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得告訴你……你父親已經離世了,張寶、張梁兩位叔叔也在朝廷圍剿中兵敗被殺。”
“什么?我爹沒了?兩位叔叔也……怎么會這樣?”
張寧猛地抬頭,眼眶瞬間通紅。
劉斌嘆口氣,不得不將殘酷的真相娓娓道來——
當年百姓苦不堪言,疫病肆虐。張角心懷慈悲,借太平道施符水治病,宣揚“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短短幾年就聚攏了數十萬信徒。時機成熟后,他率黃巾軍揭竿而起,頭裹黃巾的起義軍起初勢如破竹,卻終究抵不過朝廷的正規軍。張梁在廣宗之戰中力戰而亡,張寶在曲陽被圍殺,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終究以失敗告終。
聽完這些,張寧呆立當場,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曾經如靠山般的親人竟已不在,文曲叔叔為什么不告訴我,一直瞞著我這么久,她喃喃自語:“原來我已經無依無靠了,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說著,眼神空洞地朝懸崖邊走去。
“寧兒!別犯傻!”劉斌慌忙丟掉塤,一個箭步沖上去抱住她,“你還有我啊!”
“放開我!讓我去死!”張寧掙扎著要掙脫。
“啪!”
一記耳光突然甩在張寧臉上,兩人都愣住了。
“你竟敢打我!”張寧氣瘋了,張嘴就咬住劉斌的肩膀,死死不松口。
“嗯……”劉斌悶哼一聲,卻將她抱得更緊。
就在這時,張寧忽然感覺到他肩膀上有處凹凸的痕跡——是道咬痕,比自己剛剛咬的更深。她盯著那痕跡,忽然覺得眼熟,無數碎片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進大腦,頭痛欲裂,冷汗直冒。
此刻的張寧感覺腦袋快要炸了!
無數的信息碎片被整合拼接,張寧額頭的細汗如珠,滴落在劉斌的脖頸上,身體因大腦的疼痛不斷的顫抖著。
感受到懷里張寧的異樣,劉斌低頭看看這個令人疼惜的可人兒,伸手捋了捋張寧被汗水沾在額頭的秀發。
摸了摸她的頭,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寧兒!別怕,你還有我!”
“嗚——”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從張寧喉間迸發,將心底埋藏的悲傷瘋狂傾瀉而出。她的身體劇烈抽搐著,脆弱的肩膀在狂風里碎成顫動的殘影。
張寧死死抱住劉斌的脖頸,指節摳進他后背的皮肉,仿佛要將自己揉進對方骨血里。
滾燙的淚水砸在他肩膀,像春冰融雪般迅速洇開深色痕跡,繼而連成蜿蜒的淚痕,順著衣襟褶皺爬向心口。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哇~~~”張寧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大聲痛哭。
父親張角臨別時的眼神如淬了冰的刀刃,剜得她心口生疼。
她仍記得那日烏云壓城,父親粗糙的手掌撫過她的發絲,掌心的老繭擦過皮膚時,帶著隱忍的溫度。那雙眼里盛著深淵般的父愛,亦浮沉著被歲月壓彎的無奈,像一團化不開的墨,在她記憶里經久不散。
“帶她走!”
張角的聲音里藏著破碎的沙啞。
“不!我要和父親生死與共!”
“打暈她帶走!”
昏暗的房間里,文曲叔叔的眼神交織著決絕與不忍。
他抬起的手在空中停滯片刻,最終狠下心劈下。她徒勞地掙扎,卻被父親和叔叔制住,意識墜入黑暗前,父親張角的叮囑穿透房間:
“文曲,用這封靈符護住寧兒的記憶,不要為我報仇,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這是我為她占卜的最后一卦……”
此刻,張寧那些結痂的傷口被記憶重新撕開。
還好,劉斌的臂彎如磐石般堅實,將她圈進溫暖的庇護所。亂世烽煙在三丈外翻涌,而他的懷抱是唯一的安寧港,讓自己破碎的靈魂得以暫且棲息。
“哭吧,寧兒。我在。”劉斌將她揉進懷里,仿佛要將破碎的她重新拼合。
不知哭了多久,遠處沙啞的呼喚傳來:“圣女……”
管亥慢慢向前靠近望著眼前雙目紅腫的少女,眼底泛起痛楚。
張寧猛然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文曲叔叔,活命之恩,寧兒沒齒難忘。”
“快起來!使不得!”管亥慌忙攙扶,天師當年的救命之恩如泰山壓頂,他豈敢受圣女大禮?
劉斌亦深深一揖:“若無叔叔護她突圍,子玉與寧兒早已陰陽相隔。”
“子玉,今后作何打算?”管亥沉聲問道。
“錯的從來不是大漢,而是這腐爛透頂的朝廷。”劉斌目光如炬,“即便天師不起義,也會有人替百姓發聲。如今大廈將傾,唯有擇主而事將上下腐木完全清除方能圖存。”
張寧凝視著夫君,眼底泛起信任的光。
“當今天下,可稱英雄者有三。”劉斌屈指而數,“其一是劉備。雖為漢室宗親卻仕途坎坷,任縣尉時治下百姓豐衣足食,偏偏被朝廷視為眼中釘。聽聞他正在城內當縣尉,最近視乎在招募人才。”
管亥頷首:“某近日探得消息,確有此事。”
“其二是曹操。此人文韜武略俱全,卻心性難測。昔日我們設計騙他銀錢還將他打敗,不過在我掩護你離開時兵敗被其俘虜卻未將我就地處決還以禮相待。然其喜怒無常,只可作備選。”
“那第三人呢?”張寧拽了拽夫君的衣袖。
“孫堅。江南物阜民豐,水路四通八達,既是百姓求生之所,亦是兵家必爭之地。若論根基,他占盡地利,卻也需防三面受敵。”
管亥捻須沉吟:“子玉,那依你之見?”
“劉備。”劉斌字字鏗鏘,“今時他仁義之名未顯,正是雪中送炭的良機。待他振臂一呼時再歸附,不過是錦上添花。此刻相投,方見赤誠。”
“善!”張寧眼中亮起星火,“夫君謀略過人,妾當誓死追隨。”
管亥重重拍膝:“某亦聽憑差遣!”
“好,我們先回去用膳吧,明日之事再做打算!”
管家來福原是一富戶家的落魄賬房,被劉斌救下后忠心耿耿,此刻早已忙不迭整治了一桌酒菜。三人圍坐,風卷殘云間,窗外夜色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