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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遼東局勢

和太上皇的家奴甄家不同,沈家向來被緊緊束縛在太上皇身側。

所以太上皇對沈家的態度至關重要!

倘若太上皇要對沈家下手,像當初處置賈家那般過河拆橋,沈家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這便是封建時代的皇權!

只要皇權沒有旁落,只要手段得當,無論何種級別的臣子都不過是螻蟻罷了!

長子沈安眉頭緊皺,看向沈宇問道:“你是說太上皇在試探咱們沈家?還是說陛下和太上皇聯手在試探咱們沈家?!”

沈宇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說道:

“目前還難以判斷,這兩種情況差別很大。也有可能存在第三種情形,就是太上皇純粹是在給陛下放權,陛下則趁機籠絡人心!”

“不過看陛下的種種舉動,似乎對此也并無十足把握,不然也不會召回賈玨,還給予如此豐厚的封賞。一人身兼兩門爵位傳承,哼........”

就在這時,沈丞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緩緩說道:

“你們想想,這一回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道此番獲利者非開國一脈莫屬!

賈家雖說已呈頹勢,可余威尚在啊!

這位賈玨雖說是被“請”了回來,可那爵位與身份已然到手。

京營節度使可是手握實權的要職,沈安即便身為五軍營提督,也不敢公然違逆賈玨在軍政方面的嘗試與革新。

如此一來,三千營的牛繼宗勢必要撈到好處!

到時候整個開國一脈都能跟著沾光!

話說回來,作為五軍營提督的沈安此次之所以未能隨軍出征,正是因為“偶感風寒”,陛下開恩毋需從軍,而是讓副提督代行正職。

只可惜,小道消息傳來,那副提督拜王子騰所賜,已然殞命沙場......

沈丞長嘆一聲,滿臉無奈道:“真正撈到好處的并非開國一脈,而是中立派!陛下費盡心思,或許確有恩澤開國一脈之意,可其真實目的是要撬動開國一脈的勢力。”

“不管是開國一脈,還是咱們元平一脈,在太上皇眼中,不過是聽話的犬類罷了!太上皇不發話,陛下再怎么折騰,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陛下真正想要拉攏的是中立派!”

“中立派人數雖不多,手中軍權也有限,且大多駐守內地。但這恰恰是陛下所需要的!有了中立派的支持,陛下肩頭的壓力便能大大減輕!”

“賈玨即便再英勇無畏,也不過是個年少輕狂之輩。回京之后,怕是再難有外出闖蕩的機會。那侯爵、節度使的頭銜,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說到底不過是一種‘補償’罷了。”

沈安幾個兄弟皆是一臉驚愕,沒想到雍和帝竟有如此深謀遠慮!

沈丞閉目長嘆道:

“你們自打出生起便順風順水,從未經歷過真正的驚濤駭浪。哪怕是當年對付賈家,我也沒讓你們摻和進去,如今想來,是我把你們保護得太好了。”

“作為嫡長,你不能有失。”

“你先前向我毛遂自薦,想要一同出征遼東,也是我強行潑了你的冷水,免得你白白送命,成了那賈玨一將功成的萬具枯骨之一。”

“你們要明白,不管是太上皇,還是陛下,他們終究也是凡人!是人就會有私欲!順著他們的心思去揣度,才能知曉他們的意圖與所求。”

沈安滿心疑惑地問道:“那父親覺得當下咱們該如何行事?”

沈丞搖了搖頭,一臉疲憊地說道:

“暫且按兵不動,先觀察賈玨回京后的舉動。瞧瞧開國一脈的反應,若有機會便順勢而為。此時貿然行動,只會錯得更多。”

“太上皇和陛下如今都被邊關大捷沖昏了頭腦,若是對賈家動手露出馬腳,連我也難以全身而退。好在,好在他已被咱們牢牢掌控,就像當年的賈代善一樣........”

提及賈代善這三個字,沈丞仿佛陷入了往昔的回憶。

想到這位真正忠心耿耿、為國盡忠的賢臣,他既心懷畏懼,又滿是敬意........

遼東巡撫衙門。

既然已然明了自己將承襲寧國公府,那寧國公府的封邑自然也都歸了自己名下!

不像先前受封伯爵之時,朝廷僅是頒下賞賜,至于具體劃撥哪塊土地,卻還懸而未決。

只因這封地之事,需得禮部、戶部與宗正寺三方共同斟酌裁定,故而至今尚無定論。

彼時,他還在思索如何安置麾下那諸多的大雪龍騎、陌刀隊以及蒙古鐵騎等部眾。

畢竟,尚無一處能容得下這許多人馬。

然而如今既已承襲寧國公府,此事便簡便了許多!

