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夜色中穿行，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形成單調的節奏。我和阿月擠在硬座車廂的連接處，遠離其他乘客的視線。阿月的銀鈴用布條層層包裹，塞在她的背包最底層，但每隔一段時間，我還是能感覺到它不自然的震動。
“還有多久到下一站？“阿月小聲問。她的聲音比昨天好了一些，但依然沙啞，那是連續多日歌唱守護“門“的后遺癥。
我看了看手機——凌晨3:27。“至少兩小時。你睡會兒吧，我看著。“
阿月搖搖頭，警惕地掃視著車廂。自從昨晚在貴陽站混上這列開往BJ的火車后，我們一直保持高度戒備。小晚的銀鈴指南針顯示，第三位使者就在這列火車上，但具體位置不明。
“你覺得會是誰？“阿月低聲問，“另一個像我這樣的守護者？“
“希望如此。“我摸了摸胸前的羅盤，它一直微微震動，像是某種警告，“但做好準備，也可能是守夜人的陷阱。“
車廂里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覺，只有零星幾個亮著手機屏幕的光。空調開得很大，冷風從頭頂的出風口呼呼吹下，讓人起雞皮疙瘩。我正想活動下僵硬的脖子，突然注意到一個異常——前方車廂的連接處，站著一個高瘦的男人，背對著我們。
這本沒什么奇怪的，夜車常有人睡不著起來活動。但那個人的站姿太僵硬了，而且...我瞇起眼睛...他的頭似乎在不自然地微微晃動，像是沒有骨骼支撐。
“阿月，“我悄聲說，“看那邊。“
阿月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身體立刻繃緊了：“那不是人...“
仿佛印證她的話，那個人突然轉過“頭“——如果那能稱為頭的話。本該是臉的位置一片空白，沒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肉色平面。
“無面人！“阿月倒吸一口冷氣，“它們怎么會在這里？“
我立刻想起祖父筆記中的記載：無面人是低階詭物，通常作為高階存在的耳目或爪牙出現。它們本身威脅不大，但意味著更危險的東西就在附近。
那個無面人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目光，開始向這邊移動。它的步伐很奇怪，像是提線木偶，每一步都伴隨著輕微的“咔嗒“聲。
“別動...“我按住阿月想掏銀鈴的手，“可能不止它一個...“
果然，我余光瞥見后方車廂也出現了兩個類似的身影，正向我們包抄過來。我們被夾在中間，無處可逃。
“怎么辦？“阿月的聲音繃得像弦。
我快速環顧四周——廁所門鎖著，乘務員室黑著燈，唯一的出路是旁邊的一等座車廂，但需要刷票進入。
“跟我來。“我拉著阿月假裝自然地向前走，與前面的無面人迎面而去。
就在即將擦肩而過的瞬間，我猛地推開旁邊廁所的門——謝天謝地，沒鎖——把阿月塞進去，自己也擠了進去，立刻反鎖。
狹小的空間里，我們緊貼著站在一起，屏住呼吸。門外，無面人的腳步聲停在門前，然后是長時間的寂靜。
“它...走了嗎？“阿月用氣聲問。
我搖搖頭，示意她別出聲。突然，門把手緩緩轉動起來，一圈，兩圈...然后停住。接著是一陣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尖銳得讓人牙酸。
阿月的手緊握成拳，我的羅盤也在胸前劇烈震動。就在我以為無面人要破門而入時，外面突然響起乘務員的呵斥：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別在廁所門口搗亂！“
刮擦聲立刻停止了。片刻后，乘務員敲了敲我們的門：“里面的乘客，沒事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門。外面只有一臉困惑的乘務員，無面人不見了。
“抱歉，有點不舒服。“我勉強笑笑。
乘務員狐疑地看了看我和阿月，顯然誤會了什么，但只是搖搖頭走開了。我們趁機溜出來，快速穿過幾節車廂，盡量遠離剛才的位置。
