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在玉門關的星光里嗅到了公元前138年的鐵銹味。

這是青銅爵在時空褶皺中氧化的氣息。當她將陽燧之光注入小方盤城的夯土層時，那些被風蝕兩千年的漢簡殘片突然懸浮，簡牘上的隸書如活蛇般游動，重組為《史記·大宛列傳》缺失的第七卷。

「警告!時空癌變指數突破閾值。」鎖骨下的沙漏心臟發出龜茲樂律的警報聲，「建議立即切斷與張騫量子玉的共鳴。」

但已經太遲了。蘇硯的修復刀突然吸附在烽燧的硅化木梁上，刀身浮現的敦煌星圖正與北緯40°的某處產生引力糾纏。在她視網膜的增強現實界面里，曹魏銅人的機械佛光正沿著河西走廊的量子經絡蔓延，途經的每一處漢長城遺址都在蛻變為生物計算機。

「蘇工，你聽過玉門關的第二種解釋嗎?」

銅人的聲音從烽燧瞭望孔滲出，裹挾著未央宮地庫的霉味。蘇硯轉身時，看見那具本該被封印在月牙泉的青銅軀殼，此刻正從漢代積薪堆里重組--曹魏銅人用《吐蕃星圖》編織的每根肌腱，都嵌著陽關出土的粟特文銀幣。

「不是西域玉石之門，」銅人抬手召喚出張騫持節的量子投影，「而是月氏人的時空蟲洞穩定器。」

投影中的漢節突然裂變。蘇硯看見那些本該是牦牛尾的節旄，實為無數納米級的敦煌寫經殘片，每片都記載著大月氏王庭的機械飛升儀式。當張騫的虛擬手指向西北時，整座玉門關突然響起《摩訶兜勒》的電子變奏--這是公元前126年他歸漢時帶回的胡曲，此刻卻編譯成攻擊性數據流。

「檢測到宿主腦波與量子玉同步率91%。」沙漏心臟的警報器噴出莫高窟第322窟的忍冬花紋，「啟動緊急協議:釋放秦俑時間錨。

蘇硯的防護服突然滲出秦始皇陵的汞蒸氣。那些銀灰色的霧靄在她周身凝成十二金人虛影，這是她在第三卷將覺醒的「大秦封禪」能力的前兆。當第一尊金人揮動隕鐵戈劈開胡曲數據流時，銅人的量子投影突然扭曲成司馬遷的模樣。

「公元2015年，兵馬俑一號坑第三次挖掘。」銅人盯著司馬遷的臉孔吟誦，「那些青銅劍的鉻鹽氧化層下，藏著用楚篆刻寫的蟲洞公式。」

蘇硯的修復刀突然劇烈震顫。她想起在修復莫高窟第323窟《張騫出使西域圖》時，壁畫角落的持節使者眼中閃過秦代金人的倒影。此刻這些記憶碎片正在重組--公元前138年的張賽與公元2023年的自己，通過秦始皇的時間錨產生量子糾纏。

「現在，讓我們完成真正的鑿空西域。」銅人撕開司馬遷的虛擬表皮，露出體內轉動的《瑪雅水晶星圖》。那些本應出現在中美洲的卓爾金歷符號，此刻正與敦煌星圖的紫微垣區完美嵌合，「看看月氏人送給漢武帝的量子貢品吧!

烽燧狼煙臺突然向夜空射出激光。蘇硯在強光中看見駭人景象:被量子化的玉門關漢長城正延伸向星空，每一塊城磚都變成刻滿《太初歷》算法的硅基芯片。而長城盡頭連接的并非嘉峪關，是瑪雅文明奇琴伊察的庫庫爾坎金字塔--羽蛇神雕像的瞳孔里，正涌出敦煌藏經洞的唐楷佛經。

「公元前3114年，瑪雅圣數1366560與《甘石星經》的五星會周期..」銅人將水晶星圖嵌入自己胸口，「這才是絲綢之路真正的貨物。蘇硯的陽燧之光突然失控。那些本該灼燒癌變時空的金色火焰，此刻正被庫庫爾坎金字塔吸收，轉化為修復量子佛國的能量。在意識被瑪雅歷法吞噬前的剎那，她突然看清銅人機械心臟里跳動的東西--那根本不是曹魏時期的產物，而是一塊刻著良渚神人獸面紋的玉琮，表面覆蓋著秦代小篆寫的「張」字。

「原來你是張..」蘇硯的驚呼被時空震蕩波打斷。

整座玉門關開始降維。漢代烽燧坍縮成敦煌星圖上的一個像素點，而瑪雅金字塔的階梯正擴展成通往公元前138年的蟲洞。在最后關頭，蘇硯用修復刀割開沙漏心臟，將儲存的月牙泉溶液潑向銅人一-那些蘊含《吐蕃星圖》密碼的液體，在瑪雅水晶表面腐蝕出莫高窟第61窟的《五臺山圖》。

「錯誤!錯誤!文明算法沖突!」銅人體內爆出張騫持節圖的亂碼，「立即清除異種文化病..」

趁此間隙，蘇硯躍入尚未閉合的蟲洞。在穿越時空的劇痛中，她聽見1983年的父親在藏經洞前低語:

「去驪山地宮..喚醒真正的十二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