星砂流嵐在他周身劇烈翻涌,如同被無形之手攪動,倒映著他眼中那片劇烈動蕩的鎏金色風暴。

“把…虛假…變成真實?”徐淵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他猛地指向腳下那片在灰霧與火雨中無聲哀嚎、掙扎沉浮的苦海鎮倒影:“你指望我用這幻境里的沙土,去填平那真實的道殞劫海?”

徐淵忽然覺得可笑,臺下是早已注定的毀滅終局,臺上的“真實”卻需要他耗盡心血去憑空捏造。

這簡直比單純的欺騙更令人窒息!

謝昀赤金龍瞳深處,那亙古的疲憊似乎又深重了一分。

她并未因徐淵的質問而動搖,只是微微搖頭,白發在星塵之光中流淌如冰冷的嘆息之河。

“造物?填平劫海?”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的穿透力,目光越過徐淵燃燒的怒焰,落在他臂彎中那個小小的、正用翡翠眼眸緊張望著自己的身影上,“徐淵,你看輕了你自己,更看輕了她。”

“道殞之劫,非力可抗,非智可解。它是大道運行的必然,是天地歸墟的終曲,是三千世界無可逃避的寂滅長夜。”

謝昀的語調平直,一字一句,都是令人絕望的真相。

“在那席卷一切的灰燼風暴面前,個人的力量,縱使強如為師巔峰之時,亦不過是一顆投入焚天烈焰的塵埃,連一絲青煙都無法激起。”

徐淵的心沉了下去,冰冷刺骨。

連龍尊謝昀都親口承認了道殞之劫的無可抵擋,那他所有的掙扎、憤怒、突破,又算什么?

一場徒勞的、在毀滅倒計時里上演的滑稽戲?

“那我呢,那我的意義是什么?”徐淵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嘶吼,劫焰刀赤鱗嗡鳴,灼熱的刀意將周圍的星砂都逼得退散。

“意義?”謝昀的目光終于再次聚焦于徐稚魚身上。

那赤金龍瞳深處,第一次燃起一絲微弱卻無比灼熱的光,如同絕望長夜里驟然點亮的一顆星辰。

“方才那些人的生機,他們的‘存在感’,皆因你與稚魚在這片推演土壤上的掙扎與抗爭而變得無比‘真實’,這種‘真實’,不是虛幻造物,而是烙印于命運長河之上的‘印記’。”

謝昀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而這,就是‘真實種子’的核心所在。”

“真實…種子?”徐淵喃喃重復,眼中的怒火被巨大的震撼和一絲微弱的希冀所取代。

元海中激烈震蕩的太極刻印,似乎也因這個詞而稍稍平復了狂暴的旋轉。

“不錯。”謝昀指尖星砂匯聚,凝成一點極其純粹、透著無盡生命本源的翠綠光芒,那光芒的氣息與徐稚魚本體完美呼應,仿佛同源而生。

“稚魚的力量,源自化靈木溝通萬物、錨定生機的本源法則。她能將這份由推演掙扎而生的、無比珍貴的生命‘印記’,如同種子般……錨定于真實的混沌本源之中。”

她看向徐稚魚,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期許:“縱然這片推演天地終將隨道殞劫力模擬的結束而崩解。”

“但那些被錨定的‘印記’,就如同投入真實混沌海洋的坐標,在真正的大劫降臨、萬物歸墟的至暗時刻,這些坐標……將是唯一能穿透死寂、指引‘生’之可能的路標。”

徐淵倒抽一口冷氣,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膛。

他明白了!

這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次的推演,這耗費無上法力構筑的龐大幻境,這讓他憤怒絕望的“虛假”,其終極目的,并非為了演練如何對抗注定無法戰勝的道殞之劫本身。

而是要在那無可阻擋的毀滅洪流中,在被徹底抹平的真實歷史廢墟之上,為那渺茫到近乎不存在的“未來”,埋下幾顆由絕望抗爭澆灌而出的、指向“生”的坐標種子。

而顧廉、顧瑾鳶、夏侯鸞,他們在這推演幻境中因徐淵介入而頑強延續下來的生命軌跡,就是承載這些“坐標”的最佳載體。

他們此刻的“真實”,就是未來可能的“生”之燈塔!