“它們為什么找上我們？“阿月緊張地咬著下唇，“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列車上？“
“可能追蹤銀鈴...“我思索著，“或者...“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如果無面人是被派來尋找銀鈴使者的，那么它們出現在這列車上意味著——第三位使者確實在這里，而且處境危險！
“我們得加快速度。“我低聲說，“在它們之前找到那位使者。“
阿月點點頭，從背包深處掏出包裹著的銀鈴。她小心地揭開幾層布，讓鈴聲微微泄露出來。銀鈴立刻開始有節奏地振動，指向列車前進的方向。
“在前面...隔兩節車廂...“她輕聲說。
我們謹慎地向前移動，時刻警惕無面人的出現。經過餐車時，我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所有工作人員都不見了，只有空蕩蕩的柜臺和幾盞閃爍的燈。
“不對勁...“我拉住阿月，“太安靜了。“
確實，整列火車仿佛突然被抽走了大部分生命，只剩下機械運轉的聲音。透過車窗，我看到外面不知何時起霧了，濃重的白霧包裹著列車，像是某種活物。
阿月的銀鈴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指向餐車盡頭的一扇門：“在那邊！很近！“
我們小心地推開門，進入一節軟臥車廂。這里比硬座更加安靜，所有隔間的門都關著，走廊燈忽明忽暗。銀鈴指引我們來到最末端的隔間前。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又敲了敲，這次加了點力。
“誰啊？“里面傳來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
“找馬三爺。“我隨口編了個名字。
出乎意料，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門滑開一條縫，一只銳利的眼睛打量著我們：“誰告訴你們這個名字的？“
我一時語塞，但阿月反應很快：“銀鈴相吸，守門同心。“
門后的老人明顯一震，然后迅速拉開門讓我們進去，又立刻鎖上。隔間里只有他一個人，上鋪空著。這是個精瘦的老人，白發短寸，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七十多歲但腰板筆直。
“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他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個用符紙層層包裹的小包，“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我困惑地問。
“從上一個使者來找我算起...二十三年零四個月。“老人解開小包，露出里面的銀鈴——和其他兩個不同，這個銀鈴表面刻滿了佛教真言，鈴舌是一顆小小的佛頭，“馬三，第三代銀鈴使者，守護川藏線上的'門'。“
阿月也拿出自己的銀鈴，兩個鈴鐺立刻產生共鳴，發出和諧的鈴聲。馬三爺的眼睛亮了起來：“苗家的銀鈴...阿桑那丫頭還好嗎？“
“您認識我母親？“阿月驚訝地問。
“何止認識...“馬三爺苦笑，“當年七個使者定期聚會，你母親是最年輕的。我算是她半個師父。“他突然嚴肅起來，“但你們不該來這里。'它們'已經盯上這列火車了。“
“無面人？“我問。
“只是先遣隊。“馬三爺望向窗外越來越濃的霧，“更可怕的東西在后面。我能感覺到...門松動了...“
我簡單解釋了我們的來意和目前的狀況。聽到已經有三個銀鈴落入守夜人之手，馬三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那就更沒時間了。“他迅速收拾起一個小包，“下一站我們就下車。“
“但守夜人和那些詭物—“
“老頭子活了七十六歲，什么風浪沒見過。“馬三爺冷笑，“我有辦法甩開它們。關鍵是先離開這列被盯上的火車。“
就在這時，隔間門突然被敲響，我們都僵住了。
“查票。“一個男聲說。
馬三爺示意我們別出聲，自己走到門前：“大半夜的查什么票？“