寧國公府在遼東坐擁上千頃封地,下轄九座莊堡。

這些莊堡雖說名為莊堡,實則規模堪比一座大鎮!

再加上他伯爵、侯爵的封地,足以將這些精銳之師分散安置其中。

有封地每年產出的糧食作為后勤保障,又有寬敞的場地可供操練,還把這些精銳留在邊關作甚?

干脆就打發到莊堡里去務農得了,他們干別的也不擅長,種地總歸是能學會的。

“在多爾袞收攏殘軍回到盛京之后,滿洲八旗雖然遭受到重創,但是有生力量還尚未完全被消滅,據我所知,還有褚英,阿濟格等皇子,更別提還有皇太極這個不容小覷的存在......”

“他們擔心我們會趁虛而入,如同昔年蜀漢經歷夷陵之敗后安居平五路一般,分別統領了不同的八旗軍隊在拱衛盛京的各個重鎮駐扎,比如興京赫圖阿拉,東京遼陽等等,除了我們還要防備朝鮮......”

徐明善起身踱步至沙盤前,說道:“賈玨,依你看,此刻能否派遣大軍挺進草原?”

賈玨跟上前去,審視一番沙盤后,搖了搖頭:

“此時蒙元那邊想必已調遣兵馬前來,除非能在半途截殺蒙元大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徹底攻滅韃子,眼下著實不易。”

徐明善微微揚起眉梢,出聲詢問:

“趁著他們兵力分散之際,要是咱們選一路全力拼殺,其余幾路就算聽聞風聲,怕也只會作壁上觀吧?”

“至于蒙元那邊,就算趕來支援也得耗費些時日,況且他們踏入滿金地界后,未必安著什么好心,說不定也會趁機劫掠一番,或是撈足了好處才肯罷休。”

此前,徐明善就已派出大軍去追擊撤退的韃子,然而戰果卻不盡如人意。

畢竟此事才過去短短幾日,而且韃子也不蠢,怎會輕易自亂陣腳,任由你追著砍殺。

如此誘人的戰果擺在眼前,誰能不心動?

只是沒有圣旨下達,他也實在不敢真正做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能調動的人馬也就僅限那忠勇大營,再多可就觸犯忌諱、違背律法了。

此刻詢問賈玨,不過是想考考他罷了。

就算賈玨說能追,他也不敢再貿然派兵出去了……

在這個通訊極為不便的時代,許多戰機就是這樣白白錯失的。

可又有什么辦法呢,當年岳飛都被十二道金牌召回,誰還敢輕易招來皇帝的猜忌?

賈玨心里明白徐明善是在考驗自己,于是笑著回應道:“這些韃子皇子個個都極為謹慎,還常常設下陷阱。若是城池攻防戰,大乾將士自然占據上風。可草原奔襲暗殺,那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我之前能成功,靠的就是讓他們輕敵,引蛇出洞,讓那努爾哈赤按耐不住,被仇恨沖昏頭腦,更是因劉元康之死,令那努爾哈赤麻痹大意。”

“可如今他們都已經知曉我的威名,怎會不加以防備?想要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并非難事,但損失也必然不小。”

“所以,還不如等朝廷那邊傳來旨意,再做打算。依我看,太上皇和陛下此時肯定會派人傳旨,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攻入草原。”

徐明善微微頷首,接著考校道:

“那你覺得此事能成嗎?”

賈玨微微頷首,神色凝重道:

“需從長計議!雖說那些韃子皇子平日里為爭汗位斗得你死我活,可那都得是在太平盛世。如今他們聯起手來,為的不過是給自己留條活路。若有不慎,則會像隋煬帝三征高句麗一般飲恨啊......“

數日后,

京城,寧國府邸。

后院。

一位容色絕艷的婦人正扶著腰肢輕嘆,眉眼間難掩倦色。

那欺霜賽雪的肌膚宛若三月枝頭初綻的杏花,瓊鼻秀挺如遠山含黛。

豐潤的唇瓣未施脂粉,反添三分天然韻致。

天鵝般修長的頸項下,雙峰如玉山將傾......

這位正是尤氏,自賈珍賈蓉離世后,她便沒一日清閑。

每日都有遠道而來的吊唁者,畢竟各地故交趕來時辰各異。

便是無人前來時,夜里也要與秦可卿守著前廳靈堂。

誰讓寧國府這一脈斷了香火......

