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風波后的第七日，葉青衣站在云清門后山的懸崖邊，手中握著那枚金色龍鱗。晨光為鱗片鍍上一層火焰般的光澤，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動。
自從那夜月下誓言后，墨炎便不知所蹤，只留下這片鱗作為信物。玉清子告訴她，龍族每逢月圓前后都需要閉關修煉，以平衡體內暴烈的玄陽之力。但今日已是月缺之時，他仍不見蹤影。
“師妹！”林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掌門找你。”
葉青衣收起鱗片，隨師姐來到掌門靜室。玉清子正在研讀一卷古籍，見她進來，立刻合上書本。
“青衣，有件事必須告訴你。”掌門神色凝重，“昨夜玄陰宗突襲了青霞派，奪走了他們的鎮派之寶'天璇劍'。”
葉青衣心頭一跳：“天璇劍？那不是...”
“正是與'星河倒懸'劍訣配套的法器。”玉清子目光如炬，“玄陰宗顯然在收集上古時期對抗龍族的武器。我懷疑...”
“他們想對付墨炎。”葉青衣脫口而出。
玉清子微微頷首：“不僅如此。據探子回報，玄陰宗宗主陰九幽已親自出關，正在趕往昆侖墟的途中。那里是上古時期封印魔尊的地方。”
葉青衣握緊了拳頭：“掌門，我們該怎么辦？”
“兵分兩路。”玉清子從懷中取出一塊半月形的玉佩，“你帶幾個可靠弟子，去找墨炎。他或許已經察覺危險，但未必了解全部情況。”
葉青衣接過玉佩，觸手冰涼：“這是？”
“通訊法器，與我這塊是一對。”玉清子展示另一塊形狀相同的玉佩，“發現墨炎后立刻通知我。記住，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靜。”
這奇怪的叮囑讓葉青衣心生疑惑，但眼下情況緊急，她也不便多問。行禮告退后，她立刻召集林霜和幾位信得過的同門，準備下山尋人。
“我們去哪兒找？”林霜一邊檢查行裝一邊問。
葉青衣從懷中取出龍鱗，閉目感應——這是墨炎教她的小技巧。鱗片上傳來微弱的牽引力，指向西北方向。
“昆侖墟。”她篤定道，“他一定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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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御劍飛行半日，來到昆侖墟外圍的一座小鎮。葉青衣手中的龍鱗突然變得滾燙，金光大盛。
“他就在附近。”她收起飛劍，示意眾人步行搜索。
小鎮依山而建，街道狹窄曲折。葉青衣循著龍鱗的指引，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前。院墻高聳，門上貼著禁制符箓，顯然不是普通住所。
“我先進去探查。”葉青衣低聲道，“若有異常，你們立刻發信號求援。”
不等林霜反對，她已縱身躍上墻頭。院內靜悄悄的，只有一間廂房亮著燈。葉青衣屏息靠近，透過窗縫向內望去——
墨炎背對窗戶而立，面前站著一位身著青衣的女子。那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眉目如畫，額心有一點朱砂痣，長發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縈繞的淡淡青光，與墨炎的金輝交相輝映。
“青瑤師姐...”葉青衣心頭一震，立刻認出這正是墨炎昏迷時呼喚的名字。
房內，兩人正在低聲交談。葉青衣本該立刻現身，卻鬼使神差地停在原地。一種莫名的不安攥住了她的心臟。
“時機已到。”青瑤的聲音清冷如泉，“太陰靈體已經成熟，只要按計劃進行，三日后的月蝕之夜，我們就能解開族人的封印。”
墨炎沉默片刻：“一定要用她的靈脈嗎？沒有其他辦法？”
“你心軟了？”青瑤冷笑一聲，“別忘了，當初是誰主動請纓接近她的？又是誰每日記錄她的靈力波動，就為了這一天？”
葉青衣如墜冰窟，手中的龍鱗幾乎要捏碎。墨炎每日記錄她的靈力波動？難道就是那卷“人類觀察日志”？
“我沒有忘。”墨炎的聲音低沉下來，“但事情變得復雜了。她信任我，而我...”
“而你愛上了任務目標？”青瑤譏諷道，“千年道行，毀于一旦。師父若在世，定會親手了結你。”
墨炎猛地抬頭：“師姐不也曾經...”
