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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完

海水的咸澀混著梅香刺入鼻腔時,云翊右臂的經(jīng)絡(luò)突然灼痛起來。

那些深嵌在血肉里的梅枝紋路此刻活了過來,金紅血珠順著指尖墜向歸墟深淵,在青銅碑群表面蝕出詭異符文。

阿囡懷中的嬰孩發(fā)出啼哭,灰眸里浮動的卻不是淚光,而是三百年前星樞閣祭壇上的血色殘影——

沈顏跪在暴雨里剜出情魄,染血的指尖在青銅鼎上刻下第一道同命契。

“師尊可識得此物?”

霜華劍柄騰起的冰霧中,沈顏半透明的殘魂輕輕拂袖。婚書殘頁從冰晶里簌簌剝落,缺失的“顏”字被梅血填補的剎那,海底傳來青銅碑翻轉(zhuǎn)的轟鳴。云翊看見碑底朱砂篡改的《晨曦錄》真相:

九世輪回里他以為的噬心蠱反噬,實則是沈顏用情魄作繭,將初代惡念困鎖在梅枝經(jīng)絡(luò)織就的煉魂陣。

初代化身的青銅巨樹驟然暴長,根系刺入丹田的劇痛讓云翊踉蹌跪倒。

第八世龍宮的記憶如潮水倒灌——寒潭深處沈顏折斷肋骨的悶響,染血梅枝塞入掌心時的冰涼觸感,還有龍族侍衛(wèi)鋼叉穿透她琵琶骨時,那聲淹沒在氣泡里的輕笑。此刻那些畫面突然染上新的細節(jié):

她折斷的肋骨間生出梅枝并非偶然,每道裂痕都暗合星樞閣古籍記載的替身傀煉制術(shù)。

“這截梅枝...原是替你受劫的傀儡。”

沈顏殘魂撫過霜華劍身,劍刃映出的真相讓云翊喉間泛起腥甜。當年她塞給他的不是蠱毒媒介,而是用本命精血繪制的護魄符。海水中浮起萬千鏡面,第五世雪山神廟的雪幕里,“沈顏”剜目時流出的冰晶竟是梅魄所化,面皮下初代操縱的傀儡露出破綻的瞬間,真正的她從鏡中伸手,指尖梅血在他眼角點出破障印。

梅枝經(jīng)絡(luò)突然逆流,青銅汁液在經(jīng)脈里蒸騰成赤金霧氣。十二道殘魂自沈顏燃燒的靈體分裂而出,每道皆化作她某一世殞身的模樣:

第七世荒漠舞姬足尖踏出的血梅陣焚盡控心絲,第三世瘟疫醫(yī)女灑出的梅種在青銅樹表面催開破煞花……

第八世祭壇圣女代受的雷劫此刻化作困龍金索。當沈璃撕去偽裝露出與沈顏七分相似的容顏,嬰孩化作流光融入梅樹根系時,三百青銅碑拼出的完整同命契終于顯現(xiàn)——以雙生梅為引,將施咒者的魂飛魄散轉(zhuǎn)為受咒者的生生世世。

霜華劍的悲鳴震碎最后一塊冰晶,云翊在劍身映出的雙生梅影里看見宿命閉環(huán)。

心脈與殘魂同頻震顫的瞬間,九百世誤會的碎片轟然重組:龍宮寒潭里她折梅為傀時藏入的半縷情魄,荒漠月夜傀儡背后刻的“不悔”小字。

還有每當他突破修為關(guān)卡時,總在丹田泛起的莫名暖流——那竟是沈顏將情魄煉成三百續(xù)魂釘,釘入海眼為他改命的證據(jù)。

青銅巨樹在梅雨滌蕩下寸寸龜裂,初代惡念凝成的黑霧發(fā)出不甘嘶吼。新生梅樹綻放的剎那,歸墟飄起赤金交織的雪,每片梅瓣都承載著沈顏散落的記憶殘片。云翊伸手接住一片刻著符文的雪,看見三百年前星樞閣的暴雨夜:

少女沈顏將同命契刻入自己魂魄時,發(fā)間別著的枯梅簪正是他年少所贈的拜師禮。那些被他誤認的背叛與疏離,原是她在時光長河里以命換命的緘默守護。

“同命契成,梅雪為證。”沈顏的聲音隨著梅樹靈識消散在風(fēng)里。云翊握著再無寒意的霜華劍走向梅林深處,劍柄殘留的溫度讓他想起初遇那日——星樞閣祭壇飛雪漫天,他用右手接住從檐角墜落的少女,她發(fā)間梅香混著血滴落在他袖口,成為后來九百世輪回里梅枝經(jīng)絡(luò)最初的血引。

百年后的梅雪祭典上,孩童們拾到的特殊梅瓣仍在觸發(fā)記憶殘影。有酒客說曾在歸墟裂縫處見過雙生碑,碑文在月光下會浮現(xiàn)糾纏的梅枝紋路;

更夫賭咒曾在子夜聽見霜華劍鳴,循聲望去只見梅雪紛揚如故人揮袖。而云翊在梅林深處守到第七個甲子時,終于等到某片赤金梅雪停滯在空中——那刻進《天工鬼錄》最終章的“時溯”禁術(shù),在梅香氤氳里凝成素白廣袖的模樣。

海風(fēng)卷著遺落的婚書殘頁掠過碑林,三百青銅碑同時映出星樞閣藏書閣的虛影。某卷《歸墟志》殘冊無風(fēng)自動,泛黃扉頁上褪色的梅印遇雪顯形,竟是沈顏最后一魄化成的八字讖語:

“愿君長似少年時。”

(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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