“例行檢查，請配合。“聲音不容拒絕。
馬三爺從門縫里瞄了一眼，突然臉色大變，迅速鎖上門：“不是乘務員！是守夜人！“
幾乎同時，一聲巨響，整個門被踹得變形。又是一腳，門鎖開始松動。
“后窗！“馬三爺指揮道，“快！“
阿月迅速拉下上鋪的窗戶。外面是飛速后退的黑暗和濃霧，火車正在全速行駛，跳窗等于自殺。
又是一聲巨響，門鎖徹底壞了。門被推開，站在外面的身影讓我們都愣住了——林隊長！
他看起來和上次見面時完全不同，制服整潔，臉色紅潤，連腹部的傷都像是不存在了。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腕上戴著的兩個銀鈴，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找到你們了。“他微笑著說，但那笑容不達眼底，“馬三爺，好久不見。“
“林小子？“馬三爺瞇起眼睛，“不對...你不是他...“
“林隊長“的笑容擴大了：“何以見得？“
“銀鈴不會對活人發出那種聲音。“馬三爺舉起自己的銀鈴，它正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你是什么東西？“
“林隊長“嘆了口氣：“真麻煩...為什么你們總是能看出來...“他的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扭曲，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我是信使...來取回屬于我們的東西...“
和巖洞里一樣，他的身體開始融化變形，但這次更快更徹底，幾秒鐘內就變成了一團蠕動的黑色物質，然后重新組合成一個穿著守夜人制服的“人“，但頭部是一面光滑的鏡子，反射著我們驚恐的臉。
“鏡面人...“馬三爺倒吸一口冷氣，“比無面人高兩階的詭物...能完美模仿任何人...“
黑色鏡面人向我們走來，鏡子般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都在無聲地尖叫。阿月立刻搖響銀鈴，鈴聲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暫時擋住了它。
“跳窗！現在！“馬三爺吼道，“我殿后！“
“但車速這么快—“
“相信我！“馬三爺從包里掏出一串佛珠，開始快速念誦咒語。
沒有時間猶豫了。阿月先爬上窗臺，閉眼跳了出去。我緊隨其后，躍入濃霧和黑暗中。
我本以為會撞上堅硬的地面或鐵軌，但下落的過程異常緩慢，仿佛穿過了一層粘稠的液體。幾秒鐘后，我輕輕落在一片草地上，毫發無傷。阿月就在旁邊，同樣沒事。
“這是...“
“空間置換...馬三爺的能力...“阿月緊張地望著仍在飛馳而過的火車，“他能不能...“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從車窗躍出，像片葉子一樣輕飄飄地落在我們身邊——是馬三爺，除了呼吸急促外看起來無大礙。
“別小看老頭子。“他拍拍身上的草屑，“快走，它們很快會追上來。“
我們跟著馬三爺穿過鐵軌旁的灌木叢，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影跑去。背后，火車早已消失在濃霧中，但某種不祥的預感讓我頻頻回頭。
“去哪？“我喘著氣問。
“我的安全屋...離這不遠...“馬三爺的速度快得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到了那里就暫時安全了...“
跑出約莫二十分鐘，我們來到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凌晨時分，整個村子沉浸在睡夢中，只有零星幾盞路燈亮著。馬三爺帶我們繞到村尾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前，用鑰匙開了門。
屋內簡樸但整潔，墻上掛滿了各種符咒和佛像。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個小型祭壇，上面放著一個銅制香爐，煙氣繚繞。
