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艾草焦香,在同濟醫院心內科走廊里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張濤蜷縮在候診區的塑料椅上,右手按著左胸——那里剛被江灘夜戰的混混用鋼管砸出碗口大的瘀青。
手機屏幕上跳動著林小滿的微信:“CT室第三個柜子,速來!”
他起身時帶翻了鄰座的《養生月刊》,雜志內頁滑出一張泛黃的武昌老地圖,墨跡勾勒的龜山輪廓像極了這幾日咳在紙巾上的血漬。
診室門縫泄出的光里,老中醫的鶴發在艾煙中忽隱忽現,枯枝般的手指正捏著三棱針,針尖挑破艾柱時濺起的火星,在銅人模型的“膻中穴”烙下一個焦黑的點。
“手少陰心經通了。”
老人用針柄敲了敲銅人銹跡斑斑的胸口,張濤這才發現銅人身上的穴位孔洞正滲出暗紅液體——那是沉積了半個世紀的朱砂,“心肌炎自愈,是暗勁沖開了淤塞的經脈。”
診室突然斷電,應急燈的紅光里,銅人穴位接連亮起,連成七星螳螂拳的殺招軌跡。
老中醫猛地掀開白大褂,露出內里藏青道袍,袖口翻飛間三根銀針破空釘入診室門板——三個穿護工服的洪門殺手正持刀逼近,刀鋒映著銅人眼中的朱砂紅。
“走巽位!”
老人一腳踢翻艾灸銅爐,滾燙的灰燼撲向殺手面門。
張濤抓起病歷本砸碎消防柜,玻璃碴雨中抽出消防斧,斧柄在掌心轉出八極拳“夜戰八方”的架勢。刀刃劈來的剎那,他旋身使出游龍步,斧背精準磕中對方肘麻穴,不銹鋼砍刀應聲墜地。
林小滿的尖叫從CT室傳來。
張濤撞開安全通道的門,三步躍下十二級臺階。
CT機的幽藍熒光里,林小滿正蜷縮在掃描艙內,護士服裙擺裂開一道口子,露出綁在大腿的峨眉刺。
兩個殺手用液壓鉗撬著艙門,金屬變形的吱呀聲混著機器嗡鳴,像極了電子廠流水線的哀嚎。
“閉眼!”
張濤掄起滅火器砸中控制臺,CT機突然啟動,掃描環帶著千鈞之力旋轉起來。
殺手被卷入機械臂的瞬間,他拽出林小滿滾向墻角。
她的發絲掃過他鼻尖,帶著東湖藕湯的清香。
“你肋骨裂了兩根。”
林小滿的手按在他胸口,指尖溫度透過病號服灼燒皮膚,“還逞能?”
“總比某人裝護士強。”
他扯掉她歪斜的護士帽,露出底下藏著的微型錄音筆,“胰島素針管里灌辣椒水,虧你想得出來。”
走廊傳來密集腳步聲。
林小滿突然撕開護士服下擺,露出腰間纏著的攀巖繩:“抱緊我!”
破窗的冷風灌進來時,張濤才看清窗外是中藥房的曬藥天臺。
林小滿的繩鉤卡在晾曬架的鐵桿上,兩人像鐘擺般撞進成排的竹篩里。
黨參、當歸雨點般砸落,殺手在窗口探頭的剎那,張濤甩出消防斧——斧刃劈碎曬架支柱,上百斤藥材轟然傾瀉,將追兵埋進褐色的藥浪中。
老中醫在藥房門口拄著銅人模型,道袍上濺滿朱砂:“小子,這銅人送你。”
模型底座彈開暗格,里面躺著半卷《青囊針譜》,泛黃的麻紙間夾著張1943年的《大楚日報》——頭條照片里,祖父張云山在漢口碼頭擂臺上使的,正是八極拳“猛虎硬爬山”。
林小滿突然抓住張濤手腕:“你心跳...在變。”
他低頭看去,胸口瘀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皮膚下仿佛有群星流轉。
老中醫點燃最后一支艾柱,煙霧在銅人穴位間凝成楚篆:“心脈既通,該去龜山了。”
急診樓的警笛撕破夜空。
林小滿把銅人塞進裝CT片的塑料袋,馬尾辮掃過張濤滲血的嘴角:“下次裝病,記得把消防斧指紋擦干凈。”
她轉身時,護士服后腰裂口處,隱約露出螳螂拳刺青的尾鉤——和拳譜首頁的圖騰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