若是有后,何須她們婆媳夜夜守靈,好歹能得片刻喘息。

侍女銀蝶見尤氏扶腰,慌忙擱下手中活計上前攙扶。

半跪著為她揉捏腰際......

“夫人這些日子著實辛苦了,不如今日就安心歇著。眼瞧著日頭西斜,想是今日不會有人來了。“

尤氏輕搖螓首,眸中泛起漣漣清愁。

“我若再懈怠些,只怕等不到那位侯爺回府,就要遭人非議了。便是他回來了,也未必能......“

尤氏與秦可卿皆知曉賈玨之事,想起賈珍賈蓉往日行徑,此刻心中不免惴惴。

如今圣諭已下,寧國府繼承人便是賈玨。

若他存心報復,她這孤苦無依的婦人又當如何?

雖說賈玨斷不會將她們掃地出門,可若將她們幽禁后院偏房,在吃穿用度上做些手腳......

再限制行動自由,那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最可怖的是賈玨若借賈珍賈蓉之名,將她們婆媳送往家廟!

家廟,這時代女子聞之色變的地方!

說是家廟,實則不過二三十平的斗室。

除卻供奉的佛像與一張木榻,再無他物!

且嚴禁踏出半步!

在那方寸之地日日禁錮,遲早要逼瘋人的!

銀蝶見尤氏如此惶然,輕聲寬慰道:

“夫人莫要憂心過重,那位侯爺也未必會如此心狠手辣。再說此事夫人本就不知情,況且不是還有個首惡在么?“

尤氏怔了怔,旋即回過神來,苦笑著搖頭:

“那賴升是何許人?他可是賴嬤嬤的公子,便是侯爺回府,少不得也要給他幾分薄面。更何況今晨賴嬤嬤送來的那個喚作晴雯的丫鬟,你還不明白其中關竅?“

銀蝶壓低嗓音道:

“這豈不更好?若這位侯爺是個好色之徒,自不會去尋賴管家的晦氣,夫人還愁什么?若他不是那等好色之人,定然先拿賴管家開刀,屆時自有西府的老祖宗出面周旋......“

尤氏聞言眸光驟亮,可不是么?這分明是樁好事!

不論這位小侯爺是否貪戀美色,自己總歸留有轉圜余地!

只是轉念間尤氏又蹙眉望向銀蝶,輕聲道:

“可若他當真是個好色之徒,比賈蓉還要荒唐放浪,那該如何是好......“

賈蓉與賈珍的妾室有染,在寧國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至少后宅里不少人都知曉此事!

尤氏倒不擔心自己,自覺在賈玨這等后生眼里,早已是“徐娘半老“。

她真正憂心的是秦可卿!

就自家兒媳這傾國傾城的容貌,哪個男子見了能不心動?

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她這個做婆婆的如何擔待得起?

畢竟秦可卿可不是尋常妾室,乃是寧國府名正言順的少夫人!

銀蝶沉吟片刻后道:

“不如請二姐三姐兒兩位姑娘過來......“

尤氏頓覺豁然開朗,猛地一拍案幾道:

“妙策!“

自己這兩位并無血緣關系的妹妹,個個生得跟畫里走出來的仙子似的,況且二姐兒和三姐兒還是嫡親的姐妹!

倘若真能入了那位侯爺的青睞,哪怕只是做個妾室,那也是極好的。

往后自己的身份和待遇不僅能穩穩保住,還能讓這兩個妹妹把那小侯爺哄得團團轉,把好處都撈到手。

到那時候,兒媳婦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要說她完全是替秦可卿著想,那也不太準確,只是這會兒她和秦可卿相處得還算融洽,而且也得顧及自己和秦可卿的身份地位。

“銀蝶,你打發個人到后面去把二姐兒和三姐兒叫來,就說這段時間把她們累得不輕,我也心疼得緊。往后她們就搬過來跟我住,別再兩頭跑了。”

銀蝶點頭應下,又開口問道:

“那老太太那邊呢?”

這里說的老太太可不是榮國府里的賈母,而是尤老娘。

尤老娘當年帶著尤二姐和尤三姐嫁給了尤氏的父親,誰承想沒過幾年,尤氏的父親就撒手人寰了。

尤氏雖說每年也會給些零碎銀子,可到底沒什么情分。

“她就算了,要是想回鄉下,就給她幾兩銀子當盤纏,要是不想回,就先在后邊住著。反正后街空宅子多,只要她不惹是生非,隨她怎么折騰。”

銀蝶應了一聲,剛要開口,就聽見丫鬟小炒豆兒扯著嗓子喊:

“少奶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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