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下來的清晨，林知夏裹著圍巾沖進舊書店時，玻璃櫥窗已蒙著層白霧。

江敘正在給書架除塵，聽見門鈴聲抬頭，眼鏡片瞬間蒙上水汽。他摘下眼鏡擦拭，睫毛上沾著細小的雪粒：“今天不冷嗎？”

“畫室暖氣壞了。”林知夏跺掉靴底的積雪，發梢滴落的雪水在毛衣領口洇出深色痕跡。她抱著素描本走向老藤椅，卻見江敘已提前打開電暖器，旁邊放著杯熱氣騰騰的姜茶。

潮汐從紙箱里鉆出來，尾巴卷住她的腳踝。林知夏彎腰撫摸貓背，聽見身后傳來布料摩擦聲。江敘忽然覆上她握畫筆的手，指腹帶著薄繭：“雪的質感要這樣表現——”

他的筆尖在畫紙上游走，白色顏料暈染出蓬松的絨毛感。林知夏的呼吸變得急促，混著姜茶的辛辣與江敘身上的雪松味。潮汐不滿地叫了聲，跳上桌面把顏料盤撞出漣漪。

“小心！”江敘攬住她的腰往后帶，兩人跌坐在藤椅里。林知夏的后腦勺撞上他的胸口，聽見劇烈的心跳聲震著耳膜。窗外的雪粒子撲簌簌砸在玻璃上，將世界染成朦朧的白。

“你的圍巾歪了。”江敘的聲音沙啞。他的手指穿過她散落的發絲，輕輕調整圍巾的結。林知夏仰頭時，鼻尖擦過他的下唇。

空氣驟然滾燙。江敘的瞳孔驟然縮了縮，喉結滾動著咽下未出口的話。林知夏的指尖觸到他毛衣下的疤痕，蜿蜒的紋路像道隱秘的河。

“下周我要去北方實習。”江敘突然說。

畫筆從林知夏指間滑落，在畫紙上拖出歪斜的雪線。潮汐蹲在打翻的顏料旁舔爪子，尾巴焦躁地甩動。

“多久？”她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

“三個月。”江敘把她的手包進掌心，呵出的白氣模糊了眼鏡，“但每天都會給你寄明信片。”

林知夏盯著他腕間的疤痕，想起漁村的潮水漫過腳踝的涼意。江敘從抽屜取出個鐵盒，里面躺著片壓平的雪絨花標本：“在長白山采集的，聽說能帶來好運。”

雪越下越大，書店的老座鐘敲響三點。江敘送她到巷口，黑傘傾向她這邊。林知夏踩著積雪，聽他絮叨著北方的注意事項：“羽絨服要穿厚的，手機貼暖寶寶，別總吃冷食...”

“知道啦。”她轉身時，圍巾的流蘇掃過江敘手背。

“等等！”

江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林知夏回頭的瞬間，他的唇輕輕落在她額頭，帶著雪水的涼意。巷口的梧桐樹抖落滿枝積雪，碎玉般撲簌簌砸在他們肩頭。

“回來給你帶凍梨。”江敘松開手，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耳垂，“還有...長白山的霧凇照片。”

林知夏抱緊素描本往公交站跑，圍巾上的雪漸漸融化。她摸向口袋里的鐵盒，雪絨花標本隔著布料硌著掌心，像枚小小的、不會融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