“正因為我犯過錯，才不能看你重蹈覆轍！”青瑤厲聲打斷，“玄陽龍族只剩我們幾個了，若不解開封印，萬年傳承就要斷絕！為了一個人類女子，你忍心看全族永世沉淪？”
葉青衣再也聽不下去，轉身欲走，卻不慎碰倒了窗下的花盆。
“誰？”青瑤瞬間出現在窗外，五指成爪直取葉青衣咽喉！
葉青衣倉促閃避，還是被劃破了肩膀。鮮血滲出，染紅了月白色的衣襟。
“青衣？”墨炎沖出來，臉色瞬間慘白，“你怎么會...”
“來聽你的真心話啊。”葉青衣強忍淚水，聲音卻止不住地發抖，“原來從始至終，我都只是你的'任務目標'？那些誓言，那些...那些溫柔，全是為了我的太陰靈脈？”
墨炎張口欲言，卻被青瑤攔住：“既然她知道了，也好省得演戲。”青衣女子轉向葉青衣，冷聲道，“不錯，墨炎接近你就是為了獲取太陰靈脈，解救被封印的玄陽龍族。這是他的使命。”
葉青衣看向墨炎，希望他能反駁，希望他能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但墨炎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眼中的金光黯淡如將熄的炭火。
“所以...毒龍澗那次，你救我，也是計劃的一部分？”葉青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墨炎終于開口：“最初是。”他艱難地組織著語言，“但后來...”
“夠了！”葉青衣厲聲打斷，“我明白了。見死不救有違道心，是吧？真是...完美的借口。”
她從懷中掏出那枚金色龍鱗，狠狠摔在墨炎腳下。鱗片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碎成兩半。
青瑤突然神色一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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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從墻外襲來，直取葉青衣后心！墨炎瞬間移動到她身前，一掌擊退偷襲者。那人踉蹌后退，露出真容——正是玄陰宗趙無痕！
“果然在這里。”趙無痕陰笑一聲，吹響口哨。數十名玄陰宗弟子從四面八方涌入院落，將三人團團圍住。
“玄陰宗！”青瑤祭出一柄青色長劍，“墨炎，帶她走！太陰靈體絕不能落入他們手中！”
墨炎一把抓住葉青衣的手腕：“先離開這里！”
葉青衣奮力掙扎：“放開我！”
“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墨炎罕見地提高了聲音，“陰九幽要拿你獻祭，解開魔尊封印！”
就在這僵持之際，趙無痕突然拋出一張黑色符箓。符箓在空中燃燒，化作無數細如牛毛的黑針，暴雨般射向三人！
青瑤閃身擋在葉青衣面前，青色長劍舞成光幕，擋下大部分黑針。但仍有三根突破防御，刺入她的胸口。
“師姐！”墨炎目眥欲裂。
青瑤踉蹌一步，嘴角滲出金色血液：“走...快走...”
墨炎一手抱起青瑤，一手強行攬住葉青衣的腰，縱身躍上屋頂。玄陰宗弟子緊追不舍，各種歹毒法器破空而來。
“林師姐！發信號！”葉青衣對遠處觀戰的林霜大喊。
林霜立刻祭出一枚赤紅符箓，在空中炸開一朵巨大的紅蓮。這是云清門最高級別的求援信號。
墨炎帶著兩人飛速逃離小鎮，向昆侖山深處奔去。葉青衣被他緊緊摟在懷中，能清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灼熱的體溫。那熟悉的氣息讓她眼眶發熱——就在幾天前，她還以為這懷抱會是永遠的港灣。
“為什么...要救我？”她哽咽道，“不是只需要我的靈脈嗎？”
墨炎沒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三人逃至一處隱蔽的山洞。墨炎小心翼翼地將青瑤放在石臺上，檢查她的傷勢。那三根黑針已經融化，留下紫黑色的傷口，周圍的皮膚開始潰爛。
“玄陰噬魂針...”墨炎聲音嘶啞，“師姐，撐住！”
青瑤虛弱地搖搖頭：“沒用的...針上淬了龍殞散...專門針對我們龍族的...”她艱難地轉向葉青衣，“丫頭...不管你信不信...墨炎對你...是真心的...”
葉青衣咬緊嘴唇，沒有回應。
青瑤從懷中取出一塊青色龍鱗，塞到墨炎手中：“拿著...去找...龍王印...只有它能...平衡...太陰靈體...”她的身體開始發光，逐漸變得透明，“記住...族群...使命...”
