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大明律》規定，驛站的急遞需日行三百里，即便是所謂的“八百里加急”，其實日夜行進很難超過500里。

中牟距離京師將近1400里，即便是崇禎可以立即回復，最快來回也得要6天。

很顯然朱由崧朱由崧既不想被李自成敲詐十萬石糧食，又不想承擔2萬明軍被殺的罵名，干脆將鍋甩給崇禎！

潞王等人當然明白朱由崧的心思，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也不愿意付出寶貴的糧食！

眾人心照不宣，默認了朱由崧的做法。

朱由崧繼續說道：“此役開封再次失陷，陳本兵被俘，2萬官軍投降賊寇天下震動，恐怕還需要有一名前線的將領親自將消息帶到京師，并向陛下解釋！”

“不然萬一陛下降下雷霆之怒，我等難免有池魚之災！”

雖然戰敗的第一責任人是陳新甲無疑，但以崇禎的脾氣，若是沒有人當面把戰局說清楚，他還真有可能遷怒其他人！

很顯然只有總兵唐通適合做這個送信之人，畢竟他是唯一從開封戰場上殺出來的。

但高起潛卻不愿意讓唐通送信，無論是四王聯軍，還是河南總兵陳永福都只聽朱由崧的將令，自己這個監軍完全被架空了！

好不容易唐通率領近萬京營給自己站臺，若是一走，兵權可就完全落到朱由崧手里了。

正當他思慮如何反對之時，只見一個披頭散發，滿臉血污之人被兩名士兵攙扶進了縣衙大堂！

朱由崧定睛一看，居然是朱純臣，這老小子命可真大，亂軍之中居然硬是逃了出來。

他立刻上前，一把握住了朱純臣的手：“成國公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好了，本世子還以為您已經遇難了！”

朱純臣心中一驚，這位福世子好大的膽子，居然以護衛統領的身份親自進京大肆采購兵器。

這次大敗，同自己將大批甲胄戰馬賣給朱由崧不無關系，此時他也只能裝做兩人互不相識！

朱純臣寒暄了一番之后，便將自己如何死里逃生的過程娓娓道來。

眾人沒有想到陳新甲居然真的被闖賊給俘虜了，而且根據朱純臣所說神機營大部被李過的騎兵給擊殺了，也就是說投降闖軍的那部分明軍是京營中戰力最弱的存在，更加沒有贖回的必要了！

高起潛嘆息道：“陳本兵為何如此沉不住氣？我軍連克虎牢、滎陽、中牟重創闖賊田見秀部，只要再堅守一天，我們就可以會師開封一舉擊潰賊寇了！”

朱純臣立刻說道：“本公同唐總兵也多次勸說陳督師堅守待援，奈何大軍已經斷糧，陳督師堅信密道可以一舉擊潰闖賊！”

此前力主出擊的唐通也趕緊改口：“陳督師有陛下御賜的尚方寶劍，末將和成國公哪里攔的住啊？”

兩人的表現讓高起潛很滿意，他必須將自己同這次戰敗摘干凈。

然后說道：“闖賊以兩萬將士的性命，索要十萬石糧草，此事十萬火急，成國公又是戰役的經歷者，還請成國公親自將戰報送入京師交由陛下定奪！”

不等朱純臣反應，朱由崧等人紛紛表示：“只有辛苦成國公一趟了！”

朱純臣連屁股都沒有坐熱，就被一群護衛拽上馬匹，向著京師狂奔！

他也很清楚，如果不向陛下解釋，搞不好自己這個國公的爵位都難保，盡管心中十分不樂意，但也只能趕緊回京，順便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眾人散去之后，朱由崧將宋獻策單獨留了下來，兩人密談許久！

黃河的柳園口附近，兩艘不起眼的小船在渾濁的河心緩緩靠近，船頭各立一人。

宋獻策沒有想到闖軍的代表是顧君恩，此人才是李自成身邊的第一軍師，比牛金星難纏多了！

“顧軍師，久違了！”

顧君恩微微頷首：“看來宋軍師在朱由崧那里也頗受重用！”

宋獻策說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開門見山了，世子殿下說了，陳新甲即便救回也必然要自盡殉國；你們俘虜的兩萬京營，都是老弱殘兵，恐怕闖王自己都看不上！”

“田見秀外加3萬石糧食，這是最后的底牌！若是闖王不愿意，就盡管殺光降卒，屆時自會將田見秀的首級奉上！”

顧君恩心想：這朱由崧果然是霸道，一點不給人留還價的余地，看來他是吃準了如今自己沒有糧食！

“世子殿下所圖非小，顧某以為他絕對不會以3萬石糧草換取兩萬個吃糧的廢物，五萬石，不能再少了！”

宋獻策摸了摸胡子，笑道：“這兩萬人不但是老弱，且家眷皆在京師，即便殿下救出了他們也難以為自己所用。5萬石實在是強人所難！”

“開封四面受敵，無險可守，如今又是一座死城，闖王撤出開封是早晚的事，世子殿下將來可以賣一個人情，允許你們南下南陽或者遁入大別山區，如何？”

宋獻策說的并沒有錯，這兩萬降卒同陳新甲對朱由崧來說甚至連“雞肋”都算不上，這次交換他純屬干賠本買賣。

說實話顧君恩也看不穿朱由崧的目的。

能換回田見秀同三萬石糧食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最終雙方還是達成了協議。

三更剛過，幾匹戰馬出現在永定門外。

“開封急報，速開城門！“朱純臣沙啞的吼聲驚起檐上寒鴉。

守軍一看城下之人居然是成國公，連忙打開城門。

朱純臣一路疾馳直奔皇宮!

“陛下剛剛睡下，爾等膽敢喧嘩，長了幾顆腦袋？”

被驚醒的王承恩，顯得有些憤怒!

“王公公，河南急報，闖賊再克開封，陳本兵被俘，兩萬官軍投降賊寇......”

朱純臣的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直接讓王承恩愣在了原地！

朱純臣趕緊將一張契約塞給王承恩：“這是外城的珠寶行，還請王公公救命！”

王臣恩并沒有拒絕，收了契約后便返回乾清宮喚醒陛下！

崇禎帝披衣而起，燭光下奏折上幾行字觸目驚心：

“五月初八，闖賊再陷開封，神機營大部戰死，督師陳新甲被俘，兩萬官軍降賊......“

“砰！“

青玉鎮紙砸得粉碎，皇帝突然抽劍直指朱純臣咽喉：

“五萬大軍啊！就剩你一個人逃回來？”

“為什么不去死？”

盡管很想解釋唐通帶人突了出來，但面對幾乎失去理智的朱由檢，朱純臣也不敢反駁！

此時，王承恩舍身抱住崇禎右臂：“陛下！成國公血戰突圍報信，若殺之，今后誰還敢言敗績！“

“高監軍奏報，藩王聯軍連克虎牢關、滎陽、中牟，距離開封近在咫尺；唐總兵率萬余人突圍，兩軍已經合兵一處，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崇禎將手中的寶劍奮力的摔在地上，嚎啕大哭：“如今主力盡喪，賊寇勢大，誰還能替朕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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