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芥末蝦球》

社區食堂的排氣扇嗡嗡作響，張大爺的搪瓷飯盆撞在不銹鋼餐盤架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芥末蝦球順著臺賬本的邊緣滾落，蝦仁在油漬里翻著白肚皮，芥末沫子濺在小林的羊絨圍巾上，像撒了層薄雪。

“你看你這孩子——“張大爺的拐杖杵得更急，蝦仁湯濺濕了小林的褲腳，“好好的義賣會，被你這些花頭賬本搞得像稅務局查賬！“

小魏端著兩碗疙瘩湯從后廚繞出來，熱氣在眼鏡片上凝成霧。他用袖口抹了抹鏡框，蹲在翻倒的餐椅旁，竹簽串起沾滿芥末的蝦球：“張叔上次說您腰疼，芥末能活血。要不我幫林姐重抄一份？“

小林后退半步，鋼筆尖在浸水的紙頁上拉出黑線。“重抄？這上面是按照皮埃爾·布迪厄的場域理論建模的——“她突然噤聲，看見小魏從圍裙口袋摸出便簽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張大爺周二吃素，周五喝藥，義賣攤位要避開槐樹根...“

“其實...蝦球是張叔特意買的。“小魏用湯匙舀起飄著蔥花的疙瘩湯，“他說義賣攤的志愿者都愛吃辣，這芥末蝦球正好...“話音未落，張大爺的收音機突然播放起《沙家浜》，拐杖在地板上畫出半圓，蝦球殘骸被掃進小林的帆布鞋。

當最后一滴芥末從臺賬本的褶皺里滲出時，小林看見小魏用圓珠筆在便簽背面畫了張簡筆畫——輪椅旁的義賣攤上，芥末蝦球正對著布迪厄理論模型微笑。