馬三爺鎖好門，又在門窗上貼了幾張新符咒，才長舒一口氣坐下：“現在可以喘口氣了。這里有我布置了二十年的陣法，一般詭物進不來。“
“那個鏡面人...“我仍然心有余悸，“它說自己是信使...為誰送信？“
“還能有誰...門后面的領主們。“馬三爺倒了三杯茶，“它們感知到千年峰值將至，迫不及待想出來了。“
阿月拿出銀鈴，它仍在微微震動：“但門不是還沒完全打開嗎？那些高階詭物怎么出來的？“
“裂縫...“馬三爺啜了口茶，“完全打開前會有小裂縫。足夠一些力量強大的存在送分身或信使出來。“他看向我，“尤其是當它們感知到守門人血脈重新覺醒時...“
“我？“我握緊胸前的羅盤，“但我只是—“
“不只是你。“馬三爺打斷我，“是所有守門人后裔。你們家族的血脈在千年峰值時會集體覺醒，這是古老的設定。那些領主害怕這個，所以急于先發制人。“
這個信息讓我一時難以消化。許家不止我一個？還有其他守門人后裔？
“等等...你是說許家還有其他人在世？“
馬三爺點點頭：“理論上應該有。守門人主脈一向人丁興旺。只是分散各地，大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祖父沒告訴你？“
“他...去世得很突然。“我想起祖父筆記中那些未完成的計劃，“很多事來不及交代。“
馬三爺嘆了口氣：“許青山是個好人...太固執，但是好人。“他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您受傷了？“阿月關切地問。
“老毛病了...長期使用銀鈴的反噬...“馬三爺擦掉血跡，“每個使者最后都會這樣。銀鈴守護'門'，但也慢慢吞噬使者的生命。“
我想起阿月沙啞的嗓音和阿桑祭司的擔憂，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守門人需要定期更換使者——這不是榮譽，而是犧牲。
“現在七個使者還剩幾個？“我輕聲問。
“算上我和阿月...四個。“馬三爺苦笑，“另外三個的銀鈴已經被守夜人奪走了。他們的使者...恐怕兇多吉少。“
“那第四位使者呢？“
“長白山的柳瞎子...真正的硬骨頭。“馬三爺露出難得的笑容，“那老家伙比我還大十歲，但精神頭好著呢。他的銀鈴藏在雪山深處，守夜人找了幾十年都沒得手。“
這給了我們一線希望。如果能找到柳瞎子，就集齊了四個銀鈴，離完成封印儀式更近一步。
“守夜人為什么收集銀鈴？“阿月問，“他們不知道門的危險嗎？“
“知道，但不在乎。“馬三爺的臉色陰沉下來，“守夜人高層被腐蝕了...他們中的一些人渴望門后面的力量...長生不老...超凡能力...或者更骯臟的東西...“
我想起林隊長提到的清理組，以及他們不惜殺人奪鈴的行為。如果守夜人內部真有這樣一個派系，那我們的敵人就不僅是詭物，還有人類中最危險的那部分。
“我們需要聯系柳瞎子。“我做出決定，“然后想辦法拿回被奪走的三個銀鈴。“
“沒那么簡單...“馬三爺搖頭，“柳瞎子行蹤不定，常年躲在長白山深處。至于守夜人總部...“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那是龍潭虎穴。“
“但必須試一試。“我堅持道，“否則門完全打開后—“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話。我們全都僵住了，警惕地盯著門口。
“馬三！開門！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
馬三爺皺眉：“林小子？“
“別開！“我急忙阻止，“可能是那個鏡面人偽裝的！“
馬三爺示意我們安靜，自己走到門前，但沒有開門：“證明你是你自己。“
門外沉默了一下，然后：“1997年峨眉山聚會，你喝多了，把銀鈴當酒令，結果引發了小型地震。“
馬三爺老臉一紅，但點了點頭：“是他。只有真林小子知道這事。“他開了門。
林隊長跌跌撞撞地進來，臉色蒼白，制服破爛，腹部有一大片血跡——這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林隊長。