“師姐！”墨炎痛苦地呼喊，卻無法阻止青瑤的身體化為點點青光，最終凝聚成一顆鴿蛋大小的青色珠子。
葉青衣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盡管心中充滿憤怒與背叛感，但眼睜睜看著一個生命消逝，還是令她心如刀絞。
墨炎跪在地上，雙手捧著那顆青珠，肩膀微微顫抖。洞內一片死寂，只有水滴從鐘乳石上落下的聲音。
良久，墨炎才緩緩起身，將青珠小心收好。他轉向葉青衣，眼中金光黯淡：“現在你明白了嗎？玄陰宗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陰九幽想用你的太陰靈體解開魔尊封印，屆時不僅人族，連殘存的龍族也會遭殃。”
葉青衣抱臂而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動于衷：“所以呢？我該感激你搶先一步來取我的靈脈？”
“我從未想過傷害你。”墨炎聲音低沉，“原本的計劃是...與你締結靈契，借用部分靈脈之力。但現在...”
“現在怎樣？”
“現在陰九幽已經盯上你，唯一的生路是找到龍王印。”墨炎抬頭，金眸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那是我族至寶，能保護太陰靈體不被強行抽取。”
葉青衣冷笑一聲：“我憑什么相信你？”
“就憑我剛才救了你。”墨炎逼近一步，“如果我真是你想象的那種人，大可以現在就強行抽取你的靈脈，何必大費周章？”
這個理由確實讓葉青衣動搖了。她回想起這些日子墨炎的種種行為——毒龍澗中為她擋下毒蛟，比武場上暗中相助，甚至今夜不顧危險救她脫離玄陰宗的包圍...如果一切都是演戲，未免太過逼真。
“告訴我真相。”她最終妥協般說道，“全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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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炎深吸一口氣：“玄陽龍族與太陰靈體自古便有淵源。萬年前那場大劫，正是我族先祖與一位太陰靈體聯手，才將魔尊幽蝕封印。但代價慘重——龍族幾乎滅族，剩余成員也被詛咒禁錮在秘境中。”
“青瑤提到的封印...”
“是龍族沉睡之地。”墨炎點頭，“千年來，歷任守望者都在尋找解開封印的方法，直到發現太陰靈體是鑰匙。但太陰靈體千年難遇，上一個...就是你母親。”
葉青衣如遭雷擊：“我母親？”
“二十年前，青瑤師姐找到你母親，想請她幫忙解開封印。但你母親剛生下你不久，靈力虛弱，無法承受儀式。就在此時，玄陰宗突然襲擊...”墨炎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青瑤拼死救出你，送到云清門后就因傷勢過重陷入沉睡，直到三年前才蘇醒。”
葉青衣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巖壁才能站穩。太多信息沖擊著她的認知——母親是太陰靈體，青瑤救過她，而現在...她自己也成了這場千年糾葛的關鍵。
“所以當初在昆侖山腳，你重傷出現在我面前...”
“是我刻意為之。”墨炎坦然承認，“我需要確認你是否真的繼承了太陰靈體。但后來的發展...超出了我的計劃。”
洞外突然傳來林霜的呼喊聲：“葉師妹！你在里面嗎？云清門的援兵到了！”
葉青衣看向墨炎，后者苦笑一下：“去吧，你的同門更值得信任。”
她猶豫片刻，最終轉身向洞口走去。但在即將踏出山洞的剎那，她停住了腳步：“墨炎...”
“嗯？”
“青瑤說...龍王印能保護太陰靈體？”
墨炎點點頭：“它能平衡太陰與玄陽之力，避免靈脈被強行抽取。”
葉青衣咬了咬唇：“在哪里能找到它？”
“昆侖之巔，龍族圣地。”墨炎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但那里危險重重，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需要太陰靈體親自開啟。”墨炎輕聲道，“這也是為什么陰九幽必須活捉你。”
葉青衣沉默良久，終于做出決定：“我帶你去昆侖之巔。但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阻止玄陰宗。”
墨炎深深看了她一眼：“足夠了。”
洞外，林霜和云清門長老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葉青衣最后看了一眼墨炎，轉身迎向自己的同門。她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但有一點她很確定——無論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查明母親死亡的真相，她都必須面對這場風暴。
而墨炎...或許從來就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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