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先前的親身經歷，徐文彬這個小叔子在徐大嫂心目中自然是可信度極高的，兩口子幾乎都沒怎么猶豫，很快答應下來。

走在回家的路上，徐父犯起了愁，他也不知道明天該找誰去問木船的事。

徐文彬倒是有個大概的目標，比如在情報組織中口口相傳的老張頭。前段時間，就是他被東山村的人搶了魚，還被打出了血，要說最想賣船的也肯定是他。

想到這，他跟老爹提了一嘴，倆人也沒回去，直接進了李叔的院里，問了問秀云嬸子那老張頭是哪個村子的。

要么說這群嬸子、妗子就是村里的情報組織，才剛提起話茬，就得到了答案——張莊村。

第二天，提前問清了張莊村的大致位置，徐文彬就帶著徐父先在供銷社里買了點煙酒，還搞了一桶麥乳精帶上，倆人直奔張莊村。

張莊村同樣是擁有碼頭的漁村，劃船過去要比走陸路快上許多。

父子倆便上了木船，搖著櫓朝張莊村的方向劃。

也就半個多鐘頭的樣子，一座簡易碼頭出現在父子倆的視線之中，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座得有五米長寬的水泥方臺。

離得近了，還能發現方臺四周還殘留著粗大的螺栓孔及電纜管道。

“爹，這東西...不會是以前的瞭望塔基座吧？”兩人剛上岸，徐文彬就圍著方臺子轉了圈。

“以前小日子留下的，”看著基座的徐父眼神有些陰沉，他指著不遠處類似凸起的小山丘一樣的東西說道：“那塊還有以前的碉堡。”

“前個二十年咱們村也有這樣的東西，只是那文時候被人都給砸了。”

徐文彬朝老爹手指的方向望了眼，嘖嘖出聲。

上輩子年輕時候，他很少出村，所以也沒怎么見過這些遺跡，再見到這些東西都是在電視上了。

“走吧，沒啥好看的。”

這邊跟西山村不太一樣，這里幾乎整個村子都是姓張的，所以倆人跟人打聽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功夫。直到徐文彬把前段時間被東山村的海盜打了的老張頭報出來，這才得到了準確位置。

老張頭的家坐落在村東頭，是一座不算大的土坯院子。

院門沒關，倆人剛來到地界就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藥味兒，徐文彬試著喊了一聲：“張叔在家嗎？”

不多時，屋里面就有個穿襖子的婦人掀開布簾子走了出來，看著年紀跟徐母差不多，不到五十歲的樣子，這個想必就是老張頭的媳婦了。

“哎，你們找誰啊？”婦人走到院門的過道，看到是兩張陌生面孔，手上還提著不少東西，有些納悶。

“嬸子你好，我們是西山村的，咱這是張櫓興張叔家吧？”

“對，找他有啥事兒？”

“前兩天聽說張叔出了點意外，我跟我爹就想來問問你們家那條木船賣不賣…”

聽到是來買船的，張嬸子有些訝異。自打家里漢子被打傷之后，她不是沒考慮過把木船給賣掉，換個營生。

只是村里人都知道漁場上有海盜，所以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接手，生怕打魚不成還被人揍一頓。

沒想到今兒竟然有人來買船了，還是因為聽說了自家漢子被打的事才來的。

這小伙子就不怕海盜嗎？

疑惑歸疑惑，既然人家是來談買船的，那就先請到屋里跟自家漢子商量一下，她換上一副笑臉說道：“賣，肯定賣，來來來，咱們先進屋喝口水。”

“好嘞，”徐文彬點點頭，和徐父兩人跟在張嬸子的身后進了院子。

院子不是很大，一條兩三米的麻繩分別栓在兩根木頭上，一邊掛著幾條干魚，另一邊則搭著張剛洗出來的衣服，上面還滴著水。

越過麻繩后，便能看到在墻角處擱放著的魚叉、鋤頭等工具，徐文彬有些意動，尋思一會兒看能不能把老張頭這魚叉也給買了。

掀開布簾，濃重的藥味混合著旱煙的味道撲面而來，有些嗆人。

張嬸子率先進了屋子，招呼一聲：“老頭子，有客人來買船了。”

徐文彬緊隨其后，便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老爺子頭上戴著紗網，正坐在凳子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煙。

徐文彬將帶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關切道：“張叔，您這傷好些了嗎？”

原本以為這老爺子好歹能伸手不打笑臉人，卻是沒想到老爺子只是淡淡瞥了他們一眼，隨即說道：“把你們的東西拿回去吧，我們的船現在不賣。”

這句話一出口，不但徐文彬的臉上有些尷尬，就連張嬸子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在父子倆身前桌子上放下搪瓷缸子后，她趕忙打著圓場：“哎，我家老頭子說胡話呢，你們先坐會兒...”

話罷，她便揪著老張頭的袖子，老兩口走到了角落處交談起來。

即便她的聲音已經壓到了最低，仍是有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老頭子，你今兒又發什么瘋？先前不都說好了要賣掉船嗎？”

“以前是以前…我不想賣了。”

“咋的，那船就扔碼頭吃灰啊？”

“要是你能改改性子，這船不賣也行，可你又是吃軟不吃硬的人，難不成下次碰上，再落一身傷回來？”

“唉，老頭子，咱把船換成現錢，去鎮上換個營生多好...”

“哎呀，別說了，船我不會賣的！”張櫓興似是被老婆子嘮叨得煩了，直接喊了出來。

這讓張嬸子為之氣結，干脆也不作掩飾了，直接罵道：“你這糟老頭子，好賴話不聽，再去海上打魚，萬一有個好歹，這日子你讓我跟兒子怎么過？！”

眼看著老兩口爭吵起來，徐文彬有些坐不住了，人家既然不想賣，再去別處尋一下就是，他也沒必要非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叔，嬸子，咱都消消氣，不值當的。”

“我們先去別家再問問...”

說完兩句話，他朝老爹使了個眼色，倆人一起抬腳邁出了屋門。

至于帶來的那些上門禮，他們都沒動，主要是徐文彬覺得既然這張嬸子都說出這話了，倒是可以賭一把，說不定哪天老張頭回心轉意，現在這禮也能落個好人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