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元奎沉默不語。

舅舅江烈是練肉圓滿的武者，在青石鎮已是一方人物。

但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你殺我、我殺你，哪有收手的道理？

舅舅就是他們的刀，一把見血的刀。

當然，這些心思，他并未說出口。

洪威見兒子不答，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正要再說什么，忽然，“咚咚咚”，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父子二人同時一怔，這么晚了，會是誰？

“去開門。”洪威低聲道。

洪元奎起身，緩步走向門口。

他的手剛搭上門閂，忽然停住，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吱呀——”門開了。

外面黑漆漆的，雨絲在黑暗中劃出細密的銀線。

忽然，一個人影迎面飛來！

洪元奎被重重撞倒在地。

他驚恐不已，不斷掙扎，手腳胡亂踢打，卻摸到一具冰冷的人體。

“爹！爹！”洪元奎嚇得尖叫起來。

洪威提著油燈踉蹌跑來，昏黃的燈光下，一具尸體赫然映入眼簾。

洪威瞳孔一縮：“江烈。”

他的頭顱已經變形，雙眼暴突。

“舅，舅舅......”洪元奎也是怔住。

江烈死了。

他可是練肉境界的武者，居然就這樣死了。

父子二人瞬間感覺一股寒意直沖腦門。

似是察覺不對，洪威抬起油燈。

微弱的火光下，前方雨中，一個身影提刀而立。

“陸安！”父子二人更加驚懼。

刀光一閃，“噗嗤”，兩顆頭顱滾落在地。

陸安甩去刀上血跡，轉身走入雨夜。

回到鐵匠鋪門前，陸安停下腳步。

屋檐下，一只黑貓正蜷縮在干燥處避雨，見到陸安過來，輕輕“喵”了一下。“大黑，是你啊！”

陸安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他彎腰抱起大黑貓。

緣分這種東西，頗為奇妙。

上次見到大黑的時候，還是上次。

大黑在他肩膀上駐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這次，大黑再次出現。

屋內，爐火重新點燃。

橘紅的火光映著一人一貓的身影，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剪影。

陸安用布巾擦去鬼頭刀上的血跡，黑貓則專心舔著爪子上的雨水。

鬼頭刀材質不錯，等有時間了，也可以重新煉制一番。

窗外，雨聲漸歇。

爐火漸弱，陸安躺在床上，眼前浮現出淡淡的數據光幕：

【功法：莽牛勁】

【等級：大成（530/800）】

【效用：折疊】

【功法：斷岳刀法】

【等級：未入門（30/200）】

【效用：無】

“漲了這么多？”陸安微微挑眉。

方才與對方交手不過數招，刀法進度竟漲了二十余點，莽牛勁更是進度嚇人無比。

這比他苦練三日漲得還快。

果然，實戰才是最快的修煉方式。

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閃回方才戰斗的畫面。

體內血液，似乎都在不斷沸騰起來。

經歷過兩次出手，他忽然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常日打鐵，枯燥無味，尤其是想到鐵錘砸碎對方頭骨的畫面，他的血液便再次沸騰起來。

陸安翻了個身，暗自思忖：“那人的實力和自己差不多，可對方戰斗經驗老辣，若非我用鐵錘，恐怕短時間還拿不下對方。

不過生死搏殺，誰底牌多，誰就勝算大。”

黑貓突然跳上床榻，冰涼的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腕。

陸安回過神來，輕輕撓了撓它的下巴。

“睡吧。”他吹滅油燈，“明日還要打鐵。”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九爺的小院外圍滿了人。

陸安站在人群邊緣，看見幾個衙役正在搬運尸體。

九爺的尸身上蓋著白布。“估計是江湖仇殺……”有人小聲道。

陸安站在那里，邊上其他幾位鐵匠站在一旁，神色復雜。

“九爺雖然愛擺架子，可終究是咱們行當的老人……”劉鐵頭嘆了口氣道。

陸安正要說話，余光瞥見一個錦袍中年人擠進人群。

那人仔細查看了九爺脖頸處的傷口，又去看了江烈的尸體，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

“莽牛勁的痕跡……”錦袍中年低聲自語，眉頭緊鎖。

他抬頭環顧四周，目光在陸安身上停留。

陸安面色如常，心里卻是一緊。

這人是當初賣他《莽牛勁》的那位。

按照李叔的猜測，他很可能便是這青石鎮的管事。

管事一直很神秘，很少露面，也很少有人知道。

只有一些大事，管事才會出面。

幫派管理，很多規矩都松散。

一個管事，就相當于一個地方的土皇帝一般，是最高管理者。

只要巨鯨幫不派其他人過來，管事的地位便無可撼動。

正此時，錦袍中年緩步走到陸安面前，目光如鷹隼般看向陸安。

“認識？”他指了指九爺的尸體。

陸安拱手行禮：“回大人，一個行當的老前輩。”

錦袍中年點點頭。

隨后他話鋒一轉，詢問道：“練武了？《莽牛勁》練得如何？”

“剛入門不久。”陸安低著頭，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穩，不露出絲毫破綻。

錦袍中年輕笑一聲，伸手拍了拍陸安的肩膀。

這一拍看似隨意，實則暗含勁力。

陸安肌肉本能地繃緊，又立即放松，任由那股力道透體而過。

“好自為之。”錦袍中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待走遠后，一名手下快步跟上：“爺，那小子很可疑。

死的那人身上有莽牛勁的勁道……”

“我知道。”錦袍中年打斷道，“江烈是武者，陸安也是。

武者相斗，按規矩我們不管。”

手下不甘心：“可另外幾個……”

“刀傷而已。”錦袍中年擺擺手，“這鎮上用刀的人多了。”

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遠處陸安的背影：“不過這小子確實不簡單。《莽牛勁》一個月就大成，這份天賦……”

手下眼睛一亮：“爺，要不要推薦給幫里？現在各堂口都在招攬人才……”

“不急。”錦袍中年瞇起眼睛，“武道四關，多少天才死在練血這一關？先看看他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正說著，另一個手下匆匆跑來：“大人，黑虎幫趙天霸突破到練血境了！”

錦袍中年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哦？終于有個像樣的了。”

他整了整衣袖，“去備份厚禮，明日我要親自去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