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展

早讀課的鈴聲在走廊蕩開時，奶茶正用紅筆在數學卷子上畫著輔助線。班主任抱著保溫杯從后門進來，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她挺直的脊背，滿意地哼了聲。直到粉筆灰落滿講臺，她才驚覺草稿紙上反復寫著“林硯東”三個字，像被風吹亂的蒲公英。

“姐，給你帶了草莓大福。”課間時，被稱為學校風云人物的的渝子沫趴在她課桌上，發梢還沾著晨跑的汗水。難得今天天之驕女---渝子沫居然會主動來找她，還好心給她帶了東西，此刻正把印著卡通圖案的餐盒往她懷里塞，不知道是哪根筋有不對了。

管她呢？有好吃的誰會拒絕呢？

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斜的線，奶茶慌忙用橡皮去擦，卻把紙蹭出毛邊：“說，有啥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耳尖的熱度還未消散——自從那天在早讀園分開，她總會在課間操時無意識地望向籃球場方向，看高一的隊伍整隊時，那個穿橙色校服的身影會不會朝這邊望來。

渝子沫用眼角余光瞟了瞟被奶茶擋住的試卷，卻因被奶茶擋的太嚴實，只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木”字。

“姐，我周末想去城里玩兩天，你幫我打打掩護唄?！?

奶茶瞪大眼睛抬頭看著渝子沫，“你說啥？渝主任知道會發飆的........”

“就這樣說好了，你可以的?！?

叮叮叮.........

上課鈴聲突兀的想起，渝子沫丟下那句話便飛快的離開了高三的教室，留下欲語還休的奶茶。

什么鬼，我才不會幫她。

第四節課的下課鈴剛響，沫沫突然從后門探出頭，沖奶茶比了個夸張的“OK”手勢。抱著習題冊往辦公室走的路上，奶茶聽見身后傳來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像是運動鞋在瓷磚上蹭出的細碎聲響。轉角處的綠蘿盆栽后，東子正假裝看墻上的榮譽榜，手指卻把運動水瓶轉得嘩啦響。

“那個……”兩人同時開口，又慌忙別開臉。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切進來，在東子校服領口鍍了層金邊，他指尖捏著張折成紙飛機的便利貼，邊緣被汗水洇出淺痕。

“給你的。”紙飛機輕輕落在奶茶抱著的習題集上，機翼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籃球場，背面用藍筆寫著：“周五下午三點，高一 vs高二籃球賽，來看嗎？”末尾還跟著個用括號括起來的小太陽，像是被主人用橡皮擦改過多次的猶豫。

奶茶捏著紙飛機的手指微微發顫，想起昨天路過球場時，看見東子單腳勾著籃球練習轉球，聽見她的腳步聲后突然失手，球滾進了旁邊的冬青叢。原來那些假裝偶遇的轉角，那些在早讀園刻意繞的遠路，都是少年笨拙的試探。

“好?！彼犚娮约旱穆曇糨p得像一片落在課桌上的櫻花，卻看見東子瞬間揚起的嘴角，像解開了道復雜的幾何題。預備鈴響起時，他倒退著往樓梯口跑，差點撞上抱著作業本的值日生，最后只來得及比出個勝利的手勢，校服后背的號碼“11”在風里晃成跳動的光斑。

午休時，沫沫和星子圍在她課桌前嚴刑逼供，卻看見她對著便利貼上的小太陽發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飛機的機翼。遠處的籃球場傳來球鞋與地面的摩擦聲，混著男生們的笑罵，在春日的暖陽里織成張溫柔的網。

周五下午的籃球場飄著細絨般的柳絮，奶茶跟著沫沫擠到觀眾席時，東子正在場邊做熱身。他抬頭望向觀眾席的瞬間，她慌忙把準備好的礦泉水藏到身后，卻看見他眼睛突然亮起來，像發現了藏在柳絮里的星光。

比賽進行到第二節，東子在快攻時被對手撞倒，膝蓋滲出的血跡染紅了球襪。場邊的奶茶下意識地起身，手中的礦泉水瓶“啪”地掉在地上。東子卻朝她咧嘴一笑，用球衣下擺擦了擦汗，指尖比出個“放心”的手勢，轉身時球衣后背的數字被汗水洇成深橙色，像團跳動的小火苗。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時，夕陽正把籃板染成蜂蜜色。東子抱著獎杯跑向觀眾席，額角的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在鎖骨處聚成小小的水洼。他在奶茶面前站定，把獎杯往她懷里一塞，又慌忙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水果糖，玻璃紙在余暉里折射出七彩的光：“給、給你的，草莓味?！?

指尖相觸的瞬間，奶茶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像揣著只撲棱翅膀的麻雀。糖紙的響聲驚動了旁邊的沫沫，她立刻起哄著要搶糖，卻被東子眼疾手快地護?。骸皠e搶，這是給奶茶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認真，驚飛了停在籃筐上的麻雀。

暮色漫進操場時，東子陪著奶茶往教學樓走。晚風掀起她的校服裙擺，露出纖細的腳踝，他慌忙把目光移向遠處的晚霞，卻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小心翼翼地往她那邊靠，像片怕被風吹散的云。

“那個……”他突然停住腳步，從運動包掏出本封面畫著籃球的筆記本，“你的數學筆記，借我看看好不好？我想……想補補幾何。”筆記本里夾著片銀杏葉書簽，是上周她在早讀園背書時落下的，被他偷偷撿起來夾在了里面。

奶茶接過筆記本，發現內頁貼著張便利貼，上面畫著那天在球場救她時的場景：扎著馬尾的女生差點跌倒，穿橙色球衣的男生伸手去拉，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林硯東&奶茶，4月 10日，初遇”。夕陽的余暉穿過樹葉，在那些字跡上灑下斑駁的光點，像落在時光里的星星。

上課鈴在遠處響起時，兩人同時轉身，卻撞進彼此的目光里。東子耳尖通紅地往后退，校服褲腳勾住了臺階，差點摔個趔趄。奶茶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笑出聲來，像春天里第一朵綻放的櫻花，驚起枝頭的細雪。

風穿過操場的梧桐樹，把遠處的蟬鳴和少年們的笑鬧聲揉成團，飄向漸漸暗下來的天際。而有些東西，正像埋在春土里的種子，在兩個少年的心底，悄悄發了芽。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