“所以,你才要我鑄就這萬炁歸源的太極刻印?”徐淵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看向自己元海中那緩緩旋轉、散發著包容一切道韻的鎏金太極。

“因為它能熔煉萬炁,提供最純粹、最穩定的力量本源……去支撐稚魚完成那最終的錨定?”

“是。”謝昀的回答斬釘截鐵,赤金龍瞳緊緊鎖住徐淵,“也是因為唯有你的奪運之力,配合太極刻印的熔煉之能,才有可能在九幽深處,斬斷穆陽本體與竊天道盟的深層鏈接,剝離出那枚能真正打開九幽通道、為錨定儀式提供最后一塊拼圖的‘鑰匙’。”

她指向徐淵元海中那枚幽紫深邃、正微微脈動的信標印記。

“拿到鑰匙,完成錨定。這是第七萬九千六百四十四次推演,也是最后一次推演。”

“是讓這些掙扎出來的生命印記,成為真實混沌中的坐標?還是讓他們隨著這片推演幻境的崩塌,如同從未存在過的泡影般徹底消散,重歸那七萬多次的必死軌跡?”

謝昀的聲音如同來自命運盡頭的審判,沉重地壓在徐淵的肩頭:“選擇權,在你。”

星砂流嵐無聲翻涌,腳下的苦海鎮在灰霧火雨中無聲沉淪。

鎖妖塔頂,虛實夾縫,徐淵持刀而立,身前是揭示殘酷真相與渺茫生機的龍尊,臂彎中是承載著唯一希望、正用純凈眼眸擔憂地望著他的稚魚。

憤怒的余燼仍在心底灼燒,被操縱的屈辱感并未完全消散。

然而顧廉那浴血憨厚的笑容,顧瑾鳶眼中重燃的生機光彩,夏侯鸞清冷外表下那份堅韌的守護,甚至慕容昭那玩世不恭下隱藏的求生渴望……

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帶著他們在“虛假”推演中因徐淵而改變的“真實”命運,如同沉重的錨鏈,拖拽著他從憤怒的深淵中浮起。

他低下頭,對上徐稚魚那雙清澈見底、倒映著星砂流嵐的翡翠眼眸。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伸出小手,輕輕握住了他緊攥刀柄、指節發白的手指。

一股溫和純凈、帶著勃勃生機的暖流,順著指尖緩緩流入徐淵體內,如同溫潤的泉水,悄然撫平著他元海中因激烈情緒而震蕩的太極刻印,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

“徐淵……”徐稚魚的聲音小小的,帶著一絲怯意,卻異常清晰,“瑾鳶熬的藥湯…暖暖的,苦苦的,可是喝完后,她會非常溫暖地對我笑。”

她仰著小臉,努力表達著:“顧大憨憨的拳頭砸在石頭上,咚咚咚的響,震得耳朵癢,他說要保護瑾鳶和你的時候,聲音好大好大,像打雷一樣讓人心里踏實。”

“還有青鸞姐姐……”她望向夏侯鸞之前站立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個清冷的身影,“她的劍…有時候會‘滋啦滋啦’冒小火星,有點嚇人…可是她站在門口的時候,風好像都繞著她走…很安心。”

她笨拙地描述著那些細微的感受。

顧瑾鳶指尖的藥草清香,顧廉身上混合著汗味和泥土的氣息,夏侯鸞劍鞘上星砂鈴鐺的清音……這些感官的碎片,構成了她對這個“世界”最樸素、最直接的認知。

“這里的東西…摸起來涼涼的,硬硬的,”徐稚魚的小手輕輕撫摸著身下冰冷的、由星砂凝聚的“地面”,“風會吹亂頭發…下雨的時候,雨點打在臉上…會痛。”

她皺著小眉頭,似乎在努力分辨什么:“可是師父說的…那些‘真的’東西…我也沒見過呀。”

她抬起頭,翡翠般的眼眸純凈得不染一絲塵埃,帶著孩子氣的困惑和一點點執拗:“我只知道…瑾鳶熬藥燙到手,會偷偷掉眼淚…顧大哥受傷了,會疼得齜牙咧嘴…青鸞姐姐不開心的時候,會一個人看月亮,好久好久……”

“他們…會痛,會哭,會笑…會害怕,也會很勇敢…”徐稚魚的小手緊緊抓著徐淵的手指,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肯定,“這樣的他們…怎么會是…撈不起來的月亮呢?”