“追兵...十分鐘后到...“他艱難地說，“清理組...和鏡面人...“
馬三爺迅速關上門，扶林隊長坐下：“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追蹤符...多年前你給我的...“林隊長疼得齜牙咧嘴，“聽著...總部已經完全被滲透了...清理組組長親自帶隊...他手上戴著兩個銀鈴...能控制低階詭物...“
“鏡面人就是他派來的？“阿月問。
林隊長點頭：“不止一個...它們能完美模仿任何人...包括聲音...記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許默...你的血...是關鍵...他們想用你的血強行打開門...“
這個信息讓我如墜冰窖。我的血能打開門？難怪守夜人如此執著地追捕我。
“有多少追兵？“馬三爺冷靜地問。
“至少十個清理組成員...還有三個鏡面人...“林隊長艱難地呼吸著，“他們控制了整列火車...乘客都...變成了無面人...“
難怪火車上那么安靜！那些“乘客“早就不是活人了！
“我們必須立刻轉移。“我站起來，“去長白山找柳瞎子。“
“不行...“林隊長搖頭，“所有車站...機場...都被監視了...清理組調動了全國的資源...“
馬三爺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個辦法...地下河。“
“什么地下河？“阿月困惑地問。
“村子后山有個溶洞...通向地下暗河...順流而下能到長江支流...從那里可以想辦法北上...“馬三爺迅速收拾必需品，“那條路只有本地獵戶知道...守夜人找不到。“
林隊長想站起來，但傷勢太重又跌坐回去：“你們走...我拖住他們...“
“別傻了！“馬三爺呵斥道，“老頭子活了七十多年，還沒丟下過朋友！“
我們簡單幫林隊長包扎了傷口，然后扶著他悄悄離開小屋，向后山摸去。夜色掩護下，我們順利避開了村中的幾個監控攝像頭，來到山腳下的溶洞入口。
就在我們即將進入溶洞時，村子里突然警鈴大作，接著是犬吠和人的喊叫聲。回頭望去，十幾道手電光正在挨家挨戶搜查。
“快走！“馬三爺催促道，“他們很快會找到這里！“
我們鉆進黑漆漆的溶洞，借著手電筒的光小心前行。洞內潮濕陰冷，鐘乳石像怪獸的牙齒般垂掛。走了約莫十分鐘，前方傳來流水聲——一條暗河在溶洞深處流淌，水色漆黑如墨。
“有船嗎？“我環顧四周。
馬三爺從暗處拖出一條簡陋的木筏：“準備多年，終于派上用場了。“
我們剛把木筏推入水中，溶洞入口方向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追兵已經發現我們的蹤跡了！
“上船！快！“馬三爺指揮道，“順流而下別停！“
我們手忙腳亂地爬上搖晃的木筏，馬三爺最后一個上來，用長竿撐離岸邊。暗流立刻抓住我們，木筏開始加速漂向黑暗的隧道深處。
就在我們即將拐彎離開這片水域時，追兵趕到了岸邊——十幾個穿黑色制服的人，為首的是個高瘦男子，即使在昏暗的手電光下，也能看清他手腕上戴著的兩個銀鈴。
“柳川！“馬三爺咬牙切齒，“這個叛徒！“
柳川——清理組組長——站在岸邊，沒有追趕的意思，只是微笑著舉起戴銀鈴的手，做了個告別的手勢。然后他轉向旁邊的一個手下，說了什么，那人立刻拿出一個奇怪的裝置，像是某種信號發射器。
“不好！“林隊長臉色大變，“他要激活銀鈴！“
話音剛落，柳川手腕上的兩個銀鈴突然發出刺耳的響聲，不同于正常的鈴聲，這聲音尖銳得像是金屬刮擦玻璃。音波在水面上形成可見的波紋，向我們襲來。
“捂住耳朵！“馬三爺大喊，同時搖動自己的銀鈴試圖抵消。
但為時已晚。音波擊中木筏的瞬間，暗河平靜的水面突然劇烈翻騰，無數蒼白的手臂從水下伸出，抓住木筏邊緣！
“水鬼！“阿月驚叫，“他召喚了水鬼！“
木筏開始劇烈搖晃，那些濕滑的手臂正試圖把我們拖下水。我掏出羅盤，但它對這類低階詭物反應不大。林隊長用盡最后的力氣，掏出短劍砍斷幾只手臂，但更多的從水下冒出來。
最可怕的是，在水下深處，一個龐大的黑影正在上浮...某種遠比水鬼大得多的東西被銀鈴聲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