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降,現在就要死!
投降,則家中婦孺老幼難免遭到清算。
在死亡的面前,很快便有人承受不住,按照對方的方法,丟下棍棒等物舉起雙手走了過去。
有人帶頭,很快便有其他士卒跟隨。
就在這時。
——撲
隨著一聲沉悶響聲,緊接著便有投降的宋國士卒‘啊呀’怪叫倒地。
原來是宋國士卒中一名將領男子正舉起箭矢,瘋狂射殺投降的兵卒,口中更是大聲叫罵,悲憤莫名。
“胡漢不兩立,投降契丹者該死!”
“我堂堂中原上邦豈能屈膝胡人......”
正在向隘口走的士兵們紛紛低下頭,面紅耳赤,慢慢的又坐回到地上。
我大宋將軍很有氣魄,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念及于此,陳矩忍不住朝著對方多看了幾眼。
然而,很快耳邊便傳來一陣破風聲。
砰!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耶律合魯咒罵一聲,放下手中箭矢。
“舌燥!”
話落,喊話的將軍應聲而倒。
陳矩定睛朝著耶律合魯看去,發現其不多三十多歲的樣子,相貌粗獷兇惡,臉上、身上都是鮮血,使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猙獰、恐怖。
形勢比人強。
——咴咴
張令徽蹙眉,策馬上前,沉聲說道:“給他們一刻鐘時間,不愿降者不勉強。”
“都監,早該如此!”耶律合魯聽聞,立刻向塘沽的宋國士兵喊話。
陳矩聽完收回目光,轉頭又看向身邊的都頭,意思不言而喻。
都頭察覺到他的目光,沖著陳矩搖頭苦笑,遂朝著隘口方向,高聲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宗政愿降!”
“我宗政愿降!”
陳矩暗自嘆息,能從宗政語氣中感覺得到他的傷感與無奈。
“罷了、罷了、降了便是!”
隨著火頭軍都頭宗政投降,立刻引起大量士卒跟隨。
再加上此前抗降者被耶律何況毫不留情射殺,很快數千宋國士卒投降常勝軍。
這只是戰場的一角。
此次宋國北伐十幾萬精銳大敗,瘋狂朝著雄州方向撤退。
耶律大石聯合郭藥師在易州擊潰辛興宗的西路軍后,率麾下精兵前來,伙同張令徽的常勝軍,蕭干麾下溪族四軍直撲雄州,欲擴大戰果。
宋軍朝著雄州而逃,百里間“尸骨枕藉”,大量糧草、軍械丟棄。
同類相殘,尸橫遍野,仿佛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轟隆隆!
突然的響動,天空仿若炸開一般。
天空上突然被大片烏云遮蔽,好似一塊巨大的鉛板沉甸甸地壓下來。
遠處的山巒瞬間隱沒在墨色之中,整個世界陷入一片壓抑的昏暗。
緊接著,北風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從遙遠的北方席卷而來。
它像一頭憤怒的野獸,瘋狂地撞擊著世間的一切。
狂風中,粗壯的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樹枝不堪重負,發出“嘎吱嘎吱”的斷裂聲,樹葉如雨點般紛紛飄落。
茅屋的屋頂被風硬生生地掀開,茅草打著旋兒飛向半空,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豆大的冰雹裹挾著狂風,從云層中鋪天蓋地砸落。
冰雹如密集的子彈,重重地擊打著大地。
石頭地面上,被冰雹砸出一個個小坑,濺起層層灰塵;
塘沽里,冰雹砸出無數水花,原本平靜的水面變得波濤洶涌。
飛鳥在慌亂中躲避,卻被突如其來的冰雹擊中,紛紛墜落。
戰場上爭相逃竄的宋軍,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打得措手不及。
有士兵用手抱著頭,在狂風中艱難地奔跑;有人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更有甚者被冰雹砸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大地上,無論是建筑物,還是人類在冰雹的肆虐下,東倒西歪,一片狼藉。天地間的一切被砸的千瘡百孔,宋國士卒望著這一切,欲哭無淚。
狂風仍在呼嘯,冰雹依舊肆虐,整個世界仿佛被這股自然的力量帶入了末日的深淵,讓人膽戰心驚。
“大家快逃啊,雄州就在眼前。”
“遼軍不善攻城,我等逃回雄州便能獲救。”
“……”
不少宋國士兵相互打氣鼓勵。
雄州已經成為所有宋軍心中的逃生希望。
宋軍瘋狂逃竄,遼軍瘋狂追擊,雙方你追我趕,最終兩方對峙在雄州城外,宋軍迫不得已與遼軍血戰。
只所以迫不得已,是因為樞密院事童貫下令不得打開雄州城大門。
城門被封,宋軍進退不得,心中的絕望可想而知。
面對這種情況,遼軍自然不會錯過,首先便是一輪輪箭陣。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雄州城下響起一陣呼嘯聲,聲音由遠及近,由高而下,大多數宋軍下意識地舉目一瞧,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只見無數支黑色的雕翎箭飛在天空中,數量之多,鋪天蓋地,如同一張巨大的黑布,連太陽都快被遮擋住,而這些如雨點般密集的箭支正向自己所處的方向急速飛來。
“啊!”
無數士兵瞳孔渙散,失聲大叫。
很多宋軍大概率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景象,忍不住驚叫出聲,同時身體本能反應的蹲了身去。
“撲、撲、撲——”
“啊啊啊啊——”
“..........”
雄州城外空曠的場地,根本無處可避,也無處可藏,箭雨幾乎是毫無阻擋的傾泄而下。
一時間,城外鐵器的碰撞聲、人體被刺穿的悶響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連成一片,密集、龐大又兇狠無比的箭陣如同死神張開的手掌,肆無忌憚地凌虐著它所能觸及到的一切生命。
首受其害的是那些在逃跑時扔掉盾牌的士兵們,他們沒有任何防具格擋呼嘯而來的箭支,身體幾乎是瞬間便被釘成刺猬,如同箭豬一般倒在血泊中。
而那些手持盾牌的士兵也沒有堅持太久,盾牌雖然成功護住他們上半身的要害,但卻護不住他們的雙腿和雙腳,不時有士兵腿、腳被雕翎射穿,慘叫著倒在地上,可沒等爬起,便被隨后飛來的箭雨射的血肉模糊。
這不是戰爭,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遼軍的箭陣不知道已經射過幾輪了,整個雄州城下都被密密麻麻的箭支所覆蓋,無數的箭羽橫七豎八的插滿地面,黑壓壓的一片,同時也將士兵們的尸體掩蓋住,只是它蓋不住那宋國士兵鮮紅的血,鮮血順著城墻、城門縫隙流淌,匯集成條條的小河,刺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