這稚嫩的話語,如同最純凈的泉水,瞬間滌蕩了徐淵心中最后一絲因“虛幻”而生的隔閡與冰冷。

是啊。

他們痛過,哭過,笑過,恐懼過,也因他的到來而掙扎著、勇敢地活出了與“既定命運”截然不同的軌跡。

這份在絕望推演中迸發出的、由血淚澆灌的生機與情感,難道僅僅因為其誕生的土壤是“推演”,就否認其“真實”的重量嗎?

徐淵緩緩閉上了眼睛。

元海中,那枚鎏金色的太極刻印不再狂暴旋轉,而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沉凝、包容的韻律緩緩運轉起來。

溫潤浩瀚的道韻流淌全身,撫平了最后一絲激蕩的怒焰。

再次睜眼時,鎏金色的豎瞳深處,再無迷茫與憤怒,只剩下磐石般的沉靜與一種洞悉前路后的決絕。

他松開了緊握劫焰刀柄的手,任由刀身赤鱗收斂光芒,歸于平靜。

目光越過翻涌的星砂流嵐,重新落在謝昀那雙深邃的赤金龍瞳之上。

“告訴我,”徐淵的聲音平靜得如同深潭,卻蘊含著斬斷一切的力量,“如何凝練‘真實種子’?又如何確保錨定成功?”

謝昀眼中那亙古的疲憊似乎在這一刻消融了一絲,一抹極淡卻真實的欣慰掠過她眼底。

她并未言語,只是緩緩抬起右手,并指如劍,朝著徐淵元海的方向,隔空輕輕一點。

嗡!

一點璀璨到極致、仿佛蘊含了星辰生滅本源奧秘的星砂,自她指尖激射而出,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沒入徐淵的眉心。

轟!

龐大的信息洪流如同開閘的怒濤,瞬間沖入徐淵的識海。

“真實種子”凝練之法:以魂為引,以神為爐,以太極為基!

剝離自身一縷本源魂光,融入推演世界中欲錨定之生命印記,再以太極刻印熔煉萬炁之能,將其淬煉、提純、升華,鑄就承載生命印記與坐標信息的“種子”核心。

此過程兇險萬分,如同剜心剔骨,魂光剝離之痛,刻骨銘心,稍有不慎,魂基受損,道途斷絕。

錨定之儀,需以化靈木本源為橋梁,溝通真實混沌。

稚魚需以本體之力,引動混沌潮汐,將淬煉完成的“種子”核心,如同星辰歸位般,烙印于混沌本源深處!此過程需“鑰匙”開啟穩定通道,“鑰匙”之力,源自九幽深處穆陽本體核心。

斬殺穆陽,剝離其本源核心,即為“鑰匙”,信標所指,即為其藏身之九幽巢穴。

種子數量:受推演之力承載極限與化靈木幼苗本源所限,僅可錨定四枚。

信息流戛然而止。

徐淵臉色瞬間煞白,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撕裂感隱隱傳來,那是預感到魂光剝離之痛的本能戰栗。

僅四枚!

顧廉、顧瑾鳶、夏侯鸞、慕容昭!

這冰冷的數字,如同最殘酷的篩選,瞬間將他推入了一個比面對道殞之劫更加痛苦、更加無解的絕境。

青陽宗內,還有多少值得拯救的生命?

藥廬的齊璜長老?

執法堂那些并肩作戰的弟子?

青陽鎮上那些鮮活的面孔?

可名額,只有四個!

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是他無法割舍的鮮活生命。

都是他在這片“虛假”土壤上傾注了真實情感的牽絆!

選擇誰?放棄誰?

這抉擇本身,就帶著淋漓的鮮血。

“為什么只有四個?”徐淵艱難地問出這個問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謝昀的目光掃過緊緊依偎在徐淵身邊的徐稚魚,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凝練種子所需的可怕代價,小臉微微發白。

“剝離魂光,熔煉印記,錨定混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起舞,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

“稚魚的本源尚在成長,強行錨定過多種子,如同稚嫩的樹苗承受滔天洪水,非但種子無法成功烙印,她的本源亦會因此崩潰湮滅,連帶著已錨定的種子一同化為烏有。”

“四是她目前本源所能承受的極限,也是此次推演世界所能穩定承載的、凝聚出足夠強度生命印記的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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